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代“陈世美”的自我修养
教坊司。
欧阳仑一通大闹,虽然被听戏的老翰林骂跑。
但他毕竟是驸马,王班主不敢得罪。
于是这几日,教坊司里面就停了铡美案的戏,改回之前那些老套过时的旧戏折。
这可苦了一众戏迷,都忍不住在心里痛骂欧阳仑不做人事。
不过……
就在戏迷们抓耳挠腮,被铡美案勾起了戏瘾,却看不了这出戏的时候。
老翰林带着他写好的文章,施施然来到教坊司。
“老翰林,您老快请坐……”
王班主看到老翰林,强打起精神去迎接。
谁料,老翰林却摆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张卷起来的布告。
“老夫今日来,就是要为你们戏班讨个公道!”
“讨公道?”
“没错!”
老翰林将布告递给王班主,大手一挥道:“你将此布告贴在戏台上,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欧阳仑是不是真的能一手遮天!”
王班主诧异地接过布告,匆匆瞥了两眼,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无他,只因为这布告上写的,全都是欧阳仑欺行霸市,飞扬跋扈的罪行!
更重要的是,其中还罗列出欧阳仑抛弃富家小姐,和铡美案中的陈世美如出一辙的惊天秘密。
只是看了几眼,王班主就吓得差点将布告丢出去。
他脸色惨白,脸色惊恐道:“老翰林,这……这东西贴出去,驸马府肯定不会放过您老的!”
“哼!老夫历经两朝,宦海里浮沉数十年,这辈子也活够本了!他欧阳仑要动手,直管来就是,老夫就在戏院等着他!”
老翰林说这话,自然是有说这话的底气。
他在士林里德高望重,虽然官位不高,但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欧阳仑要真敢来抓人,怕是他这个驸马也当到头了。
王班主看到老翰林一身正气,丝毫没有惧色,心中无比钦佩。
他想了想,下定决心道:“也罢,我这就去贴上!”
随着布告张贴完毕,戏台下面的士子官员豪商,也都围拢了过来。
“咦,这上面写的……是当朝驸马欧阳仑的事?”
“欧阳仑,年少家贫,幸得张氏乡绅资助,又与张家小姐私定终身。谁知,欧阳仑中举后,不但没有回乡报答张氏恩情,反而是退了与张家小姐的婚事。张家落难后,更是不闻不问,成了当朝驸马!”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欧阳仑成为驸马后,仗着名头欺行霸市,鱼肉乡里,犯下累累罪行……”
戏台下的看客们,越看越是心惊。
这布告上的内容要是真的,那这欧阳仑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当代陈世美!
想到这,人群中,一个国子监的学生朝老翰林行了一礼,然后问道:“老翰林,这布告上有关驸马的恶行,确有其事?”
“千真万确!老夫之前就曾听说过,这位驸马品行不端,关于他的恶性,每一桩都有详实证据可查!”
李临渊是风闻奏事,但老翰林可不同,他的弟子遍布全国,在各地为官。
老翰林一声令下,那可是无数弟子奔赴一线,亲自调查核实!
为了查证欧阳仑的罪证,他给在欧阳仑老家当县令的学生去信,让对方搜集关于张氏乡绅的资料。
等到罪证收集的差不多,他这才写了这封布告。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呈给皇帝……
这是因为,朝廷上拥有风闻奏事权利的,只有都察院的言官。
而且,他是翰林学士,管的是史书修撰,也没有办法去状告欧阳仑。
所以老翰林这才想着曲线救国,先把事情闹大再说。
“另外,昔年张氏乡绅虽落难,家人流放的流放,但还有一忠仆躲过一劫,他不日便要来京城。”
听到老翰林这么一说,在场的看客无不义愤填膺。
“真是禽兽不如!学生本以为陈世美那等人,只会出现在戏折里,却没想到身边竟然就有这么一位!”
“当今陛下艰难困苦,好不容易才把鞑虏驱除,复我汉人江山!谁想到,这才过了几年,就有如此欺上瞒下,祸国殃民的蛀虫!”
“没错,这欧阳仑简直比陈世美还要可恶!如此欺行霸市,我大明迟早要败坏在这种人手里!”
就在众人怒骂声不断之际,人群中又有一位国子监贡生站了出来。
此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爬上戏台,大声呼喊着让众人安静下来。
等到戏院内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这名贡生这才声泪俱下,控诉起欧阳仑曾经祸害他的往事。
“诸位,我本事国子监的贡生,平日只知埋头苦读!家中父母开了间小小的豆腐坊,供我读书!”
“可是一年前,那欧阳仑看中了我家的豆腐坊的地皮,派恶奴强买强卖,我爹不同意,就被驸马府的恶奴活活打个半死!”
“我娘去驸马府理论,也被诬陷偷盗,关进了应天府大半年!”
说话间,贡生一把掀开上衣,却见他身上遍体鳞伤,满是乌青!
“那欧阳仑派人几次殴打我,逼着我不得不将豆腐坊的地皮卖给了他……”
听到这,有人忍不住发问:“兄台为何不报官?”
“报官?”
贡生苦笑一声,长叹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贡生,那欧阳仑却是当朝驸马,别说是报官,就算是告御状也未必能赢!”
听到贡生的话后,在场众人的怒火被点燃。
其中最先开口的国子监学生,更是感同身受一般,怒吼道:“简直欺人太甚!”
“这欧阳仑,莫不是欺负我国子监无人!兄台,你敢不敢跟我走一遭,我这就去寻国子监祭酒,让他替你主持公道!”
“如何不敢!欧阳仑害我家破人亡,今日我就豁出去一次!”
听到这话,众人大声叫好,于是便蜂拥着离开了教坊司,直往国子监而去。
沿途,受害的贡生等人,手持老翰林的布告,大声宣讲着欧阳仑种种罪行。
此事越闹越大,到最后,竟然引得一二千人,跟随在队伍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