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偌大人间
赵老爷将老鱼精和黄云天的内心点破后,两只精怪的眼神一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黄云天右手再次变为利爪,老鱼精左手则是多了一把禅杖。
“赵老爷,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好。”
“何必大动肝火呢?只要你装作不知道,大家相安无事就好,还是说赵老爷你一个……曾经的灰幽,现在能斗得过我们两位大妖?”
老鱼精与黄云天言语间,已经是一左一右的站在了赵老爷跟前,像是下一秒两只精怪就会发动进攻。
赵老爷并没有被两只精怪的动作震慑,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变化,右边小臂刚有血红色光芒涌出,赵家府邸处就传来一丝声音。
“父亲,我们是有贵客来了吗?”
赵婉温柔的声音响起,随后赵婉本人也是款款走来,出现在两精怪和赵老爷视线之中。
但就是这瞥瞥一眼,老鱼精和黄云天随即微微缩了缩眼眸,转身直接开跑,离开了赵家府邸范围。
就连赵老爷的眼眸里,也多了一丝别样的目光。
不过他别样的目光却不是停留在两只精怪逃离的背影上,而是赵婉身上那可感知到的气息,以及入眼她浑身的模样。
此时出现在赵家府邸门前的赵婉,一身血红色喜服,头上纺纱冒着缕缕血色光芒,双腿还涌着漆黑色流光,整个人身体模糊,介于透明与不透明之间。
“婉儿你……”
看见赵婉这般模样出现,赵老爷心如刀绞,他认得这个模样,也知道这个状态代表着什么。
诡异一般分为两个形态。
魑魅灵体。
魍魉灵体。
简单的去认知,前者就是单纯的诡了,后者就多少保持着一丝为人时的理智和行为方式。
原本赵婉还是魍魉灵体,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都是即将要变成魑魅灵体。
还是最凶、满怀仇怨的魑魅灵体。
而且从状态来看,最低也是血幽级。
转变为魑魅灵体,门槛就是血幽。
黑水观的死人经,果然……
赵老爷心里有想法,眼睛里怀着心疼,他看见赵婉慢步朝着他走来,轻声道:“婉儿,你感觉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赵婉闻言笑了笑:“放跑了一只大猫和老鱼,婉儿有点气不过。不过身体好着呢,父亲不用担心。”
听到“大猫”和“老鱼”时,赵老爷瞬间明白了,自家闺女应该什么都明白了,心里反而涌出一抹苦涩:“婉儿,那黑水观……”
赵婉脸上笑意不减:“邓观主吗?他今天肯定会过来,既然来了就要喝上一杯喜酒再走。”
赵老爷沉默了片刻,随后便不再提及与黑水观相关的事情,则是扭头望了望刚刚黄云天和老鱼精离开的方向,语气复杂的开口道:“马上就到子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走得出黑水镇了。”
赵婉没有去接过赵老爷的这句话茬,而是重新提及到:“父亲,那婉儿和冷公子一起入轿了?良辰吉日,就麻烦父亲操持。”
赵老爷点了点头,想要伸手去摸摸赵婉的头发,但抬眼看见了赵婉头上的纺纱,最后又将手给放了下来,只是轻声应答了一句:“去吧,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
赵婉回应了一个微笑,随后转身飘向了赵家府邸,对着赵府里的家丁朗声喊道:“走轿!去镇东郊大酒庄!”
话音刚落,赵家府邸里便飘出来8位家丁,纷纷落于轿子抬杆处。
赵婉撩开帘子飘了进去,陆少离早就昏迷被抬到了轿子之中。
看见陆少离昏迷的样子,赵婉收起来了刚刚在外面的笑容,脸上也闪过一抹愧疚:“冷公子,府上的家丁平日里嘴上也琐碎,吃着我赵家的饭,背后骂我的声音却也不小,他们还早就签了卖身契,我将他们全部变成了魍魉灵体供我使唤,你不会怪我吧?”
“虽然你不是我的夫君,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就是想给你说。”
“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保持理智多长时间,我怕伤害你,婉儿头上的纺纱就给你戴着了。”
赵婉在轿子里自顾自说着话,一边说着一边也将她头上的纺纱取了下来,顺势戴到了陆少离的头上。
“嘻嘻,这到底有了赘婿的样子。这应该就是嫁人的样子才对!”
“我失去理智后,看着这纺纱就不会伤害你了。冷公子,等拜完天地,婉儿就送你离开黑水镇。”
“这个地方啊,它是地狱。你……别再来了,这里不好。”
陆少离从始自终都是昏迷状态,赵婉自顾自也说了很多的话,虽然没有一句得到过回应,但她越说,声音就变得不像她,似乎音色正在慢慢变得尖锐。
如何此时陆少离清醒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在赵婉的脑门上,一个漆黑色的数字“玖”,若隐若现。
此时赵家府邸,一位接着一位的家丁从宅院里飘出来,有的肩膀上挑着红礼盒,后面浮空漂浮数十礼盒跟着。
有的双手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碗精致的菜肴,后面同样跟着数十盘菜。
人数众多,喜庆礼盒和菜肴更多。
赵老爷看着已经诡化的赵府,身体陡然血色光芒涌动,气势也在不断的进行着增加。
灰幽……
血幽。
甚至在十秒钟过后,血色光芒消散,一抹漆黑如墨的光芒更替。
灰影级!!
气势定格在灰影级后,赵老爷也是不再看他待了大半辈子的赵府,朗声道:“吉时到,赵府招婿,镇东大宴,起轿!”
伴随着赵老爷话语落地,赵府家丁墩身,然后将花轿抬起,亦步亦趋的朝着镇东飘去。
——
这边赵家起轿,而刚刚看见赵婉已经化身为魑魅凶灵的老鱼精和黄云天,一路奔跑连头都没有回。
甚至两只精怪在逃跑途中,还撞翻了几户端坐在自家门前,兴致勃勃期待着赵府晚宴的镇民。
见自家等到晚宴的木桌被撞翻,镇民想也没想就是破口大骂。
“瞎啊!跑这么快着急投胎?!”
“你特么的……”
……
这些对着老鱼精和黄云天破口大骂的镇民百姓,仅仅是骂完这一句后,双手便不禁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最后纷纷倒地昏死。
死亡呈溺水状。
“老鱼精,你居然还有功夫对镇民下手?”
“人老了,听不得这些脏话。”
黄云天一边跑着一边身上灵气涌动,继续加持给双腿,顺势也开口道:“没想到赵婉中了那死人经的咒文,已经要到血幽级了。”
老鱼精蹦跑的速度同样不慢,嘴里回着话:“姓邓的应该也要来了,我们两个联手应该能对付他,我们的阵法和本体灵力,全盛加持下能勉强到血影,没必要和赵家父女干消耗,给姓邓的捡便宜。”
黄云天:“的确要好好保存体力,毕竟我们俩的大阵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这次……我们也没办法了。”
老鱼精点了点头:“这次不来,赵家、黑水镇一完,我们两个也得死。”
黄云天:“那就让姓邓的一起死。劳资的十二鬼王心经,就特么的差这一步,真的都该死!”
老鱼精沉默了片刻:“弄死姓邓的,我们就都有了。”
……
估摸着没有两分钟的时间,两只精怪就从赵府跑到了镇东郊的大酒庄。
且两只精怪进入酒庄后,便赫然发现,这里除了它们的鱼子鱼孙、伥鬼附体的精怪外,还多了一群“远离世俗”,衣着朴素的灰衣道士。
?!!!
两只精怪在跑进大酒庄后,眼睛第一时刻就猛然收缩,黄云天更是第一时间变出真身。
一只三米高的橘色老虎,四只虎爪黑光乍现,正怒目而视眼前一群道士。
老鱼精身后也长出来了一条长长鱼尾,上半身还保持着人型,它所在的地面赫然多了一滩河水。
“大……大虫?!”
“有大虫!快跑!”
“快跑!”
“精怪!是精怪!”
“有精怪来了,赵家请了精怪?!”
……
大酒庄并不是完全封闭,在酒庄之外还是有一些镇民,他们看见了变回真身的黄云天,随即惊悚大吼,四散奔逃。
一时间,镇东郊酒庄附近乱作一团,连带着近酒庄50米范围内,尽是惊惧奔逃声。
“黄大王,老鱼精,数月不见……如何这么大火气,贫道今日是来参加赵府晚宴,过来讨杯喜酒喝,二位这么对待老友,会不会不太合适。”
在一群灰衣道士中,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年长道士正襟危坐,手里提溜着一把铜钱剑,桌上摆着一壶酒,一小碟茴香豆。
虽然话语是在对老鱼精和黄云天在说,但眼神却是看都没看两只精怪一眼。
“邓山晗!我合适你母亲!你特么的真该死啊!”变回真身后的黄云天,虎嘴里更是没有丝毫遮拦,直接怒喷,开口就带脏。
黑水观观主邓山晗并未第一时间接过话,他身边五位道士就各自拿着长剑,准备缓步走出。
不过五人还没走出来,邓山晗则是拦住了他们,并开口道:“黄大王真身还是有血幽实力,倘若祭炼出本命精血,也有灰影级,你们去了就是送死。”
黄云天维持着真身,那些跟着他一起过来的十一位精怪,此时纷纷化作本体。
蛇、熊、豹、巨型螳螂……
前后十一只,纷纷站立于黄云天身前,且这十一只精怪的头顶上,都有着黄云天的虚影。
齐齐对着邓山晗怒目而视。
“黄大王的十二鬼王心经,真的闻名不如见面,这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还要惦记我黑水观不入流的死人经?”邓山晗同样没有正眼看向黄云天,只是语气变得有些无奈了点。
黄云天见老鱼精“还没准备好”,且邓山晗也没有动手的架势,第一时间也没有动手,甚至也知道一会儿赵老爷也该过来了,于是稍微收了收火气和惊惧怒气,但嘴里已经是再次口吐芬芳:“你的死人经要见第六境,劳资就是想要!”
邓山晗闻言,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黄大王误会贫道了,贫道偶然间得到的那本死人经,上面就只是记载了,能见第六境的可能性。那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贫道也不知真假。论实用,可比不上黄大王你的十二鬼王心经。”
黄云天:“那你要屠了黑水镇?!偏偏在我练了11个读书人之后,你把镇上所有读书人都杀了,连一个穷书生都不给我留?!你但凡给劳资留一个读书人呢?”
邓山晗:“真要等黄大王的心法炼成,贫道还真没十足把握,可以完成有关于那本残缺死人经的猜想,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大王见谅。”
邓山晗语气客气谦虚,甚至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老鱼精身下的水滩范围变得更大了些,原本他身后长出来的长条尾巴,此时赫然长出来两只爪子。
“老鱼也有问题想要问邓观主。你承诺给老鱼的童男童女,怎么尽数都被你收了去,每年越来越少,今年甚至一位不出?”
邓山晗语气继续无奈:“贫道终究是出家人,见不得人间疾苦,那些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年纪还小,若都被你练成你的鱼子鱼孙,贫道来这人间,恐怕心里也过不去这道良心关。”
说完后,邓山晗像是还带上了一抹哭腔。
但听到这里,老鱼精讽刺的追问了下去:“噢?那邓观主解释一下,你道观突然多了一些婴心丹,都是从哪里来的?还过不去良心关,那……你要这全镇百姓的命?!”
邓山晗:“婴心丹是道法,不可说不可说。贫道带他们出家,全是因果罪孽。”
说完婴心丹后,邓山晗突然笑了笑,随即开口道:“至于这座黑水镇,这里……哪里还有百姓,不全是炼狱恶诡吗?”
“人间会易子而食,采生折割?”
“人间会欺瞒狡诈,诋言恶语?”
“人间会男盗女娼,奸yin掳掠?”
“还是说这黑水镇……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不管不顾,不做人事,何以为人?”
“呵呵,二位大妖。贫道请问,这黑水镇偌大人间,你们入眼,可有无罪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