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游记
丁酉仲春,望后四天,余乘国泰机,再度[2]南游。
是日机行时间,原定上午十时三十分钟。适因天气不良,雨雾遮天,泰机到港,难以下降,转赴马尼拉暂停;迨下午天气好转,始由菲律宾飞回香港,故起程之际,已延至下午五时矣。
此时,雨后新晴,天朗气清,而夕阳辉映,万道霞光,蔚成晚景,殊令行客无限愉快也。正是:
万道彩霞壮客行,千山秀丽拥飞程。
几时能赏天外景,别有机缘向晚晴。
是日,到启德机场送行者,有德友等三十余人。[3]正是:
一腔热血追云汉,满腹萦思系友情。
万里江山凭实望,五湖四海不虚行。
机上共乘客十四人,大多系假道由暹[4]入星洲[5]者,而余则系假道赴棉[6]越再转星马者。机行约三十分钟,天色已逐渐转入黑暗,而一轮七分圆之明月,带同疏落之星光,灿然排列于高空,只闻扎扎机声,而不觉置身[7]于云层之中也。正是:
万里长空赏碧辉,有缘星月亦相随。
浩然天际无阻隔,赛似金仙驾鹤飞。
俯视地面,已是云堆朵朵,早已不知香江远离若干里矣。
藐尔炉峰观不见,弹丸香岛更无踪。
腾云俯望苍生景,犹似地圆亦碧空。
既而空中小姐为乘客进晚餐,并安置睡眠位置,余因感觉疲乏,于机上熄灯[8]之时,即屏息[9]思虑而入睡乡。迨灯光再亮时,已是亥刻十时许矣。
世事虚空犹子夜,满天星月入番邦[10]。
时光宝贵难凭望,千里飞程片刻降。
满天星月黄粱梦,半觉虚空遗江山。
谁人能信眠未觉,瞬眼光阴到番邦。
满天星月黄粱梦,半觉虚空绕禁山。
千里飞程眠未竟,朦胧春意到番邦。
往昔于初次乘机时,心中似有担挂与不安者,故难于入睡。其后逐次放心,而精神亦逐次安定。而此次虽未能如平素家中酣睡状态,亦不至完全不能入眠者,故不觉时光之迅速过去也。诚是:
空思空虑空睡眠,思虑空空入梦真。
剪却空思空虑际,云空万里倍精神。
此时空中小姐再进奶茶及代客填写入口纸,而灯示处已显出勿吸烟及扣好保险带之警语,盖即已达目的地而将降下之时也。
余由机上遥望窗外,万点灯光,闪烁于广原[11]平野之间,是即泰国京华之夜景也,不禁油然情驰也。此时此景,正是:
万点灯光拱泰垣,湄江胜景入京吞。
威尼斯域东方画,多少繁华梦正温。
机抵廊曼机场时,适距香港启飞时五小时又十分钟之久,人生似鸟,瞬息万里,又不禁感慨系之:
万里长程瞬息临,行藏迅速逾飞禽。
航时肃肃寒风厉,到此薰薰暑气深。
再观天上月色,依然当头高悬,好似由香江远陪到此者。正是:
异国清辉伴客游,一轮明月照湄洲。
犹疑身在香江境,春色无边满海楼。
万里高空赏碧光,多情星月最难忘。
依依恰似长陪我,一步追随一步行。
余此时偶观月台迎客群中,有林君修悟、陈君德福、李君德焕、林君圣韬等已在扬手表示欢迎,心中至为愉快。真是:
笃爱友情最不忘,相迎远道接机场。
一如四海皆兄弟,久别重逢意味长。
余与各客由机场踱入休息厅,即有招待者操潮语指导向入口署办理入口手续,并奉上可口可乐一支,以解口渴。正是:
广告有方观可乐,一瓶到口味津津。
欣然印象长相记,不愧销途到处亲。
此际,林君修悟已透过入口署人情[12],代余办妥入口手续,经过检妥行李之后,即偕同到场诸友一并乘坐其驾来之汽车,直向京区驶去。在车中间,林君修悟告余,是日诸友闻讯到迎接者多人,但因机期一延再延,大多因商务关系,无暇久待,故先回京,仅留渠等四人代表等情。余闻此,不胜感动,盖廊曼机场距离曼谷市区,几三十余公里,诸友远道相接,而更因机期临时改延时间,空劳关怀跋涉,内心既感且愧也。正是:
有约失时过夜半,隆情关注感人深。
几多诗意油然在,难写精诚一片心。
由机场驱车至市区,须四十分钟之久,始能抵达。余与诸友,且谈且笑,一路饱赏郊外夜景,寺灯与渔火并光,流水共天籁齐鸣,一番春意,遍布人间乐事,四处虫声,最足引人清兴,而参天椰栳,在黑暗原野中,飞驰而过。正是:
黑树薰风迎面过,野虫流水逐声闻。
寺灯隐约传梵语,数点夜灯照夜分。
星月满空映野郊,一片清辉万里豪。
夜静潮声协天籁,几家灯火醉碧桃。
余与诸友,久别重逢,加倍兴奋,盖相知之深,而不觉相爱之笃也。
久别重逢倍采风,且谈且笑乐无穷。一途景色云和月,满路欣情私与公。
车抵曼谷,既入市区,乃见寺院林立,灯光辉煌,而市心各地,歌声绕扬,多是故乡曲调,此时此地,又不觉有感矣:
湄南河畔有仙都,寺院如云胜景殊。
四处歌音如闾里,风光犹似太平符。
余等于满怀兴感中,不觉已车抵百乐门旅社,而将行李搬出,当有店伙将其搬上房中安置,已是子夜十二时许矣,诸友拟约余再出夜点,余因在机上饱餐,未感肚饿,且此时已是不早,诸友亟须回归休息,故婉辞之,遂[13]订明晨再会,而送别焉。正是:
珍爱精神宜早息,各寻甜梦入华胥。雄鸡再唱东方白,再把闲情仔细铺。
此时余因受炎热天气之迫,而入浴室沐澡,既完毕,而无情时光,已是一时许矣,因即入睡焉。但不知经过若干时间,忽为嚣杂声音所扰,难以再眠,回忆过去第一、二、三次旅暹之情形,幕幕往事,涌起脑海,而感慨万分焉。正是:
十年四作京华客,依旧风光加我身。
胜败浮沉难计数,荣枯得失孰堪陈?
风云反复干戈壮,人海是非玉帛神。
世事纷纭存脑想,怅然逆旅忆乡亲。
际会风云几度秋,大千世界万花楼。
昔年意志凭才识,此日襟怀赖智谋。
异国歌声为振武,商余逸致在交游。
闻情自有乾坤义,漫指天星问斗牛!
余于1947年,因商务赴星洲,回港时,即第一次在曼谷作一星期之观光,但以时间之匆促,京华各地胜景,大多未能游遍。迨1951 年第二次旅暹,乃一住至二月之久,故不特京吞各处,饱尽眼福,而近郊远郊等地,亦有足迹到临。又1954年作第三
次之拜访,亦系由星洲返港时在中途停留者,其为期亦仅七天而已,除应诸友宴会应酬外,几无时间偷闲京吞重游。此次赴棉过暹,其性质亦系借道经过而不能久留者,但祈尽可能节省应接不暇之事,而得机会再作毗近胜景之重赏,以慰五年[14]来之阔别也。正是:
往事如烟难追忆,名川不厌百回游。
清风到处留芳迹,不负青春到白头。
余于遐思过去旅暹之印象方殷时,忽闻有敲门声,旋即有人入房,谛观之,乃宗侄木宣到访,即起床与之握手,询其何以知余至。渠云,由朋友处闻得之。再问其何以夜深盍未休息。渠反诘余,此际天亮已久,何以尚言夜间?余闻言向外一望,果然已是晨曦时候,路上黄衣僧已在托钵化缘,往来如鲫,不觉好笑。正是:
好梦嫌更短,怡神爱夜长。
几多闲俗虑,不觉醒黄粱。
宗侄木宣,为余第二次旅暹时所会晤者,现年仅廿八岁。当其廿三岁时,尝在余表兄姚君鹤俦所分创之商行中任职。渠知余对子平术有所研究,尝将其八字请为一判前途。余言其廿四岁之环境当有转变,而廿五岁后再历苦干精神,可以别有新机缘而迈进一步之发展。迨余返港后数月,竟接其来函,谓东主因感觉此际暹线营业之困难,决意暂时结束,故渠将遭受环境之转变,一如余言云云。渠今次与余重逢,中间已饱历许多刻苦奋斗之滋味,唯[15]幸略有成就,比之昔日依人篱下者,另有一番新气象也。正是:
士别方三日,便须刮目观。
莫轻年纪小,自有钓鱼竿。
谈话间,忽又有[16]扣门之声,应之,进来者即林君修悟与陈君德福也。宣侄乃告辞,临行约言明午勿他往,渠同余餐叙等意。余不欲却其盛情,允之。迨送别之后,再与林陈二君道谢昨晚麻烦其费时费神之情,二君约余前往早点,余乃相与一并下楼焉。正是:
光阴如流水,世事更无穷。
环境时时异,人情处处隆。
林君与余同龄,而且同月同日而相差数小时出生者。余四次到暹,三次系其照顾入口手续者。佛家所谓夙缘之事,诚有不可思议之道理也,所谓:
因果常可信,夙缘最为奇。
同居一屋住,不若新相知。
余与林陈二君言,是次往暹,旨在赴棉,除三二老前辈理需前往问安外,其余诸友随缘会晤,唯因时间匆促,留暹之日无多,故决避免应酬,以畅旧地重游之愿,但老马识途,除对出入口手续拜托料理清楚,麻烦办理外,在留暹时间,希为顾理自己业务,免多介意,始能令作客者之安也。唯林君对余言,渠等当尊重此意,但是晚天外天之宴会系大家老友久别重逢欢叙之薄酌,而明晚之茶会为德教诸友联谊欢迎而特设之盛会,必须参加外,至于其他方面之应酬,则亦唯有随缘而已。余对是晚之宴会及所言之茶会原拟心领之。但渠言,此乃化繁为简、化冗为便之事,当不能却之太甚,反为有悭友谊。余乃不敢再辞焉。正是:
盛情难违约,高谊不可辞。
但得真诚处,举杯谢相知。
席间谈及年来商场困难概况,不胜唏嘘。盖华侨离乡别井,异国经营,原非易事,今竟遭遇不景,百业萧条[17],难免有发生经济之压迫而备受痛苦者。所幸泰国得天独厚,物产丰裕,而同侨有互助博爱精神,对于德教之福利地方工作,尤见热力奉行,是以灾难者得到救助而不致陷于绝境为可慰耳。正是:
本是同乡井,异邦作客人。
精诚相救助,博爱自亲之。
林君更为余言,渠之海市营业,年来已并入联营,因得到政府之保护,故其业务尚见健稳,唯每晨必需前往远离十余公里之渔场巡察为烦也。余因此际正其营业时间,乃询其何以未往,渠云今天已特别提早前往望之,因没有重要之事,故赶回,但明晨此际,则较有货到步,恐须延至午后始能回家而对余失陪也。余恳其自明天起,务以不妨害营业及有闲暇时始再约晤为宜。渠亦言,老朋友当如是也。正是:
金玉同盟约,畅言入细纤。
相知宜莫逆,拘束反为嫌。
此际,余等三人,面食面谈,不觉已是上午十时矣,会账后,乃雇的士作郊外游。至王家田玉佛寺前时,见广场上,正在大兴土木,状甚伟大。因问陈君:“此地拟建何物?”陈君告言:“本年农历四月十四日为佛历二千五百年半佛劫纪念日,泰国为佛国,特作大规模之隆重庆典。届时,有来自三十六国之使节与佛徒,到此庆祝,故在赶建广台,以便迎接[18]国宾及佛子四众也,将来如有可能,君当赶回参加此难逢之盛典也。”余闻言,不觉应言曰:“诚然,余亟愿应缘到此参观此二千五百年空前之盛缘也。但余此次赴棉,或因事阻留高棉亦无定。唯其境亦系佛国,纵予不及赶来,亦必在当地度过[19]此日,始赴星洲等处也。”正是:
二千五百岁如来,三十六邦妙法开。
佛国因缘同善庆,上人夙缘共慈悲。
何时能颂临安乐,此际且祈去劫灾。
大觉寺前观胜事,万人土木建莲台。
郊区与市区新建之屋宇甚多,比之三年前之景象,又有加进繁华与不同观感之处,其中如大酒楼、大戏院等皆有若干之新型瑰丽伟大之建设,而小座雅致之别墅,尤见林立四周。每过热闹市区,汽车之排长龙与阻塞去路,往往造成[20]十余分钟之阻隔。此即显示住民广置汽车之普遍,比之数年前不止倍蓰也。但过去泰政对于汽车交通之管理,似较放松与不得其法,以致车祸屡屡发生。今则到处交通灯与行人道有周密之设备,在交通之管理上,已较数年前大有改良。故汽车虽增加,而交通情形反见井井有条,可为暹国政绩之一斑也。正是:
入国能知俗,道途识是非。
人情关政绩,物景系权威。
且若交通善,有如建设巍。
文明常进化,到处见机微。
余等作半小时之游车河后,乃驰车至三聘街访林君圣韬。时适林君正在店前,见余等,即迎至天台上憩息。余回忆五年前到访林君时,是屋尚未改建,仅是旧式二楼而已,今则美轮美奂[21],堂堂然为四叠之高层矣,不禁为林君贺之。正是:
今日新庭宇,昔时旧屋身。
物凭人事改,业仗运筹新。
美奂增神采,豪华倍雅彬。
溶溶光四座,发迹媲先人。
林君少年老成,既精于诗且笃于技,诚所谓允文允武者也。然其才隐于商,亿则屡中,为泰京洋什商之巨擘也。当壬辰年余作第二次之暹游时,渠与林君修悟、陈君德福二君同为泰国提倡德教之发起人,其热心地方公益,福利人群之精神,诚令人可佩。当是时,林君等因鉴于[22]泰地人士之崇尚武术,为提倡国术起见,特倩余在港聘请太极拳师董氏英杰前往授技,而林氏二君独得董傅之薪传。余于甲午年第三次旅暹时,已觉林君等赞助董师令郎虎岭君之兴创太极拳社甚具成绩。今则董英杰太极拳社之名誉,已为泰京所闻名矣,但林君等仍不以此为满足,更思百尺竿头,再寻精进与发扬之道,故无日不注意练习与提倡之。目下归附研究国术之泰国人士,不止千计。将来暹国太极拳之旺盛发展与成功,诚得力于二君之发起与提倡之史实也。余于此际林君天台上架设各种练武术以及气功之刀剑暨沙包等物,不禁对林君尚武精神又有所赞叹焉。正是:
尚武精神振国魂,多才多艺出彬彬。
琴心剑骨英雄范,不愧汉家国术尊。
溶溶月色照华楼,发轫千秋气象优。
伟志浩然无限量,湄江胜景目相投。
余等与林君倾谈,约半小时之久,乃与辞而返。陈林二君送余至旅社后,林陈二君因私务各回店中。余方登楼,而李君世焕到访,谓其东翁蚁瑞波先生约赴其店中用膳,请与共往云云。余与少谈片刻,乃下楼相与前往。途间遇陈君坤泽[23],谓拟前往旅社访谈者,因见余与李君赴他约,乃改约另日到会焉。正是:
四海为家多挚友,青萍结聚有奇缘。
感情最是非常品,千里相逢胜比肩。
由旅社至蚁翁处,仅隔一站之遥。余与李君且行且谈,不意已经到达蚁翁门口。而蚁翁适安步至店前,见余至甚欢,延至厂上,分宾主而坐焉。
余与蚁翁握别,虽已三载,但见其精神矍铄[24],不亚于旧时风采,故不胜欣慰。
蚁翁经营商业于暹京,历四十余年之久,而天性豪爽乐善好施,为侨商所推重。余于第二次旅暹时,因海市林君修悟[25]之介绍,得获交其哲嗣德祥君。迨回港后,尝有商业之联络。迨第三次旅暹时,适其在万佛岁营作坟山风水,特邀余[26]前往参观,因得与蚁翁亲近焉。唯蚁翁虽与余谊属父执,但因与余言谈,甚感投机,更视同子侄辈之爱护与关怀,此次闻余至,即命李君到召。余不敢违背老人之雅意,故此到临拜见耳。
蚁翁年逾古稀,美须眉,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岸然有道家之风采。正是:
仙风道骨美须眉,矍铄精神海鹤姿。
不是人间平俗辈,几疑佛国出钟离。
此际日已向午,而值翁用膳之时。蚁翁乃催“亚总”开饭。席间盛馔相款,且饮且谈,自觉津津有味。正是:
酒逢知己千杯饮,话到投机百虑忘。
道义不关年岁远,打开禁盒沥胸肝。
席上,余因未见德祥君在座,询之,始知其因商务适赴万佛岁,须待午后回归,并言年来嵩越路一带之出入口商,大多受到世界不景气之打击,损失甚多,而渠数十年来之心血,亦几于此际挫折,幸自去岁以来,稍见好转,但亦绳头微利而已,唯此际国际环境所逼,乃大多数如是,非一人得失之过也。正是:
天翻地覆论世道,百业凋零不独商。
四十年来推浩劫,大千世界普荒凉。
余以香港南北行营业,亦莫不如是,星槟等地亦闻到处皆然。是诚人为劫难之甚者也,所谓天作24
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也;然而茫茫世道,不知何日始能好转,使世界人类不致遭受此种自杀政策之痛苦也。正是:
东南西北多危境,上下古今少见闻。
祸首罪魁宁数定,是非得失最堪分。
席间,蚁翁谓余是次经暹赴棉,在暹国当无其他事物,除旧地重游及每晚返旅社休息外,最好在其店中憩息用膳。热带地方,最宜清爽之处,盖其地临海通风,较为安适也。[27]余甚感之,亟愿接受其美意,但因居留时间既暂,则恐每因探朋访友而随缘定止,对于用膳时间反生拘束之嫌,故请其免为介意并宽谅之也。正是:
随缘到处无拘束,定止居停不可思。
莫笑时光知客意,垂江杨柳任风驰。
饭后,蚁翁邀余上楼,参观其祥瑞堂之灵芝草。见其堂上,排列大小花卉数盆,内植紫赤色、形若如意状之似草本而非草本之植物。其大盆者,稍经人之接驳,如凤麟,甚觉可珍可爱。蚁翁言云,此乃前年在万佛岁建筑墓地风水生基时,偶然在该山发见而采集者。此物为古人所珍,乃山灵土气之精英所结聚,以其不受空气与水土之隔绝,而能生存不萎,故亦称之曰仙草,有不死药之称焉。故移作祥瑞堂之点缀也。余以蚁翁乔梓,一瑞一祥,芝草乃祥瑞之物,而蚁翁之祥瑞堂虽已命名于若干年前,而早已蕴蓄无限祥瑞之因矣,其在万佛岁发见斯草,盖天福善人,以祥瑞之物赐与祥瑞之家也,其发见固属偶然,而其藏有,实非偶然也,不禁为颂曰:
本是仙家物,移为堂上珍。
福缘从善庆,祥瑞结凤麟。
异种通金厥,奇胎转玉轮。
年年朝万佛,岁岁乐长春。
蚁翁顺手由案上取下芝草一盆,计分四茎,用纸包扎,送余曰:“是岁二千五百年佛诞纪念,老朽特以此瑞相赠,以祝君之前途万里。”余敬受之。正是:
隆情云谊寄祥芝,别有奇缘会面时。
此日异邦赠瑞草,他年同里忆相知。
由祥瑞堂向外望,一片海天,胜景自然;而堂上神龛中,除奉祀其祖先神位外,并有玉佛一座,缕缕檀香,诚有世外极乐景象也。正是:
祥瑞堂前赏碧波,湄江胜景任收罗。
长天浓锦云峰霭,一室清光淑气和。
袭袭檀香薰寿佛,朵朵芝草拱玉陀。
人间逸致推公福,不愧京华极乐窝。
泰国为湄南河流域。京吞二府,即傍江边而建筑者。三四百年来,经华侨血汗之开垦,由荒凉原野,变成繁华都市。其山光海色,蔚成东方威尼斯之美誉。从蚁翁之祥瑞堂上,观览两京形势,了如指掌,而两岸胜景如画,庄严华丽之寺院,与来往不停之舟楫,南国风光,别有一番悦人气象。此华侨之所以恋居成族,不忍去离之因欤?正是:
惹人海色与山光,全赖经营血汗缘。
借问东方名胜地,威尼斯在此间妍。
余在此情此景之陶醉[28]下,不禁引起昨夜航行中之疲乏,申然作欠,欲作睡眠状。蚁翁似知意者,更伴同下楼,呼店伙取布椅置于厂隅,嘱余作息一二小时再谈。因渠每午亦须憩息也。此一提议,胜获千金。盖在此时,可以补偿昨夜失眠之精神也。迨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时矣。而蚁翁正呼小童弄茶间,见余起身,乃延坐,并重开话盒,不觉又消耗一句余钟[29]。余因思林君修悟与陈君德福,必已闲暇,乃请告别,以便访之。盖行客拜坐客,此礼也。昨天诸友在机场鹄候[30]成天,一早又再见访,不能不往拜谢也。蚁翁再叮咛前言曰:“今后在未离曼谷前,午晚二餐,必须[31]到店倾盖[32]。”余感其盛意,乃曰:“苟无他约,当遵到此。但在用膳半小时前未到时,必因事阻,请免待候。”如此相约,始蒙翁诺,而余亦与李君世焕道谢关注之微忱,然后敬辞出店,先步赴海市,以访林君修悟焉。正是:
依依惜别意绵绵,无限情怀感夙缘。
他日若成游记集,千秋佳话必风传。
海市为林君商业之商号,但亦以浮家海面为营业场所而命名也。盖曼谷诚名符其实之东方威尼斯水乡,大半居民,皆不离与水之关系,到处河渠纵横,桥梁交错。而海上大小船只舢板,满载各种蔬菜、白米、辣椒、水果、海产之类,供应与浮家泛宅者之需要,如各种洋杂、布匹、肉类、食品等,亦应有尽有。至两岸之固定浮宅,皆以楢木搭成,一半为商业,一半为住家,或前铺后居,或下铺上宅。每于清晨,各购所需,各售所有,川流不息,殊见热闹非常。余于第二次旅暹时,常于晨分,偕友乘一叶之画舫,放游于湄江之上。波平浪静,清风徐来,别有一番趣味。而此际常见有一班之黄衣僧,乘小艇往来于浮家泛宅之处,托钵化缘;诸善男信女,则伫立宅边,奉献斋饭,极尽恭敬虔诚之貌,实为佛国之特色也。正是:
海上浮家若蛋民,经营商业出江滨。
蔬菜鱼米源源集,水果糖盐处处陈。
托钵化缘凭佛愿,立心奉献本天真。
川流不息朝朝景,多少风光不染尘。
余与林君之因缘,虽发生于第二次旅暹探友之时,而其神交,实已订于世界第二次和平开始之际,盖林君由暹回国[33],同属乡谊同参德教之缘也,故一见如旧,再加以性情意志之相投,故每至暹京,即先与通知,并请其代办入口手续焉。此次渠偕诸友在机场深夜迎机,尤令余感激难忘也。所谓:
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夙因不易求。
宝贵友情难觅得,知音到处便忘忧。
此时余抵海市,即见林君正与其令弟在写字厅中。见余至,乃放下工作,而出招呼。林君之令郎,亦由室内而出呼“亚叔”。余回忆三年前,渠方十四岁童稚之时,此际则已壁立与林君比肩矣。人生易老,诚可从小童之成人而警觉之也。林君令其令郎奉上咖啡、茶以款客,然后询余是否在蚁翁处午睡。余反问其何以知之。渠云因尝去电旅社,得悉余行止;乃再致电[34]至蚁翁处,知余方在午睡中也。此盖二小时前之事也。余先谢其关怀,然后再谈及太极拳社之事。林君欣然为余告曰:“此际暹京人士,对于太极拳之练习,已颇见普遍。一自德教善堂之设立与太极拳之提倡后,一般上中下阶级人物,不受慈善胸襟之感,则为健康心理所化,其平素消遣,原以花酒或雀战为乐者,今则不为福利事业服务,则为强壮身体训练。而且为一家之长与一店之长者,既杜绝不良嗜好,而一家之老幼与一店之职员,亦皆不敢做出不正当之娱乐。此种社会好形象,盖即近年以来,吾辈提倡德教与国技之功德,诚足告慰之事也。”余对此愉快之言语,甚感兴奋也。盖华侨此种良好之事实,诚足证明德教对于社会之功用,而林君暨诸友等之一片婆心,为善最乐之精神,殊足钦佩也。正是:
无量德风播海外,有缘意识感寰中。
家家能本慈悲愿,康乐年年占大同。
林君更为余言,目下华侨崇信德教者,几无处无之,经常对于善堂各种公益事业,如救灾、施粥、施茶、施医,以及施棺赠葬之事,莫不踊跃捐输。对于协助社会治安之安定,与助益华侨之生活不鲜,故甚为本国政府所器重与华侨之热诚拥护。前年,御驾且亲临幸香,足见我国道德在世界上之伟大与受国际之重视也。日来,因吞府一带苦旱,缺乏食水。我教为利便人民起见,特创办施水之善举,由善堂专车装载食水至吞府各街衢施放,刻已连续有十天之久矣。此种事业,在泰国尚属创举。不意施行之后,甚得社会之同情,而吞府一带住民之获益与感激更不待言也。正是:
激励华侨种福因,皇恩浩大更亲仁。
观光德教问民瘼,佛国因缘最感人。
渴时一点如甘露,何况三餐乏水煎。
莫谓涓涓原小事,万千灾劫挽回天。
林君言至此,并叙年来太极拳社之发展,除董傅令郎虎岭君得诸友之赞助而告成立董英杰太极拳社外,渠与林君圣韬仍积极求谋国术社之普遍,以洗“东方病夫”之诮而发扬祖国武德精神也。嘱余将来回港时,将各种跌打损伤验方及治疗方法书籍多为汇集寄去,以便研究,而利救护一般跌打损伤之民众。其天生慈祥之心怀,诚无微不至也。所谓:
活人方术宜研究,能挽垂危解疾忧。
尚武精神同善誉,慈悲怀抱共温柔。
发扬国粹平生志,拯救群黎夙愿求。
最是仁心归德德,大千世界乐悠悠。
余与林君方畅言之际,黄君是山由店外姗姗而至。见余在座,乃欢然与[35]余握手,曰:“昨因施水与赠药工作,未暇抽身至机场迎接,歉甚!歉甚!”余深谢其美意之后,渠乃对椅而坐,向林君告知是天施水情形,成绩良好,请其明天偕余前往灾区参观。余甚感兴奋,而答应之。
黄君向余言:“年来呕尽心血,一志为善堂服务。幸得诸德友之协力齐心,以及同侨之热诚德教,故能日见发扬,而为当局所见重。唯此际商场不景,善款来源不易,但贫苦侨胞则成反比例增加,对于慈善事业,煞费苦心耳。”
余曰:“唯如是,愈见兴创德教之重要,与见得诸君子乐善功德之可敬也!际今日国际环境日趋险恶,世界道德日见崩溃之时,吾辈海外同侨,缅念祖国固有道德之伟大与不能磨灭之价值,亟须尽其爱护衷心,而力挽狂澜,以期人心之悔祸向善也。况因果之事,如影随形,报应彰彰可考;此地佛国,更以慈悲为本,是以福人福地,纵有灾难者,亦得解脱之。此皆有赖于有力者之提倡与立德也。”正是:
天生劫运励群人,能悟解时自不嗔。
善有善因同善报,恶当恶果与恶湮。
仁心仁术非常德,救己救他不异神。
但愿德风环宇宙,咸登寿域作尧民。
余等且谈且笑,不觉已至黄昏时候。余恐有他友到旅社相访,故与林黄二君告辞。林君告余,是晚七时在天外天酒楼薄酌,大约一句钟后,渠当到旅社相邀,请勿他往。余颔之,既辞别外出。
顺途乃至邻比一访陈君,但陈君适已他往,因即乘三轮车迳返旅社焉。但见公司廊与耀华力路一带新筑洋楼多帧,其热闹市情,较之三年前依稀相同,唯商业广告之五彩灯霓,与街道车辆,则较过去周密甚多矣。因同侨之中,尤以潮人占最多数,是以电台广播到处乡音喧天[36],诚令人有第二家乡之思也。正是:
故地重游畅友情,万千气象乐意生。
马来半岛天骄子,第二家乡不愧名。
余抵旅社,店伴交付纸条一张。观之,乃知余表兄姚君芳远到访也。入室,又见案头留有名片数个,皆系友人到访不晤留下者,余乃默记其名,以便得便回访也。此时因路上劳动,甚觉满身热气,乃入浴室冲凉。既已,乃翻阅是天之《暹京日报》,因无特殊新闻,看看即为放下。步出走栏,向外眺望,则万家灯火,已是照耀辉煌矣。正在注视街中行人之际,忽林君修悟与陈君德福、林君圣韬三人,连袂到临,谓此时诸友已在天外天,请即一同起程前往等语。余不待言毕,即相与下楼,同乘其驾来之车前往焉。一瞬间[37]即已抵达目的地矣,但见:
万家灯火照辉煌,无限夜情又一观。
天外天歌绕四境,金迷纸醉竞弹冠。
余等上楼,诸友如罗君德钧、黄君是山、蚁君德祥、陈君坤泽、李君世焕等,已先在等候。见余等四人至,乃欢呼聚同入席。一时高怀畅饮,款款曳曳,甚感兴奋。席间,蚁君道及是日因赴万佛岁,未能在店相陪之事,并谓渠后天——廿二日拟再赴该地;届时[38],请余一并前往,以尽一日旧地重游之情也。余欣然应允之。陈君坤泽亦为余言,明晚德教同仁,在善堂茶会招待,请余莅临云云。余以此行纯为私人商业过境性质,不欲多扰诸友,请求无须茶会欢迎;唯余明晚一定至堂中拜访诸友,以慰渴念也。陈君谓此所以化动为静,化繁为简之小小意思也。余且感且愧,唯有答应之,盖不敢拒却诸友之盛意也。正是:
友情德谊两丰浓,夙愿因缘共此衷。
得宠反惊生愧色,只凭奋勉答诸公。
是晚,因兴致勃然而多饮酒,不觉有数分酒意,由七时开席至九时许始罢席。除林君修悟、陈君德福、林君圣韬,仍与余乘车再作郊外游外,其余各友则分别返归家中或店中焉。所谓:
一饮一游原有定,忽来忽去莫非缘。
更研得失盈虚理,圆缺聚离不胜玄。
余等乘车在近郊兜风后,除林君圣韬、陈君德福顺途返家外,林君修悟则送余至旅社,时则已亥刻十时许矣。林君以余昨夜或未睡足,嘱宜早息,并云,渠明晨因必须赴鱼市场,俟午间再电约晤面。余应允之,乃握别而回。正是:
异国同乡如弟兄,德门到处有真情。
几多友谊并山重,万里风光恋眷诚。
南国热浪,夜里虽较日里为轻,但每因走动,即觉满身汗花,热气薰薰,非加洗澡,不感舒爽也,故在睡前,必须再作一次之沐浴,方能安快焉。正是:
日日冲凉不觉烦,天天热浪到黄昏。
湄江胜景溶溶月,犹觉山河万里温。
是夜,酣然入梦。一觉醒来,又是辰刻时分矣。忽闻敲门声,余起观之,乃刘君少荣焉。
刘君为余[39]己丑年第一次旅暹时所结识者。其时适其父在养病中,尝邀余前往诊视。余观其脉症,已有断续停代之状,非药石所能挽救,谓宜恪尽[40]孝道,顺适所好,盖其脉恐难卒年也。迨余回港后,方四阅月,果接到其讣告。
及余第二次旅暹时,适其姊夫患病,入中央医院已二星期之久,仍未见起色,亦邀余往观之。余诊得其脉沉数而有力,而舌色粉白如蛋白煎煮然,乃里火炽盛,[41] 其见症必先头痛,而难于入睡,喉干而不欲热饮。询之果然,乃予宣通火郁,清解里热之药如羚羊、云莲、茯苓、麦冬、石斛等味,并以中国按摩方法先为宣通经络之火郁。果于数小时之内即感疾病轻松。服药后,即安然入睡。翌日而病去大半。再经调服他药,方三日而出院。当其初时,病者日夜呻吟,而医者不觉其有发热症状,反以舌色作白而疑为寒症,故屡经注射及服药而未见功效,更疑为脑部有何损伤,特抽取臀骨髓以化验之,但仍不能得其答案。亲戚均为关心。故刘君闻余到暹,即邀往诊断也。不意以中医之医理对症治疗之,更获奇功。当时,该院主治医生,亦深以为异也。其戚陈君,得余治愈其病,亦甚感激,当余回港之际,且惠赠珍品多件焉。
迨余第三次旅暹时,因时间匆促,未有访晤。
是次,不知渠因何知余至,而于斯晨到访也。但久别重逢,当感非常愉快。渠携来芒果一小筐,谓此为本季初出之品,可为尝试之。余领而谢之,询其何以知余至,渠反询前次到暹,何以不相告,而此次亦拟不令人知耶,余向其表示歉意,谓不敢麻烦朋友为对。渠又笑曰:“乃怕朋友麻烦乃真。”余亦笑曰:“算是一时匆促,未有拜访之故,希为谅之。”刘君乃言曰:“今再麻烦者,请赏脸前往饮茶,一慰五年来之怀念,何如?”余曰:“甚善,愿敬陪之。”乃即洗脸更衣,与其出卧室,向账房告知,十时左右即可返来,如有友人到访,请留步或留姓氏以便会晤。刘君笑余曰:“作客难定踪,或许今晚始回,何悭一天之伴游乎?”余以昨天已有数番约会之事告之,刘君乃无再话说,相与下楼焉。正是:
到处随缘难逆料,倏时际会不相同。行踪最似浮萍草,昨日在西今日东。
余与刘君雇三轮车一辆,由耀华力路而过石龙军路,再转而入野虎路,直至海天楼下车。入茶座中觅座而坐,自有堂倌排出点心食品多种,并询问所喜之茶而泡上之。[42]余乃与刘君且谈,询其近况,得悉其在某商行服务,生活尚过得去[43]。
此时,忽有人在背后用手拍余肩并言曰:“马先生,何时到来?”余转首望之,乃陈君友云也,不禁大喜曰:“叔台别来无恙乎?何凑巧而今次又相逢也。”陈翁曰:“依旧如我,但增苍老耳!”余笑曰:“老当益壮,莫如叔台,真是一次相逢一次康健也!”余一面与之寒暄,一面与刘君介绍。陈翁询余何处住,何处往,余一一答之,渠乃谓日间有暇当往旅社一谈。既握别,余与刘君再作半小时之谈心,而无情之时辰钟已届十时矣,因不敢久延,再乘三轮车返旅社。刘君送余下车后,乃乘原车而回。
余既登楼,账房谓有姓陈及姓蚁者来电,姓马、姓吴、姓郑者到访,皆回言外出,约十时后可回也。余逆料姓陈者或系陈君坤泽或陈君德福,蚁君即系永兴祥,而姓马者为马木宣,唯姓吴及姓郑者则不知何君耳。正是:
胜友如云到处通,分飞劳燕各西东。
浮萍人海浮沉事,过眼犹似不留踪。
胜友如云到处同,分飞劳燕各西东。
浮萍人海常离合,见面方能别那翁。
余致电[44]至永兴祥,询问来电事。当承李君世焕接话,谓系蚁翁约余中午前往用膳,请准时到临等情。余告知午间已有约会,候明晨应约前往万佛岁,再到店畅叙,请李君代为转达之。电已,而宗侄木宣已偕吴君介标到访矣。余始知早间账房所言姓吴者,即渠[45]也。正是:
见面已知谁姓氏,邂逢不必问西东。
茫茫世道谁能识?唯有友情最可风。
余迎马吴二君入房中休息,道叙年来环境,另有一番感慨。此时林君修悟到来[46]电话,谓下午二时半到旅社,一并前往吞府参观施水情形,嘱若赴友约,希准时赶回云云。余知宗侄此来,乃系践昨约偕吴君同往午餐者,但此际仅[47]十一时许而已,且适与刘君饮茶始回,肚中未觉饥饿,乃在房中继续与马吴二君闲谈,因得悉二君刻在组织泰棉运输业务,当此国际贸易不景之时,全靠人事与精神之努力,始能无阻。所谓:
扰扰人生为活计,是非得失在精神。
能除荆棘开宏道,自有康庄觅宝珍。
宣侄原住高棉马德望,设营业站于泰国边境之亚南,此地离曼谷三百余公里,有火车直接来往,余于壬辰年第二次旅暹时,尝远游至此,作廿四小时之逗留。此处为暹越边界,在二边山崖间,架一板木桥,并筑有木亭一座,以便二国人士在台上见面聚谈。若越过木桥二端,则须有人情、护照等,始能许允也。但当地两方居民,因与各该国管理员素熟,若在若干小时内之过越,亦得通融无阻耳。当余到达亚南时,适因南北越之战乱未已,安南之分治未定,对于陌生人之来往最为注意。为避免麻烦起见,乃至木亭而止,不敢越雷池一步焉。而马德望之亲友,则可至亚南之一边会谈而无阻也。
此时,余因询及宣侄之家眷,而不禁触起五年前之故事,犹忆该地木桥之景象也。正是:
数板木桥分泰越,一亭日月别乾坤。
环球周转无休息,何意人间境界存?
足跨两国系木桥,此日英雄曼作骄!
怆悴风云空谷起,纵然铁柱亦焚销。
华侨侨居泰国与安南者,几四百余万人,而大多属于潮籍,故有“第二潮州”之称。往昔承平之时,同侨最富家乡关念[48],每将汗劳所得,寄回祖国置田建屋,而时有思归故里之情。自受第二次大战及国事变化之后,因种种刺激,而令对祖国视若畏途。故连年有所锱获,辄就地投资建筑,而令泰越各地加倍繁荣。是以昔日郊外僻坏荒村之处,悉成华丽之区,其情况不亚于香港也。更有可憾者,则因此际国际人口出入之限制,而华侨之经营悉受该国之歧视与排斥,甚且有受其放逐没收者。故心情之苦闷与哀怨,尤有不胜言者。每思昔年,实有沧桑之感焉。正是:
过眼云烟方廿载,神州变化若天渊。
昔年血汗归乡井,此日辛勤弃故田。
纵酒怡情忘意志,投资丧胆痛番边。
消沉苦闷心中事,悲国思亲剧可怜。
余与马吴二君顷谈,不觉已消耗一句钟之久,因承彼等之盛意,乃离旅社而至耀乐园品茗。席间,又难免对世情有一番之慨叹。正是:
世事纷纷凭利害,人情沸沸系铢钱。
为语天下沧桑话,无限感怀百念蠲。
宣侄知余午后有他约,故不敢多延时间,饭后即与吴君伴余回旅社,并辞别他往。
适林君修悟与驾车者至,乃不再上楼,即乘来车,直至吞府罗斗圈。在市衢上,见有群众携备水桶,列成长龙,在静候玄辰善堂之载水车逐一放给养命之源,其静肃与秩序之井然,诚足表现住民对善堂施水之普遍而无虑缺乏之虞者。余与林君方下车,而善堂施水同事,一面工作,一面打招呼,并向林君报告是日施水已经施出若干车,等于若干加仑之事。余此时再观人群中,男妇[49]老幼,均谈笑自如,语中多有赞美善堂之功德者;而当地之警察,亦自动协同善堂工作人员,指挥群众排列水桶之事,充分表露人类互助精神之可爱。正是:
同是方圆同热血,自宜互助不相争。
一花一木饶真趣,群愿群心寓感情。
佛说慈悲空色相,人存道义笃精诚。
回思因果循环理,祸福无门自己生。
林君对余言:“此间居民,多为崇仰德教之士,故自己维持自己之秩序,当更井井有条也。除此间毗近每日有若干车水运到施放外,哒叻蒲及京畿新路尾一带谷庄缺水地方,均有水车日夜供应市民取用。而我社人士,大多出钱出力,以竟事功,殊为难得也。”
此时余偶观墟间,有“陈家园”之商号,不意回忆五年前与林君亦尝到此,并承介绍认识其主人者,乃问林君曰:“陈君家园,此际有否在店中?”林君指水车旁工作人员中之一人曰:“彼非此佬乎?渠亦出动为街坊服务也。”余再注意之,果系其人,乃趋近其前。而陈君亦乍见余,而与余握手,并邀至其店中饮工夫茶。余观陈君相貌,虽离别五年,但精神矍铄如旧。渠乃当地中医师,而经营药材店者,其出品有陈家园行军散,行销泰越一带,每年为数甚巨[50],而其为人,性慈好善,遇有公益事业必踊跃参加,故为邻里所推重。渠知余由香港初到,并拟再远游,乃取出行军散二大盒为赠,谓此品居家旅行所需,随身携带之。余拜领之,以为益己益人之珍品焉。
术本岐黄有夙源,灵丹救世誉京吞。
杏林到处知君药,万里行军万里言。
此际,余方与陈君闲谈,林君由外带入一包热烘烘之物,视之,则烤蕉也。林君笑而言曰:“此本地之土产也,土人谓补土健脾之功,请一试之。”余奇其宣传,亦趣食之,觉其味与生蕉不同,但亦香甜颇为可口,若是肚饿,不啻上品什粮也。俗以香蕉寒凉,有清热润肠之功;今既烤过,则当失其寒凉之性矣,林君谓有补土健脾之功,殊有因也。然此物既属当地名产,姑不论其有何裨益,而无妨一快口福也。正是:
寒蕉非热烤蕉温,变化不同物理存。
风味惹人宜一试,不求甚解学京吞。
陈君向林君言,此次德社施水工作,邻里载德,各具好感,而毗近诸德友亦发心在此地兴建德教堂,以推进地方福利事业,对于建筑地址亦已决定此街左边[51]之旷地,若有暇,可邀马君前往参观之。林君对此提议,甚感高兴,请陈君即引导前往。因相与出店而循火车轨左边走去,过小桥,由山坡而下,有原野一片,缘竹猗猗,景致清幽。陈君谓即此地也。此间接近火车站,可以四方八达,且闹中取静,山光秀丽,不失天然胜景之区,为建德教堂所,当必发繁浩大也。正是:
云泉逸致乐神仙,胜地自来有福缘。
此日荒芜犹绿野,他时亭阁赛幽燕。
余等在是地徘徊者久之。回归之时,又与左近三五德友会晤。荏苒光阴,已是日将落山矣,因别陈君而乘原车返旅社,同进晚餐。冲凉已,而陈君坤泽到临,谓诸友已在堂中聚会,催余与林君速赴参加。余等乃乘其驾来之车前往黄桥玄辰善堂焉。正是:
有若电光演影戏,亦如粉墨上名台。
我看人演人看我,出出不同喜与诙。
此刻已是戌刻七时许矣,诸友济济一堂,约有二百余人,见余等至,互相握手。在弥满兴奋之气氛下,齐集佛坛前。参礼毕,即开始茶会,由林君居木主持开会,并由陈君坤泽[52]代表致开会词,大意谓该堂理事长萧君锦锡,因商务赴缅,未能亲自主持,此次马君因赴棉道经本地,同人为德谊一家,谨以久别重逢之欢情,设茶会欢迎马君光临指导等语。余于感激之余,亦起而致答谢词,表示此次道过暹京,蒙诸友如此错爱,实令私人衷心感激,对于德教事业,在诸德友热情推进之下,本人亦决恪尽服务精神继续努力,以报诸友之知爱也。继如,罗君德根、陈君芝强、陈君上葵、林君木泉、林君修悟、李君人初等,亦先后起立发言,对于暹京德教服务社会福利事业,如救灾、施粥、施医、施药、施棺、火化及赠葬、施水、送顺风等德业情形,陈叙甚详。正是:
为善自来称至乐,相亲相爱似同家。
大同世界无他径,万家一心一德加。
余闻各友所谈,对于同侨在当地互助互爱以及福利地方之可敬可佩事业,因受其感动而不禁欲下泪者。正是:
离乡别井话元元,尝尽艰辛入异藩。
多少悲鸿经劫难?只凭眼泪忆家园。
一将功成万骨枯,流离异国入穷途。
几人能把根基奠,满眼灾黎不胜苏。
同是离乡别井人,关怀义切故亲亲。
救灾恤苦慈悲念,无量恩情入德因。
德教普施济世间,不分异域与人寰。
同侨共赋平安愿,世界息争乐意殷。
诸友一面倾谈,一面茶点,极尽欢欣之情。迨时辰钟敲打十一响,始忙再参师,即为散席焉。
余与林君返回旅社。林君对余言,明晨蚁君约赴万佛岁[53],因无暇未能陪往,但后天有暇当再一并前往需要拜访之友人处也。余受今晚诸友之盛情,正思寻机会拜访道谢之,而林君突打出此话,诚似达破余心事者,乃欣然答应之。正是:
万物之灵富感情,是非爱恶感应生。
我敬人时人敬我,融和世界不须争。
林君去后,余因到暹后尚未有书信寄出,因承此时夜静更深,而精神未觉困顿之际,修书三封,一寄高棉友号,一寄家中,一寄店中,然后始憩息入睡焉。真是:
万里征途系远心,一封书信寄重林。
分飞劳燕行踪处,便有雁鸿送好音。
余一夜酣睡,一觉又是辰刻时分矣。账房敲门谓有电话到。余往听之,乃李君世焕告知准即与蚁君德祥到访,约往饮茶并前赴万佛岁等情。余请其可即前来。迨冲凉更衣妥,蚁李二君已到达旅社矣。乃相与下楼,先驾车至耀力园用膳,再乘车直出市郊。
蚁君询余:“昨夜足睡乎?”余曰:“甚好。”渠曰:“是天行程,先至万佛岁,然后再往和欧阁四栈等处也一游。”余曰:“善。但路程遥远,得无一天可赶回乎?”蚁君曰:“昔者君来入万佛岁须三四小时始能到达。此时则二小时内即可到达。非车之增加速率也,乃车路之修整完竣,平坦可行也。”余闻蚁君此言,不禁回忆壬辰年,初次经此道时,因路基之狼藉崎岖,车行不特费时,而且颠簸不堪,颇感可畏。此际则修理完整,路道既平,车行无阻,清风挠面,令人愉快。于此,可见泰国近年以来,对于政治之进步,特别对于路政之整顿,有显明之成绩也。正是:
入国何须评政治,道途好恶识端倪。
因知基业由人力,利便交通自省时!
泰国为农业国,故郊外皆系广泛之农田。一望无际之稻谷,满布于阡陌之中,而经椰林、烟地、椒园、橡园[54]等区,亦皆片片蔚成盛景。到处可见土地之富沃,物产之丰富。
蚁君为余言:“此际世界互作门罗主义,国际贸易之互相禁忌,以致变成偏枯麻木之形状。年来泰国土产之出口既受窒息,华侨之经济,亦难免大受打击。故业米砻者,亦大多遭遇损失,所谓一农败百商者,而世界人类都似在行着自杀政策也。”
此时车行已离市区数十公里,而广大之盐田,又出现于面前矣。车道上,一边为碱地,一边为淡地。只一阡陌之隔,而物产之草本、木本、矿本等各有不同。盐田之中,但见如冰非冰,如银[55]非银,如水非水,如砂非砂之结晶品与半结晶品,是即在日光中晒制之盐类也。一路经往之货车,累累满载者,多系鲜干鱼类及农产品。每有令人闻其味而作呕者,亦有闻其味而思其物者,则为制胶窑与制糖窑也。在疏落之木屋园寮中,又隐约观见其鸡群、鸭群、鹅群、猪群、羊群、牛群、狗群、鸟群、蜂群等类之畜养,绘成一幅天然万物图。正是:
造化无穷尽,万般景色浓。
鱼盐蔬菜米,橡栳桔椰橙。
牛狗羊猪儿,鸡鹅鸭鸽莺。
天然成富庶,处处赏奇英。
更是:
佛国奇英富物藏,养生有道贵黄装。
无方不见鱼盐地,有土皆成椰栳乡。
处处鸡鹅阡陌集,村村牛犬岸边行。
莫言谷米如山积,更是锡金若海量。
盖上述一路所见者,仅关于产于地面之动植物也,其蕴藏于地下之矿产,则锡金钨锌铜煤铁及宝石等,皆为泰国有名之特产也。余于欣赏一路风景之余,对于佛国福人福地之感想,尤有不已于言者。正是:
福地福人皆善果,佛缘到处有奇因。
天生万物滋养德,无不蓄藏四季珍。
途中,李君并为余言,万佛岁紫峰阁创在山庄之左,每逢月望之夜,诸友及当地善信[56]皆依期而聚,一以参拜诸佛仙尊,一以赏月聚欢联络感情,诚盛事也。近日政府当局在其山右,且在兴建大佛像,以为二千五百年佛诞之纪念品。将来万佛岁之繁荣,更与此山之胜事并臻矣。
车行二小时许,而万佛岁之屏山,已在眼帘矣。余于记忆力中,仿佛所见各物,仅隔别朝夕而已。正是:
数年隔别客,已是貌苍然。
但见青山绿,不知世事迁。
此时车行至如来观下,即停止前进,将车搁于山麓[57]之原,然后相与出车,而沿石级登山焉。往昔到此,并无石级可走,仅可攀山路而行,甚感不便,此时则有人建之石级,而十数丈高之山顶,在数百级之步行中,不感困难而到达矣。正是:
登山观胜迹,常怕蜀道难。
既得方便径,信步抵高峦。
万佛岁山水甲暹罗。华侨之笃信山水者,大都在此地择取墓地,以为归葬祖宗骨骸,或为自身牛眠预备之吉穴,即俗言之“生基”也。蚁翁于甲午岁即在是山物取山地,以为营葬其先室及为自己百年后归息之处。此地,时师誉为“狮子戏球”,甚见其气象之峥嵘。姑不言其玄妙之吉福如何,只观其四周钟灵伟巍之形势,可以令人肃然起敬。况湄江胜景,一目无遗,山光水色,西揖娘美,既可游目骋怀[58],他日子孙孳盛,当乐为四时祭扫,来赏胜地者。其由山下以至山腰坟场之石级,即蚁翁为利便游客而建筑者也。正是:
千山万水觅奇龙,此地钟灵毓秀宗。
三面青松朝玉寺,一方银海接天峰。
凭观狮子为球戏,雄视湄公作佛容。
岁岁风光临庆赏,年年胜景喜相逢。
余于甲午季夏由星返港,经暹之时,蚁翁即邀余至此一览胜景。当时车抵山场时,即瞥见有“如来观”之名称,盖其山上佛寺之名称也。狮子山原,即系该寺之上端,故登此峰,必经此寺道也。其入道处,系有“马足车尘,世路不知何处尽;岩花涧月,禅心应自此中生”之联对。不胜为此山深留无限印象,盖其寺名与对联虽别有涵义,而首尾暗藏“马”“生”二字,以及刻画仆仆[59]风尘之人生观,好似留为余说法者,不禁愕然者久之。此时触景生情,尝为一诗云:
魁莪独立戏狮球,万象庄严胜景幽。
左拥青龙峦滚滚,右怀白虎气悠悠。
马足车尘方方集,岩花涧月处处修。
几回到此应有定,仆仆星槟[60]又经游。
此次赴棉经暹,不期所谓岩花涧月者,又有所悟。盖蚁翁得灵芝草于是山,是即岩花之应瑞;而紫峰阅每逢望期之聚临,亦即涧月之祥符。余亦何幸?得蚁翁之分瑞,而再临涧月之赏览乎?万里胜缘,有若二千五百年之盛逢也。正是:
马足何临此?车尘仆仆催。
岩花应瑞草,涧月映紫台。
世路登斯极,禅心到此才。
好生天地德,处处拥如来。
此时旧地重游,重新[61]观览狮子戏球之雄风,再观赏紫峰阁屹然玉立之形势,不禁别有一番滋味。正是:
千里胜缘朝万佛,紫峰山上白云悬。
浩然一片连江水,卓尔四围接海天。
赤日行空兴碧浪,清风拂面绕衣肩。
谪仙[62]到此能增兴,锦绣河山亦悟禅。
紫峰阁在蚁宅山原之左,其坐朝向案,山峰叠叠,如置身锦绣画中;其阳埕广阔,足驻千人盛会。李君告余言:“是阁已成当地胜景,凡远客到本境者,必游玩至此,以观览峰山秀色也。他日时缘成熟,必能为地方福利事业之推进,而有不胜乐观者。”余甚敬其抱怀之伟大焉,因有感而赋曰:
人间多少浮华梦,无处光明是与非。
君志能将风俗振,令名自得世情归。
焕然慧智增缘觉,卓绝精诚显奥微。
富贵荣华难足望,何如千载紫峰巍。
余等在阁中依恋徘徊者几一小时之久,乃转而入如来观中,与主持僧会晤。蚁君与李君侨暹已久,故对于敬事僧人之礼,一如暹人之规矩。余系游客,未惯习例,但亦以华人合十[63]之敬礼向和尚致敬之。和尚经蚁君之介绍,知余系外宾,亦以合十之礼回答,并延坐,以茶款客。余观和尚,虽隔别三年,但风度与精神,依然如旧,唯其寺观,则比前之建筑更为宽敞庄严焉。正是:
庄严自在着黄衣,一片禅心订机微。
免却人间短长事,如来观上不思归。
在李君代为译词中,和尚亦记得三年前尝与余会晤者,故再次表示欣慰。余等因时间不早,乃向和尚辞别。顺途又在建矗大佛像之所在地瞻仰一番,因尚在兴工中,故无足记叙之事,唯有待之后缘而已。正是:
胜缘万里能重聚,有若十年四次催。
此时禅妙开夙愿,他日佛光又如来。
胜缘万里仰如来,十载湄江几次回。
夙愿何时悟妙谛[64],长游佛国不须猜。
[1]“烟”原文作“湮”字,以下迳改。
[2]“度”,原文作“渡”字。
[3]原文此处涂去“有□君□□,冼君公普,萧君廷球,郑君俊生,周君振德,林君阜东,蔡君子翔,陈君美全等卅余人”一句。
[4]暹,指暹罗(泰国的旧称)。
[5]星洲,指新加坡。
[6]棉,指柬埔寨。后文“高棉”亦同。
[7]“置身”,原文作“致身”。
[8]“熄灯”,原文作“息灯”。
[9]“屏息”,原文作“摒息”。
[10]“番邦”,旧指外国或外族,带有贬低之意。由于时代原因,过去都如此称呼。
[11]“原”,原文作“源”字。
[12]人情,指应酬,交际往来。
[13]“遂”原文作“随”字。
[14]1954—1957年为三年。此处疑有误。
[15]“唯”,原文作“惟”字,以下迳改。
[16]此处删去“人”字。
[17]“萧条”,原文作“肃条”。
[18]“迎接”,原文作“仰接”。
[19]“度过”,原文作“渡过”。
[20]“造成”,原文作“须作”。
[21]“美轮美奂”,原文作“美奂美轮”。
[22]“鉴于”,原文作“监于”。
[23]原文倒为“泽坤”,以下迳改。
[24]“矍铄”,原文作“铄”,以下迳改。
[25]“林君修悟”,原文作“林修悟君”。
[26]“余”,原文作“予”,全书统一为“余”。
[27]此句原文作“盖其地临海通风,热带地方,最宜清爽之处,较为安适也”。
[28]“陶醉”,原文作“淘醉”。
[29]一句余钟,指一个多小时。
[30]鹄候,直立等候;恭候。
[31]“必须”,原文作“必需”。
[32]倾盖,形容一见如故或偶然的接触。
[33]景熙按,此处所记,恐有失误。据林修悟(1913—2009)2007年7月28日自述于曼谷寓所:林氏系泰国侨生,香港沦陷(1941年12月18日)前自泰国启程返回家乡广东省澄海县南砂乡定居;1945年11、12月间,搭乘战后汕头开往泰国的第一班货轮“富升号”返回泰国。
[34]“致电”,原文作“打电”。
[35]“与”,原文作“向”。
[36]“喧天”,原文作“宣天”。
[37]“一瞬间”,原文作“一瞬眼间”。
[38]“届时”,原文讹为“盖时”。
[39]“余”字后,原涂去“砚友,暌违已廿余年”等字。
[40]“恪尽”,原文作“克尽”,以下迳改。
[41]其下原有“而舌色非寒症之白色,系热极如煎蛋白之色也”一句,因语意重复,编校者删去。
[42]此处原涂去“欲饮何茶?余与刘君均不约而言曰:‘普洱’,迨将茶冲上”一句。
[43]“尚过得去”,原文作“尚能过得去”。
[44]“致电”,原文作“抹电”。
[45]渠,方言词,指他或她、它。
[46]“到来”,原文如此,或系“打来”之讹。
[47]“仅”,原文讹为“谨”字。
[48]“关念”,或系“观念”之讹。
[49]“男妇老幼”,原文如此,或系“男女老幼”之讹。
[50]“巨”,原文作“钜”字。
[51]“边”,原文讹为“便”字,以下迳改。
[52]“坤泽”,原文讹为“泽君”。
[53]万佛岁,泰国南部城市,今改名为“春武里”。
[54]“橡园”,原文作“橡原”。
[55]“银”,原文简写为“艮”,以下迳改。
[56]“善信”,原文讹为“相信”。
[57]“山麓”,原文讹为“山辘”。
[58]“骋怀”,原文讹为“聘怀”。
[59]“仆仆”,原文作“朴朴”,以下迳改。
[60]“星槟”,原文作“星梹”。
[61]“重新”,原文作“从新”。
[62]“谪仙”,原文讹为“摘仙”。
[63]“合十”,原文作“合什”,以下迳改。
[64]“妙谛”,原文讹为“妙缔”,以下迳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