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玺大臣罗兰的圣母》

扬·凡·艾克

（Jan van Eyck，1390—1441）

约1435年

木板油画

66厘米×62厘米

巴黎，卢浮宫

在15世纪，把赞助人的肖像绘入祭坛画成了一种将观者所属的当代世界及其崇拜的宗教人物所属的历史情境融合起来的流行方法。扬笔下的圣母与掌玺大臣罗兰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因看到神灵显灵，这位掌玺大臣的凉廊也变得不一样了。为示其虔诚，罗兰不仅在照着一本时祷书跪地祷告，圣母和圣婴基督更是真切地出现在他面前，现身于罗兰本人的、可以远眺一座与布鲁日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城市的豪华府邸中。

在掌玺大臣的奢华住宅里，财富与地位的标志随处可见。布鲁日的富庶来自纺织品贸易，画中所绘衣装便是例证。罗兰身上的金线织花锦缎外套有貂皮镶边。地板上镶嵌的彩色大理石可能是意大利进口货，因为佛兰德斯彼时已经开始与热那亚、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的商人开展大宗贸易和银行业务。柱头和拱门上刻有法国哥特式建筑里常见的精美雕饰，包括茛苕叶、交缠藤蔓和鲜花图案。罗兰身处的环境也有多处与宗教和政治有关。通往自然世界的三连拱门通常会与圣三位一体联系在一起。罗兰头顶上方的石质浮雕檐壁上用隐喻的方式预示了基督为人类的原罪赎罪——“亚当与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以及“亚伯遇害”和“诺亚醉酒”。

拱廊外是露天花园和走道，那里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费力地越过城墙，观望河流沿岸的景状。这条河流和连接布鲁日与海洋的水道茨温河（Zwin）不无相似之处。得益于贸易的成功和公爵宫廷的庇护，布鲁日彼时的居民人口增至四万。城镇的世俗区坐落于罗兰身后的河流左岸。右侧环绕着圣婴基督的建筑则以宗教建筑为主。许多微小的人物在城中四处漫步，有的在过桥，有的在卸下内河船上的货物。从城墙上的雉堞可以看出，掌玺大臣的宫殿也是一座城市堡垒。两个男人旁边有两只孔雀。尽管这种鸟儿因羽毛华美，通常与自负相关联，但它们也因古人信其肉身不腐，从而和永生及基督复活联系在一起。

在掌玺大臣前面，圣婴基督用右手赐福于他，左手则托着一个立十字架的小型玻璃圣球，象征基督对世界的征服。十字架中心镶有一颗石榴石，其鲜红的色彩与基督受难有关。十字架末端饰有百合花形透雕细工，这是法兰西国王的纹章。花园中央离拱廊不远处生长着一簇百合。百合花象征圣母马利亚的纯洁，因而被法国王室视为圣物。花园里的百合旁还种有玫瑰，这种花也是圣母的圣物，有时被称为“无刺的玫瑰”。

一位天使从天而降，欲为圣母马利亚戴上一顶华贵的王冠，进一步体现其威严。耐人寻味的是，圣母对此等荣耀置若罔闻，双眼一直凝视着圣子。她身着同样象征基督受难的红色长袍，袍身宽大，黄金饰边上镶嵌着珍珠和宝石。扬由此得以展现自己绘制倒影及不同肌理的表面的技法，他娴熟掌握的油画颜料也得以替代当时的祭坛和圣物箱上真正的贵重材料。画中的圣母子被绘制得如同掌玺大臣及其周遭环境一样真实可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