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圣女
“阁下可要与我们一同，彼此之间也多几分照应。”
黛丝想要劝说，但只换来罗德冰冷的延伸。
“不了，我不与神殿中人为伍。”
他的话语很重，似乎是想单独说给某人听的。
但是白夜的神色依旧平淡，没有丝毫反应，罗德只能暗叹一声，似乎极为不解。
反倒是黛丝，面对罗德语中的几分厌恶并不在意，只是微微躬身，然后温婉道。
“阁下执意，黛丝便不再劝了，但是阁下要知道，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只能用魔女的灵魂……”
罗德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转身离去。
待到罗德完全离开后，黛丝的神色才稍稍松懈了下来，眼神也从先前的宁静笑意，变得逐渐阴冷。
若非是她的【魅惑】跨级使用会有风险，她倒是很想把罗德也变成自己的傀儡。
“这地图倒是详细……想来是这地宫内的原住民变成的魔物，如今的话，我应该在哪个位置？”
黛丝将卷轴打开，目光在其上细细打量，似乎在判断自己的位置，但是一时之间却是没找到。
旁边伸出一只手，非常善意且恰到好处的朝着地图上指了一下。
“应该在这里。”
“对，就是这儿，这里标记了绝望花的存在，嗯？”
黛丝面色突然惊变，刚刚反应过来，结果一柄寒芒就已经抵在了她那纤细的玉颈之上。
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精神波动袭来，黛丝耳边似乎能听到细微的碎裂声。
气息一阵涣散，苍白而美丽的面容上，嘴角溢出一丝殷红。
精神反噬，换而言之，她的【魅惑】被打破了。
她想要挣扎，但颈间的力道加重了几分，与之伴随而来的是一道清冽的话语。
“别动，圣女殿下，你也不想那般玷污神明的事情被人发现吧？”
心里微微一颤。
手中的羊皮地图被拿走，可黛丝却是没能做任何抵抗。
她的气息凌乱，精神受挫，现在最多勉强只能放个小小的圣光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对于一位高阶武士来说跟放个照明术没什么区别。
黛丝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天赋会失效，哪怕对方的精神再强大，但没突破九阶，那应断然无法抵抗【魅惑】的啊。
黯淡的眸子在身旁那脸带笑意的男子身上扫过，紧接着，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一般，黛丝的神情先是惊讶，但随即，却是压抑着低低笑了起来。
她终究是不再隐瞒，也不再修饰那虚伪的神色，微微站直，眼中露出一丝那与往日截然相反的恶毒。
“白夜，你完蛋了，原以为你真能吸收污染，没成想你现在连自己身上的污染都去除不掉了。”
白夜挑了挑眉，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女子的话语。
就在方才，他打碎了那层笼罩在周身的薄膜，但结果便是体内的污染进一步加重。
但如对方所说，自己现在确实处理不了自己体内的污染。
因为这些污染，已经牢牢扎根在体内，无法经过【暴食】转化，成为了如同斗气，魔力那般，是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精神受损，然后在此地影响下愈发有些疯癫不停咒骂的女子，语调平缓道。
“神殿的信徒们看到你这一幕，想来会不敢相信吧，神殿的圣女，背后是这个样子。”
没成想，原本还在低笑的黛丝目光一收，眼中竟是露出几分讥讽，声音没了往日那般清婉的温柔，可却是多了几分认真。
“你当我想天天装作那副摸样？”
“信徒想要看到怎样的圣女，不是我决定的，而是他们决定的。”
“他们想要看到端庄，圣洁，漂亮的女子当圣女，那我自然就让他们看到这副摸样。”
“他们想要看到放荡的婊子，看到凌乱不堪的女子是圣女，那我自然也会成为那副摸样。”
“他们想看到的，决定了神殿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向神明祷告，祈求幸福，那我便以最为圣洁的样子出现，让他们相信，并且沉溺在这幸福之中。”
“谁会在意圣女怎么想，他们只会在意圣女怎么做，而我做到了，是神殿历史上最得民心的一位圣女，你以为我是靠着【魅惑】的手段？错，我就算什么都不用，他们依旧无比尊敬我，敬仰我，喜爱我。”
“白夜，你不是很聪明么，那你觉得所谓神殿的圣女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是身心都一样圣洁端庄，还是……应该再更为放荡一些，如同先前精神梦幻中的那样？”
说到这，黛丝笑着望了一眼贴在颈间的剑，竟是丝毫无畏的朝着前方挪移了几分，轻轻贴近了白夜，任由剑锋在颈间划出一抹血红。
女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将那溢出的一抹殷红给收入唇中，表情神色悄然一变，带着些许媚意，一只手将身前玉袍拉下几分，露出一抹白色雪山间的沟壑，眉目一颦一笑中皆是风情万种。
白夜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伸出了手。
登山旅客在山上艰难行走，最后攀上了身前的雪山高峰。
主观意识，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大伙希望光明女神是至高无上，慈祥爱人的，那她便会是那副摸样，哪怕不是，也会伪装成是。
当然，一切肯定也是建立在利益的前提上。
这位圣女，当真是很棘手啊。
白夜不禁笑了笑，轻轻感慨道：“黛丝，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为特别的一位圣女。”
“哦，难道你还见过别的圣女么？”
“抽到的贞德算不算？”
“？”
白夜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放下了手，然后身形轻轻后撤一步。
赤红的花朵自花茎处被一剑斩断。
脚步再一踏，脚下地面陷了一个凹坑，而白夜的身子却是高高跃起，直接头也不回的冲入另一条石壁通道之中。
花瓣一瞬间枯萎。
凋谢的花朵，绽放出了最为浓郁的污染，和那无边无际的精神浪潮。
黛丝的面色一变，刚要施展神术飞离此地，却发现体内的力量空空如也。
不可能，明明方才还有几分，足够她释放圣光术，然后再以此离开此地的。
为什么，为什么……
是白夜！
黛丝低头看了看那一抹依旧殷红留印的指痕，内心仿若明白了什么，随之脸上露出一抹惨淡。
愤怒在她的心里涌现。
但下一刻，便被无边无际的精神浪潮吞噬，伴随着的，还有浓郁至极如同河流一般的污染。
污染自花茎溢出，程度没有望城那般声势浩大，但却极为浓郁，仿若黑色的淤泥。
“哈哈哈哈……”
精神被那股“乐”所吞噬，黛丝的脑海中已然精神崩溃，只有说不出来的莫名欢愉。
她在笑，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昏暗的石洞之中，只余下疯狂至极的笑意，和那一抹被淤泥逐渐淹没的洁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