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成功离婚（下）

韩云松扶住母亲手臂，“妈，我能处理好，你别管。”

韩母她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叶棠，眼泪鼻涕齐刷刷流下来，在嘴唇挂下黏腻的丝。

叶棠心里很不好受，刚要将纸巾递过去，却见韩母蓝色的病号服腿根部湿了下去，随即空气中飘出淡淡的尿骚味儿。

韩云松脱下衣服搭在母亲腿上，韩母反手攥住他手腕，冲他摇了摇头后，一头扎在他读研究生那年，她带他到县里专卖店买的格子衫上，“儿啊，妈知道你对文静有心，可你不能因为她毁了自己，你出来不容易，你还有俩弟妹，你要完了，咱们家也就完了。”

母亲呜咽的哭声如细密的牛毛针刺激着韩云松的意志，他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不断有小黑虫去撞击银色的光柱，有的撞一下知道痛飞走了，有的不死心，一下两下，撞死黏在上面。

他抬起手，狠狠擦掉眼角泪水，去护士站借来笔，拽下叶棠手上两半的离婚协议。

叶棠从包里取出新的递过去，韩云松冷笑一声，签上名字，一扬胳膊将协议扔到门外，瞪眼让叶棠快滚。

“会适当给你增加补偿。”叶棠对韩母说了句抱歉，走出去捡起协议，小心塞进包里，瞧一眼杵在墙边的陆瑄，顿了顿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大门，叶棠站在阳光底下，脱下风衣外套狠狠抖落上面沾染的消毒水味儿。

“叶棠，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吗？”

叶棠没收住劲儿，小拇指撞在风衣腰带的金属扣子上，刺骨的疼瞬间流窜到全身。她攥住小拇指，沉脸掩饰着内心的悔意，“我为了化解肖文静怨念，有什么过分的。”

“化解怨念就可以不择手段，威胁恐吓一个爱子心切的生病老人？”

陆瑄谦逊温和，讲究与人为善，因而无论是叶棠爆出照片利用他炒作，还是为说服他一起行动以夏云舒为饵的欺骗，亦或这几日的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专断独裁，他都试着去理解包容，可今天她威胁韩母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限。

或许这一刻，他才肯接受那些早已摆到他面前的事实——叶棠不再是当年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如今的她残忍、自私、绝情，没有丝毫同理心。

叶棠还是第一次见陆瑄发火，他毫不掩饰怒意的声音、高挑的眉毛、冒火的双眼，齐刷刷地变成巴掌，一下又一下，狠狠抽在她脸上，热辣辣的血液流窜向四肢百骸，将心里酝酿的解释烧得干干净净。

临近中午，日光亮得发燥，来往行人打着伞、戴着帽子，手挡着脸，脚步飞快地躲避。

叶棠穿上风衣，扬起的下巴好似一把锋利的剑，轻蔑地对着陆瑄哼了一声，“我是来完成任务，不是当道德标兵的，看不惯就滚蛋，没有你我照样行。”

陆瑄攥了攥拳头，转身向停车场走去，日光在他后背落下许多光圈。

叶棠见他竟真的走了，心里怒气翻滚，转头冲进路边一辆拉活的车里，“去永安小区。”

永安小区是肖文静父母家，位于东六环外。随着车子行进，喧嚣繁华的城市渐渐被抛在身后，铺着绿色安全网的大片空地映入眼帘，再往远处看，一片黄色的楼群如海市蜃楼般漂浮在烟雾和灰尘当中。

这边原本是生活气息浓厚的乡村，拆迁后就地建起一部分安置楼，与同地建起的商品房质量相差甚远，居民拒绝交物业费，小区道路坑洼，零星有几棵矮树，虫子将树叶吃得只剩叶脉，稀稀落落的漏了一地光斑。

叶棠从路边下车，就见肖文静站在一株老槐树下，愣眼瞧着旁边两个小孩儿挖坑。

叶棠比划着V手势冲过去，取出离婚协议递到肖文静手上，“我查过了，等民政局上班就可以带着协议去办理正式手续了。”

肖文静灰浊的眼睛盯着叶棠的手，手指机械地缠绕着白底黑点连衣裙胸前的飘带，忽又松开，摊开掌心，在裙摆上连连擦拭，接过离婚协议捂在胸前，转身向小区里走去。

叶棠跟上去，肖文静却突然跑了起来，速度很快，头发从耳朵上散下来，海浪般拍打着脸颊和后背，眨眼便进了小区不见踪影。叶棠将此理解成她在长期压抑下一朝突获解放的激动，又想她怨念消除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便坐地铁回了家。

她边泡热水澡边琢磨下一个拯救对象，鉴于与陆瑄实质上一拍两散，略过夏云舒，将另外几个综合对比，选择了丁雪宁。

丁雪宁是她和陆瑄的高中同学，学习成绩年年第一，高考考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照片贴在学校宣传栏整整一年，毕业后应聘到某知名企业，不足半年便嫁给一位据说英俊潇洒年少有为的台商，做起豪门贵妇，被家长当作教育女儿好好学习才能嫁给好男人的典型范例。

叶棠从班长处问到聚会地址，在BJ，丁雪宁那位台商先生开办的私人会所。她第二天化了精致妆容，拎上最贵的香奈儿包包去赴约。

会所古香古色，外面翠竹依依，红色大门前竖着易拉宝，在一肥头大耳男人的环胸照上，龙飞凤舞写着“恭祝赵大慰先生夫人高中毕业十年快乐”。

叶棠对青年才俊及赞助商超凡脱俗的宣传标语有了新认识，憋笑走到二楼包厢，推开门，一股廉价婚礼风扑面而来，四处飘扬的彩带，正中墙壁用气球拼凑的心型，红色的座椅套，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聚拢在一处相谈甚换的同学纷纷朝她这边看过来，她眼一扫，发现了人群中的陆瑄，两人四目相接，又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开。

作为曾经的班花，叶棠的到来让男人们兴奋，有几个加完联系方式，黏在她身边，用看商品似的眼神对她品头论足，身材好、脸清纯、声音好听，还与一些女星进行对比，要她再加深双眼皮、头发换个颜色，在说到体态时，有一个叫大力的，忽然就握住她肩膀，嘴上说着帮她板正，手指却暧昧地摩挲她锁骨。

她眼神一顿，攥住大力手指用力后掰，几乎掰成直角。大力疼得呲牙咧嘴，叶棠温柔地笑着，“你不行啊，还没我有力气呢，再好好练练吧。”其余几人脸色讪讪，拉着大力搭着话走开了。

叶棠嗤笑，什么老同学，不过是想占便宜的王八蛋而已。若不是有事在身，她绝对要他们好看。

她高中成绩一般，与这群凭借学习成绩考入BJ的优等生本就没多少交流，几只苍蝇走后，她落了单。对比陆瑄，仍是女同学的中心。

她去楼下透气，十几分钟后上来，才知道丁雪宁已经来过，不过因临产在即，坐了四五分钟就被家里保姆接走了。

女同学们感叹丁雪宁是人生赢家，已婚的羡慕她御夫有术，单身的想让她介绍男友。叶棠觉得没意思，借口有事，没等上菜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