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鲜花陷阱(上)
宋静雅得知她同意高兴不已,对她更加亲近。这一变化也引得工作室诸人注意,三位实习生对她热络起来,方钊也不像之前那般躲着她,有事没事会到她办公室找她闲聊,就连要划清界限的许维莹都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主动要求搭她车去地铁。只有夏云舒,对她仍旧面无表情。
叶棠不甚在意,她将心思全放在宋静雅那边,越接触越发现她的魅力,不仅写故事一流,了解影视剧市场,拍摄有独到见解。为了做好短剧,她还打算在网上免费开班授课,通过几次考试,选拔一批适应不同类型作品的编剧,吸纳到工作室进行重点培养,作为创作短剧的储备人才。
叶棠被宋静雅对待工作的认真折服,破天荒地滋生出后悔的情绪,从网上买了课学习表演,每天看得眼酸酸的。这天中午午休时,她到茶水间泡黑枸杞,余光中有人进来,她扬起笑脸,却发现来人是夏云舒。
她收起笑容,端着杯子往外走,夏云舒却胳膊一伸挡在她身前。
“有事儿?”
夏云舒秀美的双眼眨了眨,望向一旁,片刻后压低声音说道:“陆瑄很担心你。”
夏云舒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离开了,叶棠翻了个白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和陆瑄吵架了。在她决定答应宋静雅之前,和陆瑄通过气,不过隐藏了自己私心,只说了对行动有利的理由。
因夏云舒前车之鉴,陆瑄心中宋静雅几乎就是神话中能操纵人心的巫女,他担心叶棠会被她蒙蔽,耽误拯救行动,对她的决定不是很看好。
叶棠向来专断独行,她本着对合作伙伴坦诚的原则告诉陆瑄,原以为会得到他大力支持,却不想被他否定不说,并且理由基于与夏云舒的比较,言外之意她冲动、没头脑,简直看扁了她。
否定极大地刺激了她的胜负欲,同时更突出了宋静雅肯定的难能可贵,她下定决心要试一试。自那之后,她没再搭理陆瑄,陆瑄反倒信息不断,询问她进展,商量下一步计划,她往往敷衍了事,最近几天又忙于学习,直接忽略了他。
她估计正是因此,陆瑄才联系了夏云舒。她有些烦躁,跑到楼下给陆瑄打电话。秋日正午,日光明媚,纤长的光波在路边的红枫树上流淌。
陆瑄电话很快接通,开门见山地道:“宋静雅是想利用你打通马总那边关系,你赶紧从工作室离开,不要让她使了绊子。”
叶棠听到“马总”两字有些懵,直到陆瑄说起来龙去脉,才反映过来是某公司的老总,曾对她展开过热烈追求。
陆瑄也补充了前因后果,宋静雅前一段时间投资失利,年初筹拍的电影陷入经费危机,而马总是最有可能注资那一个。
叶棠心里打了个突,头顶片片红艳在她脸上落下阴影,交错着让她的脸布满阴云。她对马总是芥蒂的,可她又觉得宋静雅平时行为,不会这样做。她心里乱如麻,问道:“你听谁说的?确定吗?”
陆瑄沉吟几秒,才说出夏云舒的名字。叶棠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额角随着金线缭绕突突地跳起来,她怒道:“你不是说她不理你了吗?怎么会和你说这些?是故意的吗?陆瑄,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才是说谎那个,宋老师······”
飒爽的秋风浓了起来,是脂粉的香腻,叶棠抬起头,就见宋静雅含情带笑地朝她走来。她挂断电话,脑中飞快地编织着应对的说辞,宋静雅却根本没问,拉着她慢慢向中心花园那边走去。
路上,宋静雅徐徐地讲起她的故事。因不甘十三四岁就嫁人,无冬历夏在宿舍走廊学习到深夜,靠奖学金读了大学;因不甘做相夫教子的主妇,每天孜孜不倦地写作;又因不甘编剧男友对她剧本的指点,放弃辛苦几年打造的品牌独自创业。
“我不信我离开他不行,我也不信女人比男人差。事实上,只要抛弃可笑的感情,女人可以飞到任何她想飞的地方。叶棠,不要让感情禁锢自己的脚步,等你有钱有名,你会发现,陆瑄,就和池子里的鱼似的,有的是。”
宋静雅折下一茎半绿半枯的荷叶扔到脚前的池塘里,打碎了日光覆盖在上面的金黄,涟漪扩散开来,成群结队的鱼闻声赶来,嘟成圆弧似的嘴巴没有吮吸到食物,摇着尾巴又跑走了。
池水渐渐恢复宁静,两人的影子又拼凑出来,黄澄澄的随波光摇曳,看得久了,叶棠眼前晃悠出三四个重影儿,圆圆的脸、长长的发,妖精似的朝她扑过来。
她使劲掐了下手心,对宋静雅道:“宋老师,你会帮我吗?”
“当然,只要你相信我,我保证你很快心想事成。”
宋静雅雷厉风行,隔天晚上要带她去见孙松。叶棠对孙松的人品是信任的,施施然跟宋静雅前去,到达宴会地点,服务生推开厚重的包厢大门,里面却是几个中年男人,有几个身边有伴,一个左右位置都空着。
叶棠缓缓侧过脸,宋静雅耳垂上挂着的玉珠耳环叮叮晃动,灯光下,温润的白光像数不清的银剑射过来,将她死死钉在旁边画着茂林修竹简笔画的大门上。
宋静雅笑容煮沸了般发出“叮铃铃”的声音,两只手揉面似的,在叶棠肩膀又搓又揉,又推又拉,“呦,马总,抱歉抱歉,我们来迟了。”
叶棠心往下沉,房中一切仿佛戛然停下。马总泛光的脸,女孩儿们晶亮的眼睛,装着美味佳肴的白瓷盘子,天花板上的硕大葡萄形吊灯小心翼翼地将光散发下去,镶嵌着金边的两颗幽蓝光点定在红酒杯子上,静静地无声地盯着她,好似在问她为什么不去和它们作伴。
多年前那一幕哄然再现,她像是被钉在门口似的,怎么都迈不动脚。
宋静雅推她几下不成,嘴角坠下来,眼睛从下向上翻,责备的眼神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子,恨不得将叶棠脸皮剥下来,贴到她自己脸上。
“想想你爸爸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