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图书馆
通过赫库兰尼姆发现的帕比里庄园,我们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即图书馆视角,一窥罗马字母的世界。在维苏威火山爆发前的几十年间,恺撒的岳父卢修斯·卡尔珀纽斯·皮索·恺撒尼纳斯打造了这座帕比里庄园,将其作为著名的伊壁鸠鲁派哲学家的聚会场所,诗人维吉尔也在其中。从那时起,这座庄园就一直属于这个家族。1752年秋天,发掘人员在宅邸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卷轴,好像户主人在灾难中试图抢救这些书卷而把它们集中在一起,但它们最终还是被掩埋在20米厚的火山灰下,直到发掘人员让它们重见天日。大多数幸存的卷轴书都是希腊文的,这暗示着宅邸里的拉丁文卷轴书仍有待发掘。
18世纪首次发掘出了1800多卷卷轴书,这些书陈列在一个3米×3米(10英尺×10英尺)的房间内。房间四壁立满书架,中间放着一架双面雪松木书架。当时的人应该是将这些卷轴书带到旁边光线明亮的回廊中阅读。这种图书馆的建筑结构遵循了希腊的先例。安纳托利亚西部帕加马的图书馆也设有柱廊和休息室,供读者在里面查阅藏书。
目前,在帕比里庄园发现的所有图书,全部为莎草纸卷轴,这是希腊人的一种装订形式,不过是他们从埃及人那里学到的。制作莎草纸的植物,茎部截面为独特的三角形。这样可以从两侧片成一条一条的,片好的条状物两层铺在一起,一层垂直铺,一层水平铺(可以沿着这种纹路书写)。铺好两层后,用木槌轻轻敲击,渗出的液体像胶水一样将纤维粘牢,使其固定在一起。制好的莎草纸用面粉和水和成的糨糊一张一张连着粘起来,做成长卷,两张之间约有1厘米的重叠。长卷表面会用抛光物磨平,再用骨头或象牙抛光,或根据购买者的喜好用粉笔增白,这样用来书写的纸张就做好了。昂贵的卷轴还可能在边缘上色。卷轴的高度在13—30厘米(5—12英寸),长度至少10米。帕比里庄园中有一幅卷轴长25米,而大英博物馆的埃及藏品中最长的卷轴是《哈里斯大纸草》,最初的长度几乎是帕比里庄园这卷的两倍,达到41米。古本手卷缠绕在卷轴内端一个被称为“轴芯”的木棍上,手卷某一处会贴一个象牙或羊皮纸材质的小标签,要么直接贴在书页上,要么贴在木棍的末端。这些标签通常也是正文的第一行,标明了书中的内容,旨在告诉读者这本书讲的是什么。书的标题是后来才出现的。
这样的卷轴通常放在鸽舍一样的小格(nidi,拉丁语原意为“巢”)中。后来,古罗马图书馆的墙上,有成排的密密麻麻的小格,以存放书籍;图书馆设有桌子以供阅读,还有搬运卷轴书的皮质圆筒盒。当时,卷轴的长度决定了作者书写的字数。一个小格和一个圆筒盒通常可以放十个卷轴。李维的《罗马史》每十个卷轴为一组,就是这个原因。在卷轴中,文本会分栏,行长因体裁不同而不同,演讲稿的行长最短。每栏文字首尾相接,一段文字可以是一个章节,而且会在页边用短横线标注较短的文本,这在希腊语中称为段落。[5]卷轴的拉丁文单词是rotulus或volumen(英文中“volume”表示一卷书),意思是卷成一卷的东西。
卷轴上下的边距通常很宽,卷轴开头或者结尾一般会多附几张空白的莎草纸,因为这些外页容易磨损。卷轴开头的空白页,有时会写上书的内容概述;末端的空白页一般会写文字的行数。卷轴一般都是单面书写的。
帕比里庄园在被火山掩埋前,它的图书馆是连着中庭的一个小房间,这是一种老式结构。从帝国时代开始,罗马图书馆就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存放希腊文书籍,一部分存放拉丁文书籍。这种结构是恺撒在为罗马城规划第一个公共图书馆时提出的。后来恺撒去世,这个设想也被搁置了。直到公元前27年,恺撒的支持者阿西尼厄斯·波利奥才着手实践这个设计。奥古斯都建造了两座公共图书馆,一座建于公元前28年,是帕拉蒂诺山上新阿波罗神庙的一部分;另一座年代稍晚,但和第一座一样,建在离城中心广场很近的地方。提比略(14—37年执政)和维斯帕西安(69—79年执政)也修建过图书馆,但是都不如图拉真(98—117年执政)建造的图书馆宏伟壮观。作为中心广场重建工程的一部分,图拉真在修建法院和一座六层高的市场的时候,还修建了一座图书馆。就连宽阔气派的中心广场,也仿佛只是通向图书馆主厅的通道,人们会在主厅里辩论法律案件,会见外国使节。图拉真的建筑师是来自大马士革的阿波罗多罗斯,他在主厅之外规划出一处最靠里的庭院,计划在图拉真去世后修建一间小型庙宇。在庭院的中央有一根立柱,内部安放着他的骨灰。这根立柱今天依旧巍然矗立,像一面迎风招展的卷轴,彰显着图拉真征服达契亚的赫赫战绩。柱子底部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刻着安息者的名字和头衔(这就是爱德华·卡提奇研究的铭文)。庭院两端是图书馆的两个房间,有两层楼高,并设有采光窗户。
图拉真还开创了一种新的建筑形式,就是将图书馆作为公共浴场的一部分,后来的皇帝也纷纷效仿。这也意味着一种新潮流的出现,纯粹的浴场开始具备文化功能,有了餐厅、供演讲和表演的场地、商店、体育设施、花园及体育馆。浴场最终变成了帝国的娱乐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