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背井离乡
1817年,在尼罗河上航行了两周后,里法阿·塔赫塔维母子抵达开罗,在那里,里法阿进入爱资哈尔学习,那是近东无可争议的学术中心。在爱资哈尔,他从一些当时最著名的学者那里接受了各门经典的宗教学科和阿拉伯语(语法和修辞)训练,其中就有讲授语法和《古兰经》注的易卜拉欣·巴朱里(Ibrāhīm al-Bājūrī)6、哈桑·布尔汗·古维斯尼(Ḥasan al-Burhān al-Quwīsnī)7、穆罕默德·达曼胡里(Muḥammad al-Damanhūrī)8和讲授圣训的穆罕默德·本·沙斐仪·法道利(Muḥammad b. Shāf iʿī al-Faḍālī)9。里法阿曾凭着一首讨论安拉独一(tawḥīd)的拉加兹式格律诗(urjūza)吸引了穆罕默德·本·沙斐仪·法道利的注意。10但是,对这位青年学者影响最大的是谢赫(2)哈桑·阿塔尔(见下文),哈桑培养了里法阿对学术的热爱和对诗歌的热情,激发了他对医学、天文学、历史学、地理学和欧洲各门新科学的兴趣。这位谢赫曾在参观埃及研究院时亲眼见过这些新科学。在爱资哈尔,塔赫塔维也读过几部苏非主义的著作,并跟着布哈里谢赫读了沙兹里教团的苏非学者伊本·阿塔拉·伊斯坎达里(卒于1309年)著名的《箴言集》(Kitāb al-ḥikam)。11他还接受过艾哈迈德·本·阿里·达姆胡吉(卒于1848年)的指导,后者于1838年当上了爱资哈尔的长老,是哈勒瓦提耶教团12的成员,也是著名谢赫阿卜杜拉·沙尔卡维(ʿAbd Allāh al-Sharqāwī)13的海里凡(khalīfa,“正式代表”),而沙尔卡维是历史学家哲拜尔提的同代人。
求学期间,里法阿也经常回到南方,在明亚(Minyā)以南约50千米的迈莱维的尤素菲清真寺和故乡塔赫塔那座以他的先祖命名的清真寺里做一些教学工作。当他结束在爱资哈尔第一年的学习时,他在家乡清真寺中讲授的第一批课程中关于摩洛哥出生的穆罕默德·艾布·阿卜杜拉·萨努西(卒于1490年)的著名神学著作《至小之小》(Ṣughrā al-ṣughrā)的课程已经让学者们印象深刻。14在爱资哈尔学习四年后,里法阿获得了多个许可(ijāza),即谢赫们同意他教授他们的课程的许可。1821年起,里法阿成了爱资哈尔的教师。他似乎很有教学天赋,很快就小有名气。他的专长是圣训学、逻辑学、修辞学、诗歌和韵律学。除了之前提过的那篇拉加兹式格律诗,他在学生时代还就伊本·希沙姆·安萨里(Ibn Hishām al-Anṣārī,1309—1960)15的著名语法著作《滴露成泽》(Qaṭr al-nadā wa-ball al-sadā)写过一篇总结(khātima)。在他在爱资哈尔的早期教学生涯中,已知里法阿至少还写过两篇教学诗,一篇是关于几何(这无疑受到了阿塔尔的影响),另一篇则是关于圣训研究的常规方法(muṣṭalaḥ)。前一篇中有两联被收入了本书(见第六篇第七章)。
然而,此时的里法阿谢赫也明白,对于像他这样的年轻学者来说,生活并不是完美无瑕的,尤其是考虑到那微薄的薪水。为了贴补收入,赡养母亲,他和许多同事一样,被迫去寻找其他能赚取报酬的工作。值得说明的是,即便是功成名就的谢赫们也会做一些副业,只要价格合适,他们并不排斥为私人授课或举行宗教仪式。像之前提过的爱资哈尔长老沙尔卡维这样的大学者也不例外,他去到富有的主顾家里念齐克尔(重复念诵赞美安拉的程式化语言的苏非派仪式),收取礼物,最终积攒起一大笔财富。16对于塔赫塔维而言,最适合的副业就是教学了,除了给开罗的土耳其精英子弟上私人课程外,他每周还在一所面向马木鲁克的私人学校里教授几个小时,这所学校是穆罕默德·拉祖格利(Muḥammad Lāzughlī)开办的。最终是他的前导师阿塔尔把他从这些副业中解放了出来,阿塔尔以自己的名义给塔赫塔维在穆罕默德·阿里新建的新军(1824)中谋了一个宣教员(wāʿīẓ)的职位。这标志着这位年轻人生命中的一个里程碑,因为这让他得以第一次与欧洲人(主要是法国人)近距离接触。这些欧洲人受雇于总督,帮助训练军队。另外,塔赫塔维也正是在军队工作期间亲眼见证了穆罕默德·阿里现代化项目的成果。两年后,当总督决定向法国派遣留学团时,阿塔尔自然认为这对他这位曾经的学生来说是极好的机会。他让塔赫塔维获得了留学团伊玛目(3)的任命,负责给将在充满异教徒的欧洲生活的团员提供宗教指导。最终,塔赫塔维在巴黎生活了五年,而他在此期间习得的经验、知识和技能—我们将在下一章对此进行讨论—将对他祖国的文化和科学发展产生重大的、持久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