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们活太糙

对于如今朝廷局势，朱秀即便不说是了如指掌，至少也是洞若观火。

除了穿越三个月以来刻意打听的消息，更多的是来自原主祖父的谆谆教导。

身为延恩侯，一不能科举，二不能做官，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年给几处明陵上上坟。

每天除了听听小曲、看看闲书，也就是研究朝堂那点事儿了。

除了消磨工夫，顺便也能知道哪些人惹得起、哪些人惹不起。

通过原主记忆，朱秀大致了解西北战事。

乾隆初年，大金川土司与小金川土司相互攻伐，纷争不断。

经过多年“合纵连横”，乾隆三十一年，几家土司联合反清。

战事起，清军一败再败。

直到乾隆三十六年，派出阿桂为征西将军，投入大量兵力，才稍稍扳回局势。

如今那里正打得热闹。

实际上，最终清军于乾隆四十一年初取胜。

战后，在大小金川分置阿尔古、美诺两直隶厅。

大小金川本就偏居川西一隅，仅有弹丸之地、数万人口，却让清廷先后共投入了近60万人力、7000万两白银。

历时多年、死伤逾万人、耗银数千万，如此“胜利”，居然成为乾隆“十全武功”中的两功。

“十全”的水分，可想而知。

朱秀对当前的情况不算了解，故而想从福隆安这个兵部尚书口中打探点消息。

福隆安与舒赫德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舒赫德捻着胡须，一脸得意：“我军如今大局已定。”

“犬子在军中也算立了些许微末功劳。”

“都统这次来，就是给老夫报喜的。”

此次征伐，乾隆授阿桂为定西将军，舒赫德儿子舒常、福隆安堂兄富察·明亮为副将。

显然有制衡之意。

福隆安笑着说道：“此事很快就大宣天下，说说与你听听也是无妨。”

“一月之前，阿桂已兵分三路向大金川进攻。如今我军已是胜利在望。”

“快则年前，慢则年后，大军便能凯旋。”

朱秀连忙起身道贺：“八旗将士上下同心、悍勇非常，自然离不开都统的领导。”

“小侯在此提前恭喜都统……”

嘴上说着热闹，朱秀心里却是忍不住有点小失望。

他本来打算在这件事上添一把火。

现在听说胜局已定，顿时熄了心思。

事情已不可为，就没必要强求。

以后机会多得是。

一杯茶喝完，朱秀起身告辞。

福隆安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看来还有事要跟舒赫德商谈。

朱秀与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临出门前，看到丁小六正跟府上几个管家嘻嘻哈哈聊着。

“咳咳”

朱秀咳嗽两声。

丁小六立即收起笑容，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回侯府路上，朱秀问道：“情况打听的怎么样了？”

丁小六在四周扫了一圈，压低声音回答：“舒赫德不怎么好女色，家里只有俩小妾。平日自己睡在正房。”

“平日都是早上舞一阵刀，处理家事。下午在书房写字，时不时也出去走走。”

朱秀点头：“这么大岁数，不好色也正常。”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宅’……没机会下手吗？”

“有！”丁小六立即来了精神，“这老小子爱看戏。”

“除了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还常去八大胡同那边。”

“八大胡同……”朱秀点头，“好，就那里了。”

“派人摸透他习惯坐的位置，在他喝茶的壶里下毒。”

“毒药我这两天做好给你。”

丁小六好奇：“爷，毒药这东西到处都是，您何必亲自下手？”

朱秀眼睛微眯，轻笑说道：“你们这儿的毒药活儿太糙。”

“我要做的，是让人寿终正寝的好东西。”

他本人就是通过毒药穿越来的。

没人比他对这东西更有发言权。

坦白说，这年代的药是真的差劲。有效果的味道大、没味道的效果差。

哪里像后世的科技产品那么清新脱俗。

是时候让这群古代人见识见识真正的毒药了。

丁小六心头猛跳。

朱秀收起笑，淡淡吩咐：“去药铺，买几钱鸡母珠。”

“别傻不拉几的自己去，找几个人，不要引人注意。”

丁小六连忙应下。

鸡母珠不是鸡，也不是珠，而是红豆。

王维诗中所说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便是此物。

红豆也叫美人豆，相思豆。表面光滑、黑红相间，看起来很美，吃下去更美。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说，最好的毒药，无疑是甲基类或者氰基类药物。

无色无味，死亡后无明显外伤，但体内免疫系统尽数瘫痪。

就算是大罗金仙附了身，碰到这种毒也只能望“身”兴叹。

只是要提取这类毒素，需要首先发展出一套完整的有机化学体系。

以目前的条件，纯粹是天方夜谭。

好在“天有绝人之路”。

除了纯化学制剂，自然界中同样存在不少奇毒。

比如蓖麻和红豆。

蓖麻早在唐代便传入华夏，是常见的一味药材，有祛风活血、止痛镇静之效。

但蓖麻籽中特有的蓖麻毒素，毒性却强到逆天。

它能凝集和溶解红细胞，抑制麻痹心血管和呼吸中枢，引起人的呼吸和身体器官衰竭，

仅需4毫克纯净的蓖麻毒素，就完全可以毒死一个成年人。

最关键的是，蓖麻毒素提取极其容易。

只需要把蓖麻籽去壳捣碎，加水研磨成浆、过滤、除去滤渣，最简易版的蓖麻毒素便算做好了。

实在是出门旅行居家、杀人越货必备良药。

唯一的缺点是，毒发地太快了。

一旦中毒，会导致人在几小时内死亡。

在八大胡同里死了朝廷大员，清廷必然要追查到底。

说不定就会在什么地方露出破绽。

因为一个舒赫德就把自己暴露，未免得不偿失。

相比而言，红豆内含的鸡母珠毒素蛋白毒性丝毫不弱，提取同样简单，而且没有这方面的缺点。

因为鸡母珠毒素蛋白有四到五天的潜伏期。

五天之后，中毒者会有一系列症状：恶心、呕吐、血痢、痉挛、惊厥、昏迷、七窍流血……

一旦表现出类似情况，则代表着此人五脏六腑尽数受损，神仙难救。

以如今乾隆朝的刑侦手段，决计不会有人联想到死者数日之前的饮水、饮食。

舒赫德，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