第5章 城主
满弓。
箭发！
满座皆寂。
尤其李通面色惨白如纸。
原来刚才南风调转箭头，瞄准的不是自己的靶子，而是李通的木靶。
一箭射出，原本扎在靶子上的三支箭被尽数削去，只留南风最后射去的那支箭还留在靶上。
“我的靶子上有两支箭，你的靶上只有一支。”南风淡淡说道：“是我赢了。”
贺兰高云第一个回过神来为南风喝彩，“小兄弟箭术了得，真是神乎其技！”
“哥，我就说他武艺超群，你现在信了吧？”贺兰明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先前是我以貌取人，有眼无珠了。”贺兰高云的确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小兄弟，北有贼寇作乱，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机，你来我帐下做个尉官如何？”
尉官在武职中已有品级，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十分丰厚的条件。
见贺兰兄妹如此厚待这小子，李通的脸色已难看到了极点。
“你这小厮敢射我的靶子，实在是目中无人！”他抓起一支箭，就要与南风动手。
南风毫无惧色，视线只在李通上下关节处流转。只转眼间，他脑中已闪过三四种将李通变成残废的方法。
眼看着李通气势汹汹欺近过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喝。
“都住手！”
众人目光寻声望去，贺兰兄妹与李通连忙欠身行李，唯有南风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来人剑眉朗目、方脸虬髯，活脱脱一副粗野胡人长相；却身穿描金皂色袍，头戴天青缀玉巾，好一派儒将打扮。
他身后还跟着四位龙行虎步的副官，八尊腰胯宝剑的偏将，那是个顶个的威风堂堂。
拥有如此派头，来人当然是贺兰兄妹之父，坐镇一方的临淮节度使，贺兰进明！
贺兰进明帐下兵精粮足，所控制的临淮城又背靠长江天险。因此哪怕是叛军的虎狼之师，至今也对临淮秋毫无犯。
仰其威德，临淮城上下对贺兰进明无不敬若神明！
此刻南风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被贺兰进明的气势笼罩，已然呆若木鸡。
“快向我父亲行礼！”贺兰明玉悄声提醒。
南风看上去仍无反应。
但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手已缩回袖中，暗中扣住了一柄骨刀……
噗通、噗通、噗通……
南风的心越跳越快。
命运弄人！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和仇人的会面能来得这么快……
南风的视线游走不定，最终停在了贺兰进明的咽喉上。
在这里动手，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南风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这条烂命早就该留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中，若能为父报仇，他便已万分感激。
苍天有眼！
南风往前踏出半步正要动手，一个娇俏的身影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
“父亲，他是郊外难民，不通礼数，还请父亲见谅！”说话之人正是贺兰明玉。
这一挡，也恰好让南风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贺兰进明身后的一众武将注意到南风往前踏出的半步，纷纷将手按在了兵刃上。
“难民？”贺兰进明上下打量南风。
贺兰明玉将一路来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唯独说到南风与李通比箭处忽然详细起来，让李通的脸色好生难堪。
“哦？难民中竟有这等弓马娴熟之人？”贺兰进明一惊。
“小心是叛军派来的细作。”一位偏将提醒。
贺兰明玉又将南风的出身禀报过。
“南氏的确是睢阳的一支大姓，”贺兰进明点了点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他真有本领，就该让他留下来为国效力。”
贺兰兄妹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哪知贺兰进明接着说道：“我看不妨再进行一轮马上比试，让我亲眼看看他的本事，也好定下他在军中能任何职。”
一听还有挣回脸面的机会，李通连忙说道：“贺兰大人高见！小将愿为大人分忧，与这位小兄弟再比试一场！”
他在军中挂有闲职，因此自称小将。
“贤侄有这份心我安能不准？”贺兰进明呵呵一笑，随即看向南风，发现对方也正紧紧盯着他。
“小兄弟，你可敢在马上与他再赛一场？”
南风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眼下已无刺杀的良机，但只要混进军营，不愁贺兰进明不身首异处。
不多时，有人牵来两匹战马，马鞍上还挂着两套雁翎锁子甲。
李通披甲上身，自觉颇为英武，不由得沾沾自喜地看向贺兰明玉。哪知贺兰明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南风，眼神中尽是担忧。
原来那套雁翎锁子甲太过宽大，对南风来说并不合体。
“不必了，我就这般与他比试。”说罢，南风翻身上马。
他并非是喜欢耀武扬威之徒，但这次却是有心要在贺兰进明面前展露本领，令将来两人的距离能更近一些。
白衣素袍，背挂角弓，手执丈二轻杆钢枪，活脱脱一个少年英雄。
李通见对方如此托大，本欲也卸甲相斗，但转念一想，自己的性命何其宝贵？于是断了卸甲的念头，寒着脸踩小卒的背脊上马。
两人御马来到校场的东西位置。
三通鼓擂过。
李通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先一步冲出。
他骑的是一匹黑鬃白蹄骏马，又唤作“乌云盖雪”，毛色油亮、线条遒劲，算得上一等一的好马！
而南风那匹只是军中常见的杂毛马，虽说经过驯化，也懂听人使唤，但与李通的坐骑不能同日语。
“这也太不公平了！”贺兰明玉大声说道。
贺兰进明却只是微笑不语。
校场上，两柄长枪相交，两人胯下的战马也在嘶鸣中缠在一处。
那杂毛马倒是不畏惧乌云盖雪的声势，但论及体力还是逊色对方许多。那乌云盖雪几度用马头去撞杂毛马的侧睑，八只马蹄交错碰撞，杂毛马更是连连站立不稳。
马上的南风枪法不能连惯，也数次陷入险境。
“小子，你就这点本事吗？”李通得意不已。
南风还未回话，胯下的杂毛马嘶鸣一声，原来是被乌云盖雪撞中眼球，一边马脸已是鲜血淋漓。
这杂毛马的血统虽不优秀，性子却刚烈非常。
只见它一个趔趄后又稳住身形，拼尽全力与乌云盖雪相斗。
南风也找准了时机，一枪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