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集思 组诗

澳洲翼上

一、十二门徒

——在维多利亚省的海岸，矗立着十二块巨大的风化岩，人们称之为“十二门徒”，是世界著名景观。

亘古的南极风

吹老了脸上的虔诚

从芸芸众生中出列

你们在浪花的白瓣上

把模糊站成了鲜明

把世俗站成了神圣

让一切多余的都去掉

用火辣的阳光

和咸苦的海水

雕刻自己

或许倒下是最后的归宿

但却惟有此

能成就渴望的永恒

无意中我和你们

站成了一列

但我知道

我成不了第十三个

二、写给表姐

在悉尼的中餐馆

你的两根筷子

像橄榄球场的龙门

青边鲍鱼皇帝蟹

和白玉般的大蚝

都奋不顾身地

往下面死命狂奔

吃吧吃吧，你说

我的碗面已垒得小山一样

你似乎下了决心

把昔日精神疫症流行时

你我饿得瘦骨嶙峋的亲情

喂成一个肌肉型壮汉

我不饿 真的

如果不拥有足够的营养

我就不会有足够的奢望

以及足够的幸运

又一次和你

在梦外相会

回家乡一趟吧

趟龙门后的九大簋很丰盛

你曾经把咸菜让到我碗里的桌上

鸡是家养的

肉不必冷冻

青菜还沾满泥土的芳香

来自澳洲珊瑚礁的大龙虾

有着唐人街大厨

毕生调不出的鲜味

三、海天视角

在飞机上

天上云飞絮卷

纵横奔突

大海却蓝缎铺展

平滑无痕

在礁石边

大海浪来浪去

拍空裂岸

蓝天总是庄严无语

闲云踱步

我看见海平线上

莫测的天

和深奥的海

正蔚蓝浑然

相互捉摸

四、皇家植物园的苦楝树

许是由于同胞的通感

在丛丛绿荫中

只一眼

就发现了你的存在

你胖了？

腰身喝出了个啤酒肚子

脸色好了？

原来黄色的果子丰润得发红

发型变了？

本该婆娑的枝丫却有点谢顶

一阵风吹过

你和桉树们喁喁细语

我听见的

依然是浓浓的一口乡音

在你身边

我见不到你的儿女

爱喝着米酒划拳的你

看得出已经习惯

把孤独品成一杯卡布奇诺咖啡

居住的环境多好——

高贵的法国梧桐是邻居

浪漫的紫藤亲切地攀谈

优雅的黑天鹅天天做伴

草是绿的

风是绿的

连落到地上的云影和阳光

也绿得滴水

流浪的种子

找到了合适的土地

如果你觉得满足

我衷心祝福你

假若是我 一棵

只能属于北回归线的木棉

水土不服

必将会矮成一蓬

没有果实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