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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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稷下学宫

回到临菑,高兆与弓子、紫兰、红兰和二十多位工匠立即召开会议。

首先是确定齐国的生意方向,除了豆腐、豆浆和烤饼这些新鲜食物会在临菑生产,纳入与太史氏府联合组成的商会,其它工坊都将设在新夫钟。

有些工匠提出,这会极大增加运输成本。从经济角度看,的确没错,但高兆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百货商场只是表面,利润不要做高,没必要替商会省钱。

其次,设在临菑的工坊是设给猎人的“猎物”,是掩护,吾之鸡肋,汝之肥肉。

第三,像面粉坊、香皂坊、饴糖坊、卤水坊……等等,设在新夫钟等于把“关键技术”攒在自己手里。

第四,工坊的建设和生产,以及日后的运输,都会是新夫钟的人,这等于反哺滋养新夫钟的百姓。

第五,新夫钟距鲁国不到两百里,可以同时卖往曲阜等地,甚至卖往中原第二大商业中心陶邑、卫国濮阳,都不是问题。

第六,临菑作为海岱都会,新式工坊的待遇对于当地居民只是“很好”待遇,对博寨及周边的人来说却是“神仙”待遇,又有郕仼他们在看着,人力资源丰富、廉价且可控。

第七,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临菑有事,至少能保得住夫钟部分。

总之,将核心工坊设在新夫钟,利远远大于弊。

高兆除了前面两点,后面的一一分析给大家,最终形成共识。

在这种“共和”会议中,人事任命也最终确定下来。

紫兰为夫钟大司工,领导百货商场和所有工坊的筹建工作,同时任为商会副会长,对接商会长太史后胜。她此前在樱城负责织坊,同时管着麻、綌、絺等数个工坊,能力、精力和魄力都有目共睹。

红兰为小司工,协助她在临菑的工坊建设,改建百货商场,以及商品生产,同时任为商会委员之一,对接临菑鲁府。她此前负责染坊,成绩出众。

白兰也为小司工,落实夫钟的工坊建设和商品生产,对接博寨,分管人力资源和纸坊,为将来印刷纸币作准备。

弓子则被命为夫钟城都尉,主要负责安全工作,编制、训练和待遇等等都和樱城一样,将组建起属于夫钟自己的保卫军,就像魏阳。

高兆在后面的五人小会议中说,齐国收益三年不上计,即三年内利润无需上缴樱城,全部用来重建夫钟,扩充军备,这等于夫钟保卫军将没有编制上限,等于紫兰和弓子的权势,大到比拟在樱城的姬高和魏阳。

当时四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三兰孑然孤身,将来要嫁人的,弓子的唯一亲人母亲也随队伍来了临菑。

有人私底下跟高兆说,应该留点保险在樱城,高兆却是笑了笑说:“都是为了实现理想,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至于各个工坊,来临菑的队伍有五十多人,其中二十多人是樱城各个工坊的菁英骨干,其他的全是家眷。

这些工匠不仅会成为对应工坊的主事,还会成为各个领域的先生,对新员工进行培训和教授,以及在新夫钟安家立业。

一切事毕,只剩下一个问题:工徒不缺,急缺中高级人才。

数十个工坊和百货商场从零做起,只有三兰、弓子和二十几名工匠,想想都不可思议。

鲁仲连是会留在新夫种,协助紫兰统筹一切,但不会长久,时间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四个月。

博邑的大当家和二当家会负责新夫钟的安全,三当家会重整稷下帮,在各个方面配合紫兰在临菑的工作,但毕竟不是自己人。

新夫钟的确急缺中层人才,还缺一个统领型人物,高兆望向西边方向。

是时候要去稷下学宫了。

那是当今天下的学术中心,文化圣地。

他害怕去那里,因为还不敢以自己认为的“商家”思想,去碰撞儒家、道家、兵家、农家……谁都怕丢脸,自惭形秽。

“呼,好吧好吧,这个我来解决。”

……

高兆没有立即前往稷下学宫,而是带着三兰和弓子先去见了太史后胜和鲁懿,交待工作计划和人事任命。

太史后胜很惊讶,三兰是太史氏府曾经的低贱丫环,陪嫁物品,竟要担此重任,但很快他就表示没意见,还很高兴地哈哈笑道:“本就是一家人嘛。”

鲁懿更是震惊,他从来就没想到女人还能撑起一片天,比男人强?!

在听到高兆希望他能出任百货商场的主事后,他很高兴,听到高兆想去稷下学宫招募人才,更是兴奋。

因为他自己就是稷下生,肥水不流外人田,当即表示:“我立即去见祭酒大人,想必他会很乐意。”

当时已过晡时,就要天黑了。

高兆微微失神。

现在稷下学宫的祭酒大人就是荀子,那是一座圣碑,被誉为战国最后一位学术大师。

作为学术圣地的大祭酒,荀子大师,竟然对铜臭“会很乐意”,这大大出乎高兆的料想。

他一开始还担忧会被学宫轰出大门,被稷下生们围骂,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之流,所以他以百货商场的主事作为代价,先寻求鲁懿帮忙。

次日一早,食时未到鲁懿就跑来菑鲁田庄,说可立即前往。

高兆呆了很久。

……

路上。

“高公子,祭酒大人对你与太史后胜的合作很生气,原本是严辞拒绝的。我与他聊了很久,看得出来他最后是无奈接受了,可碍于面子,估计还需要高公子作最后一步努力。”鲁懿透露道。

话里话外,表示稷下学宫现在与司空署不和,跟太史后胜积有矛盾。

高兆想了想,问:“将大半学宫划改为铸钱坊的就是司空大人的主意?”

“是的,不仅如此,他还将学宫先生们的俸养降了一半,裁减大半每年新晋上大夫的名额,学宫的日常修缮和安全费用也被挪去改建铸钱坊。”

鲁懿越说越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

高兆理解他,但更能理解太史后胜。

十九年前齐被五国征伐,国都临菑被攻灭,财库被掠劫一空,几乎灭国,最危险时只剩即墨和莒邑两县。

烧毁三都宫殿和无数署衙、房舍和工坊,只需要一把火,但重建就需要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以及漫长时间。

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重建宫殿更加重要,十九年过去,现今齐宫崭新恢弘,各地衙署拔地而起,但还有无数房舍和工坊需要恢复。

钱财是有限的,但重建、修缮和维护的费用,是多少都不够的。

太史后胜作为大司空,掌管齐国经济,说白了就是要想尽办法为齐廷赚钱。

盐铁官营,特产丝帛,这是齐国财政的三大来源,自管仲时代就是了。

这三大来源的钱很多,致齐国富庶天下,但贪婪是无限的,只会越来越大,官字也是两个口,上面的要吃,下面的也要吃。

从太史后胜和君王后对百货商场和新式式坊极其重视,半年前将大半稷下学宫改建为铸钱坊,这两件事情来看,现在不仅齐廷臃肿不堪,还奢侈腐败成风,高兆猜测三大来源赚的钱堪够维系运转,甚至已有缺口,在持续扩大。

太史后胜要创造财政新来源,泰山莱山有铜铁,铸钱就是最省时省力的途径。

但铸钱坊也不是说建就建的,更不是全世界都让着它的,首先就需要庞大建筑群,至少得让数百工匠有个地方住,安全也得有保障,一直在“无谓”烧钱的稷下学宫,拥有屋舍上千,自然成为新铸钱坊的首选之地了。

至于裁减俸养和俸额,那是这个年代几乎所有人的短视,能像后世知道教育是国家强盛之根基的人,少之又少。

不能把这个年代的时代过错,全推给太史后胜一个人。

所以高兆听着鲁懿的愤怒,心中毫无波澜。

远处,稷下学宫渐渐清晰,越来越大。

即使心中已有准备,高兆还是嘴微张了张,持续失神。

大门前,社场并不是此前驿官们描述的学子接踵,成千上万,而是几人十几人的为一群,零散廖落。

宫墙外,躺满乞丐饥民。

宫墙内,栋宇连云,却漆褪瓦缺,灰白,残旧,荒寂。

要不是学宫的后面一半,屋顶冉冉升着铸钱的烟雾,让人知道里面还是很热闹的,不然高兆几乎要认为那就是一座被抛弃的废墟,鬼宫。

这真是稷下学宫吗?

天下学术争鸣的中心园地。

高兆最后感叹:“圣人也需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