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日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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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位于溪镇市中心的辛巴之家是整个溪镇最大最专业的托儿所,程亦之的母亲苏琴琴就在这里工作。

直到现在,程亦之还是有些云里雾里,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眼前的事实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回到了2005年的溪镇。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忽然想到了母亲苏琴琴的号码,那还是当初父亲程锋给她的,程锋虽然对前妻心里一直很膈应,但对女儿和母亲的关系却从不横加干涉,甚至一度希望程亦之能够和母亲冰释前嫌。

当时的程亦之压根没想过要跟苏琴琴联系,可莫名地,那一串号码却通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处。

更没想到的是,电话居然真的通了,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时,程亦之整个人都是懵的,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颤抖。

“喂?”

陌生女人的声音,让程亦之的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里。

她张了张口,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深深吐了口气:“是苏琴琴吗?”

“是,你是?”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哆嗦。

“我是你一个远房亲戚,有事找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地址?我过去找你。”

程亦之说完之后就觉得自己像个诈骗犯,苏琴琴也远没有那么精明,她将信将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工作地址。

程亦之身无分文地来到托儿所,心里不免起了些异样。

像苏琴琴这种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爱,连一个妈妈都做不好的人,怎么会在托儿所工作?她能够善待托儿所里的小朋友吗?

她根本无法想象苏琴琴这样的人会对小朋友有足够的耐心和善心。

苏琴琴在托儿所做阿姨,刚到午休时间,等安排完工作后她才迟疑地在托儿所门口晃了两圈。

自从接到那个电话后,苏琴琴一直心神不宁。

远房亲戚?她哪有什么远房亲戚?家里的人早就断干净了,这么多年也从没和以前那些亲戚联系过,这时候哪里冒出来的远房亲戚?

该不会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吧?

苏琴琴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正要进去时,忽然发现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年轻姑娘,并且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像是定住了一般地看着对方。

程亦之四肢僵硬,神经忽然崩住了。

远处的那个已经有些发福了的素颜中年妇女,一身托儿所的工作服,头发一撮直接绑在脑后,发丝略有些凌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法把她和二十年前的那个总是打扮得体的女人联系到一块儿。

程亦之压抑着心里的慌乱,起身迎向她。

“苏琴琴?”她直呼其名,也并未觉得会冒犯到对方。

苏琴琴不禁一个哆嗦,被程亦之展现出来的气场吓退了半步,这架势看着不像是来寻亲的,倒像是来要债的。

“你是谁?来找我干什么?”

程亦之蹙眉观察着苏琴琴,如果她不说她是苏琴琴,在大马路上经过,程亦之绝不会把她和当年的母亲联想到一块儿。

苏琴琴的瞳孔里闪烁着一丝警惕,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

程亦之手指微微蜷了蜷,握紧了拳头。

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二十年没见的母亲。

既荒唐又可笑。

见程亦之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苏琴琴觉得更渗人了,难不成真被自己说中了,是来要债的?

“姑娘,我直接跟你说了吧,其实我刚才就想提醒你了,我没什么远房亲戚,所以你别装了,你从哪里知道我号码的?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对峙之间,托儿所的前台姑娘疑惑地经过,问苏琴琴是否需要帮助。

她们看程亦之的眼神防备地就像是看小偷。

程亦之不以为然,甚至有点想笑,她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就算见到了苏琴琴又怎么样?这个人早就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从她6岁那年被抛弃被丢在家里那天起,她就已经没有妈妈了。

苏琴琴的脸上渐渐有了些不耐烦,仍尽力耐着性子说:“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好好一个姑娘做什么不好非要骗人?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程亦之忽然冷笑了一声。

是啊,她们虽然是母女,但又不是母女,更何况,还是一个抛夫弃女的女人,她怎么会对这种女人抱不该有的幻想?

程亦之转身离开时,听到前台姑娘在问苏琴琴她是谁,隐隐约约地,听到苏琴琴回答:“应该是个骗子,不用管她。”

骗子。

程亦之想笑却笑不出来。

**

人生中的第一次无家可归,以这种方式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程亦之在流落街头这方面没什么经验,身上身无分文,天黑之后也不该去哪里,只能暂时在肯德基落脚。

然而溪镇的肯德基并不是24小时营业,过了晚十点,服务员便过来委婉地赶人,程亦之只好再次游荡街头。

三月的天,晚间还有些凉意,而她回来给母亲奔丧时是夏天,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因此被冻得瑟瑟发抖。

溪镇不大,城建相对落后,晚间的路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人。

路过县城中心某正装修的小饭馆时,程亦之忽然驻足。

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启事,她在这张招聘启事前思忖良久,然后一把撕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别哪天还没回去,自己就先被饿死了。

翌日清晨。

饭馆现场的施工人员刚进场就发现了蹲坐在旁边的程亦之,几个人三步一回头地盯着她看,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程亦之已经熬了一天一夜,肚子饿的咕咕叫,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搭理不相关的人。

她撑着墙壁勉强站起来,看了眼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大约就是手腕处这块古董表。

兴许只能靠着它先换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