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演奏
顾云曦笑的姚雨柔心中毛毛的，眼中的笑颜与记忆中的笑脸，慢慢重叠在一起，让她心头一惊！
柳夫人已经吩咐下人拿了一把凤尾琴，摆在水榭正中间。
顾云曦端坐在凤尾琴前，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微抚过琴弦，指尖轻勾素琴发出“铮”的一声。
初时琴音清冽如流水一般，余音更似月华倾泻般流入众人心底，令人心旷神怡。
瞬息便把众人带入琴音里，仿佛可以看见幽泉自山涧叮当流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
水潭里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水中摇曳着一轮金黄的明月。
沈知手中的酒杯“咚”的一声掉在桌上，被掩盖在悠扬的琴声下，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顾云曦手指越拨越快，琴声也越来越急，高低起伏也愈加剧烈，如泣如诉的琴音，带着顾云曦心中的压抑和悲痛，纷纷破土而出，如潮水般朝众人奔腾而来。
最后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花园中寂静无声，好似天地万物都屏住了呼吸。
只剩下余音袅袅，撩动着众人的心。
宴席尾端的齐盛，大受震撼，连桌上的酒壶何时倒了，都不知道。
目光一眨不眨得盯着，坐在凤尾琴前的女子，任由酒水浸湿了衣袍......
时间流逝，众人都陶醉在刚才的琴声中，迟迟不愿回神。
“此曲甚好，之前却从未听过，不知可有名字？”
金锦的话语响起，唤回了席间众人的思绪。
没有人会想到林二小姐的技艺，如此出神入化，怕也只有故去的朝云公主，能够与之一较高下！
“此曲名唤“相知”，是塞外的曲子，臣女也是机缘巧合习得。”顾云曦解释道。
“相知。”沈知的目光紧紧锁在顾云曦的身上，若有所思道，“倒是个好名字。”
顾云曦脑中思绪万千，不知沈知此话是何意，心中后悔不该弹奏“相知”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还是沈知曾经弹与她听后，她觉得曲调激昂澎湃，又悠扬婉转，甚是喜爱，央求他学来的。
难道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顾云曦又转念一想，不过一首曲子而已，总有人听过，弹过。
仅凭一首曲子就怀疑她的身份，未免有些太危言耸听。
毕竟借尸还魂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既使说出去，怕也没人会相信。
“林二小姐的曲子，才真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李言君自愧不如道。
林言君醉心音律，“相知”这首曲子，曲风激昂，指法也是非常复杂。
不仅变化多样，而且变的急，变的快，方有刚才跌宕起伏之感。
“这抚琴的每一分力道，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宋南枝也不禁赞叹道。
金锦没想到短短时间，顾云曦就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惊喜，而且还是惊喜不断。
忽看到宴席尾端，还在手忙脚乱擦拭衣角的齐盛，故意问道：
“不是有人说林二小姐目不识丁吗？”
“是在下有眼无珠，惭愧，惭愧。”齐盛道。
他一双眼睛却没有看向金锦，而是紧盯着顾云曦，脸上红云漫布，眼中似有星光点点。
“还真真是对牛弹琴，只是这谁是牛，可就难说了。齐公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林二小姐琴技高超，我等望尘莫及。”
齐盛没想到她如此痴情于自己，心中更是万分后悔，之前不该与她那样说话。
她想必心中定是伤心透了，才会冒着得罪丞相之女的风险，向他证明自己。
不过她确实配的上自己，齐盛现在看顾云曦是哪哪都好，没有之前半分嫌弃的模样。
已经隐隐开始期待二人成婚后，琴瑟和谐的生活。
齐夫人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这幅傻样，便知他对顾云曦有意。
面上更是难掩欣喜，本来只是为了搭上尚书府这艘大船，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离京七年的庶女，没想到才华如此出众，怕是满京的贵女，都比不过。
“好，尚书府果然教女有方。”柳夫人轻笑着赞叹道，“没想到林二小姐，不仅画技巧夺天工，连琴声也如此不同凡响。”
“多谢夫人夸奖。”顾云曦道。
柳夫人略感欣慰，看着顾云曦的面容，眼神有些恍惚，犹如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了另外一人一般。
“你这孙女可了不得了。”薛老夫人对林夫人言。
“都是些怡情的玩意，上不了台面。”林老夫人看着光芒四射的孙女，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此次宴会过后，她这孙女就要出名了，只怕到时候要成为，整个京都贵女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溪儿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她们，连一个庶女也比不过。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顾云曦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沈知的眼神，最终定格在齐盛身上，面上越来越冷。
“姚小姐？”柳夫人看着坐在席间一动不动的姚雨柔道。
众人此时才猛然想起来，丞相府的姚小姐还未弹呢，这胜负还未分。
纷纷一脸期待朝姚雨柔看去，想着她接下来的表演，定也是精彩万分。
姚雨柔身子微微颤抖，目光猩红地朝顾云曦所在的方向望去。眼中神色复杂，好似要将顾云曦看穿一般。
六指同弹！居然是六指同弹！
她学了整整三年都没有学会，为什么顾云曦却弹的如此轻易！
姚雨柔知道这局她已经输了！
“姚姐姐请吧。”顾云曦笑得一脸和煦道。
输人不输阵！
她姚雨柔哪怕要输，也绝不允许自己输的如此难看！
姚雨柔神情紧绷，一步一步艰涩地朝放在中央的凤尾琴，走了过去。
手指轻颤拂过琴身，指节用力到发白。
“铮。”刺耳的琴声响起。
席间已经有人捂住了耳朵，不敢置信道：“怎么回事？是琴没调好吗？”
“刚才林二小姐弹都没事，定是调好了。”
“那怎会......”
姚雨柔的双手颤的厉害，根本没有办法弹出曲调。
听到席间众人议论纷纷，她感觉身子都开始发麻，脑子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输给一个在庙里待了七年的庶女。
她从三岁起，日日学苦练，未敢有丝毫松懈，为何到头来却是如此结果？
前有朝云公主，后有她顾云曦，老天为何要如此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