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机会来了

剧组拍戏确实非常辛苦，天刚亮就起床吃个早饭，然后整个剧组就忙碌起来。

化妆师要先给猴子和猪装扮，又是套面具又是贴毛儿的，很是麻烦，有妖魔鬼怪的时候就更麻烦，光是造型就够忙活一小天儿的。

唐僧的装扮还算是最简单的，别的地方不用动，就是耳朵要稍微比普通人大一些，在外面套上一个硫化胶制作的假耳朵就成，耳垂特别大。

即便如此，黄钟试着戴了戴，也感觉不舒服；想想猴子和老猪，确实辛苦。

道具组也早早布置场地，烟雾师也要提前做好各种准备。

尤其是各种妖精出场，必须得搞出来效果，剧组里的烟雾师叫刘礼，是这行的老手，从八一厂借调过来的。

什么妖精出来，放什么颜色的烟雾，这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可惜当时彩电的普及率太低，大多数人家看得都是黑白电视，这也延伸出后来黑袈裟和红袈裟的矛盾争论。

甚至剧组里还有专门喂马的，就是唐僧骑的白龙马。

黄钟吃完饭就发现闺女不见了，找了一圈，原来在临时马棚那边，蹲着和白龙马聊天呢。

这丫头不愧是社牛啊，跟马都能说话。

“爸爸，这就是白龙马啊，嘻嘻，白龙马，蹄朝西，小跑唐三藏跟着仨徒弟。”黄丁丁原来是为了这个。

这匹马挺温顺，是剧组花了八百块钱，从军马场买来的，随着剧组辗转各地，可谓立下汗马功劳。

黄钟凑上去，轻轻摸摸白马的脖子：“伙计，以后咱俩就搭伙了，你好好表现，我也多给你加点精料。”

白马打了个响鼻，大脑袋蹭蹭黄钟，仿佛通人性似的。

“小黄老师，杨导叫你别遥哪溜达，赶紧回屋养膘去！”马立珠找了过来，传达领导的指示。

好嘛，吃了睡，睡了吃，黄钟直接过上二师兄的幸福生活。

大小伙子，躺是躺不住的，他也跟着去看拍戏，提前熟悉熟悉。

今天主要是拍女王的戏份，朱林头戴红色的双凤冠，内穿贴身红裙，外面披着明黄色的黄袍，轻轻转身，胸前绣着一朵盛开的牡丹，果然是人比花娇，明艳动人。

众人一起喝彩：好一位女王陛下。

朱林扮演的女王，气质雍容华贵，又妩媚多情，举手投足，将古典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黄钟心中也啧啧称赞：记得第一次看西游记电视剧，看到这段的时候，呼吸都为之一滞。

朱林的演技不算顶尖，但也在水准之上，毕竟受过专业培训。

杨导的要求标准也是真高，稍有瑕疵就叫停重拍。

此刻的杨导，哪来还是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只见她绷着脸，表情严肃，训起人来，嘴黑着呢。

当然，也正是有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才用五六年的时间，打磨出来这部精品。

说起来，这版的西游记，有好几个称呼，有叫82版的，有叫86版的，也有叫88版的。

至于原因，是因为82年开拍；86年的时候，应观众要求，把拍完的十几集统一播出，大获成功，所以习惯上都称为86版。

至于88版，则是因为这一年拍摄完毕，全部播出。

女儿国嘛，涉及到不少女性群演，都是找的当地热心观众或者是学校的女学生，这年头可没有职业群演的，这些演员都是免费参演，连个盒饭都没有。

但是这时候的人是真热情，心性也淳朴，根本不提劳务费的事。

就连占用景区拍摄，人家也不收费，还帮着跑前跑后，这要是放以后，不狮子大张口才怪，你得知道这是啥地方，狮子林啊。

一上午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真正拍摄出来的剧情，也就短短的几分钟。

黄钟也总算明白了，难怪一年也拍不了几集呢。

要知道，这版的西游记比较特殊，每一集的时长都比较长，一个小时左右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黄钟面前又摆了一只大肘子，杨导也给他下了死命令：吃完老老实实睡觉。

马老师也凑趣道：“师父，这事俺老猪有经验，老话说，吃饱不挺尸，肚里没板脂。”

一连吃了几天，吃得黄钟看到肘子就有点恶心。

想不到啊，在八十年代，就有吃肉吃到想吐这一天，小黄老师真是痛并快乐着。

他倒是没怎么瞧出胖多少，反倒是黄丁丁，小脸儿明显又圆润几分，细皮嫩肉都紧绷绷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十天之后，长了肉肉的黄钟总算是获得了杨导的满意，终于可以登场了。

“黄老师，加油啊。”

“师父，加油！”

“爸爸，加油！”

在一片祝福声中，黄钟版唐三藏，闪亮登场。

一开始，杨导也没敢安排太复杂的戏份，是师徒四人坐船过子母河一段，唐僧的戏份不多，就是接过八戒递过来的钵盂，喝一口水，主要是三个徒弟在船上闹腾。

台词也比较简单，叮嘱徒弟：到了西梁女国，你们要小心，不要大放情怀，坏了我佛门清规。

准备工作就弄了一个多小时，等师徒四人上船之后，前面船上的杨导这才下令开拍。

断断续续反复几遍之后，二师兄拿着钵盂，跪在船头，从河里取水。

结果马老师一头栽进水里，哗啦一下，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关键时刻，马老师的大肚皮发挥效用，就跟套着救生圈似的，愣是沉不下去，不过只能肚皮朝天练仰泳。

好在是夏天，池水热乎，大伙把马老师搭上来，啥事没有。

大师兄日常训猪：“你这呆子，定是天气炎热，故意落入水中洗澡。”

马老师也有的说：“俺这不是寻思着，下去多喝两口子母河的水，然后多生一窝小猪崽嘛。”

黄钟真是服了，这都能苦中作乐。

造型师王老师又重新给老猪补好装，然后重拍。

杨导考虑的很周到：“咱们这集换了唐三藏，先别给正面镜头，拍个侧脸，也好给观众一个缓冲。”

不得不承认，杨导就是心细，这都考虑进去。

等到了黄钟的戏份，他端坐船上，举止从容，丝毫没有生手的紧张和慌乱。

台词也驾轻就熟，竟然一遍过，显然是用心揣摩过的。

“不错不错，小黄不错。”杨导嘴里也夸了一句，以示勉励。

大伙也渐渐瞧明白了，这小黄老师，就是杨导的心头好。

想想也是，换成是谁，捡了小黄老师这么个宝贝疙瘩，都恨不得好生对待。

仨徒弟也都乐呵呵的，感觉小黄老师的表演，跟他们合作过的两位相比，毫不逊色，甚至举手投足之间，更显从容。

整个一上午，就拍这么一场戏，就已经到了中午。

午饭就在岸边的一处游廊里面吃的盒饭，别人还好些，像是猴哥和老猪，更是连妆都没卸，确实辛苦。

瞧着猴哥戴着眼镜，手里举着一瓶汽水，吨吨吨往嘴里灌，真不容易啊。

黄钟心里默默对剧组这伙人的敬业精神点赞，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他心里也有一股自豪之情升起。

不过瞧着猴哥喝汽水，还是有一种莫名的喜感，黄钟脑子里琢磨着：这要是放以后，没准就能拉一个隐性广告：某某橘子水，猴哥喝了都说好！

稍事休息，继续下午的戏份，主要是师徒四人进城，这段涉及到的群演比较多，全都是女性，女儿国嘛。

所以师徒四人进城的时候，周围的女人都大声呼喊着“人种来了，快来看人种啊”，一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搞得黄钟差点笑场：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人种了？

等到间歇的时候，黄丁丁凑上来，小脸汗津津的问道：“爸爸，爸爸，人种是啥？”

这个……这个……黄钟有点语塞，还真不好回答。

周围的群演也都瞧着唐僧直乐，还有人打趣说道：“你这和尚怎么不守规矩，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时候，杨导忽然一拍巴掌：“给丁丁化上妆，我说刚才怎么觉得缺了点啥呢，原来少了个孩子，正好是女孩儿。”

“这孩子能行吗？”

有人质疑道，毕竟小孩戏可不好拍。

“我能行！”

黄丁丁理直气壮，然后又奶声奶气地问杨导：“奶奶，我拍戏有没有稿费呀？”

杨导也被逗笑了，伸手在她的小脑门上一点：“你整天在这白吃白喝，我还没跟你要伙食费呢。”

不过还真别说，黄丁丁换上古装，梳了俩小抓髻，还真挺有喜感。

黄钟也很满意：咱们父女一起出镜，估计几十年后，也是一段佳话。

毕竟后世的人，连几个月的江流儿都能把来历刨出来。

一天戏份拍下来，就算是年纪轻轻的黄钟，也感觉到有些疲惫。

这还不算完，还得卸妆，大伙一起动手归置道具等等，不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全都跟着忙活。

这要是放以后试试，演员不耍大牌儿就算烧高香了好不好？

等到收拾完回招待所吃晚饭，结果有一伙人探班，而且来头还不小，是港岛那边电视台的，他们有意引进西游记，所以来考察一下。

这年头，在国人心目中，港岛可不得了，那是花花世界的代名词。

黄钟瞧着西装革履的两位来客，就把李成儒拉到一旁：“老李，机会来了！”

“啥机会？”小李子现在确实是不大机灵的样子。

“卖威亚的机会，一会儿跟杨导说说，明天先拍打戏。”黄钟努了努嘴，提点一句。

噢，小李子恍然大悟：“黄老师，还是你心眼多，咱们这威亚，钢丝绳都是委托工厂特制的，一套将近五千块，咱们怎么也得收他们八千！”

“什么八千，没个三五万块都别想拿走，还得是美金！”黄钟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着。

小李子吓得一哆嗦，瞪大双眼道：“小黄老师，这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