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醉语
今夜姜软玉在席间不慎多饮了几杯,这会儿酒意正盛,她觉得头脑胀痛连连,好不容易刚入眠一阵,却被时而传出的唱曲声吵醒。
姜软玉被扰得再难入睡,不得不起身,循着那阵咿咿呀呀的唱曲声,找进了一个独立院子。
姜软玉从腰间费力地掏出蟒鞭,用力甩出,甩了好几次,才缠住外围墙头上的一根突出一小截的木桩。
姜软玉顺着蟒鞭,缓慢蠕动着爬上墙头,然后眯着一双嘴角往里面窥探而去。
好家伙,三更半夜的,席安竟还如此精力旺盛,左拥右抱,还有伶人在她跟前唱小曲儿,一屋子的淫靡之气。
姜软玉见那伶人面如暖玉,着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当即就想跃墙而入,进一步过眼瘾。
但她余光却突然自高处瞧见宅外的石拱桥上,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站立着正凑得极近。
其中那男的身影,姜软玉怎么看怎么眼熟。
姜软玉正疑惑间,那男的身形突然微微朝姜软玉的方向侧过来一小下,侧脸刚巧露出一部分。
借着月色,姜软玉分明瞧见正是容弘那厮。
姜软玉险些从墙头上摔下去。
好你个容弘,大半夜的,竟然背着本小姐私会小情人!
姜软玉踉踉跄跄落地,气呼呼的直朝宅子外走去。
隔着约莫还有十步的距离,姜软玉就伸手指着容弘的方向,大声道:“这下被我抓住了!敢背着我私会其他女人!”
她这声在寂静的夜里极其清晰,吓得跟容弘站在一处的那女子顿时花容失色,当场用双手捂着脸扭头就跑了。
“给我站住!让我瞧瞧……哪来的小妖精!”姜软玉边说边尝试着快跑过去拦住那女子,可刚走两步,就差点摔倒。
容弘好险不险地将她扶稳。
“您没事吧?”看着她眼神迷离,脸颊还泛着未消退的红晕的模样,容弘眉头不由微蹙,“我送你回去。”
他扶住姜软玉转身返回古宅。
为了不吵醒同院子的傅婉之和萧阮,容弘在院门口时,俯身一把将姜软玉打横抱了起来。
姜软玉双手顺势攀在容弘的脖颈上,头下意识地抵近容弘的胸前靠近下巴的位置,口中继续含糊不清地嚅嗫道:“一回你的地盘,就开始招蜂引蝶,拈花惹草,这才是你的本性吧……”
容弘拿手肘推开虚掩的房门,将姜软玉放在床上,姜软玉却双手死缠在容弘的脖颈上不松手,口中继续道:“傅子晋,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这般厌我……就是不肯多看我一眼……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喜欢我……”
容弘动作微滞。
姜软玉一个翻身,攀在容弘脖颈上手顺势将容弘整个人拖拽到了床上,两人一起倒躺在了床上。
容弘解开姜软玉放在他脖颈间的束缚,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站起身。
他见姜软玉不时伸手去拉扯她自己的领子,犹豫了下,便伸手帮姜软玉解开紧扣的衣领处。
刚开了一颗扣子,姜软玉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容弘的一只手,依然紧闭着双眼:“别动我……我要……守身如玉,不然傅子晋就……就彻底不要我了……”
从姜软玉的院子里出来,容弘打算回自己房中,走到中途,商鱼衣衫不整地小跑着过来,在看到容弘的一瞬间,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立马一松。
“小公子,我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商鱼走近,松了口气地道。
“能有什么事。”
容弘继续朝前走,商鱼却狐疑地看了容弘一眼。
不知为何,他觉得容弘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主仆俩走回院中,却在院子里碰到了傅子晋。
他正负手而立于一棵粗壮的松柏树下,抬头望着月光,他衣衫翩翩,侧脸颜如玉,的确当得一个绝世佳公子。
容弘眼神微黯。
傅子晋此时也看到了容弘,他打量了容弘和他身旁的商鱼几眼,刚打算提步走近,跟他说话,容弘却突然撇开头去,径自进了自己的屋内。
傅子晋脚步顿下,面露不解。
屋子里,商鱼小心上前道:“小公子,您这样都不跟傅二公子打声招呼,不太好吧,往日里再怎么样您面上都还是……”
冷飕飕的一道视线突然扫向商鱼。
商鱼吓得一激灵,立马闭上嘴。
看来今夜小公子的心情当真是不佳!
休整一夜后,大家精力重现充沛。
宅中的下人早已备好早膳,众人围坐在圆形漆桌前吃饭。
姜软玉这才知道昨夜跟容弘一处的女子是萧府拨来专门伺候他们日常起居的一名婢女,应是倾慕容弘,所以才夜里胆大到私下相约容弘,萧阮已知道此事,所以一大早就将那名婢女打发回了萧府。
萧阮向姜软玉致歉该婢女的无礼,姜软玉大度的并未计较,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容弘。
随即,她又跟萧阮说起席安公主院子里昨夜唱曲的伶人,一副也想讨要该美男的架势。
一旁的容弘闻言,眼神微异地看了一眼姜软玉。
刚才便站在不远处旁观的傅子晋此时却正在打量容弘,他身旁的傅婉之见此,便开口道:“姜姑娘到底跟安公子是何关系,我倒有些看不懂了?”
傅子晋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傅婉之连忙跟上。
饭后,傅子晋和傅良、傅婉之去寻五皇子,却见五皇子刚跟萧阮在走廊处分开。
傅子晋扫了一眼萧阮离去的背影,对五皇子道:“五殿下,我们这次来荆州可不是真的玩的。”
五皇子笑了笑,看向傅子晋:“你那边进展如何了?”
傅良答道:“那幅画就在闹市区的璇玑楼里。”
几人出门,经过前院厅堂时,却听到安思胤正与二皇子、萧阮、姜软玉和席安公主谈论着一幅画。
“寒梅仕女图是荆州汉寿县的名士陶也先生亲手所作,传闻此画内还附诗一首,陶也先生虽常年居于深山,却在尘世之中赫赫有名,尤其是天下的读书人,对能拜他为师趋之若鹜。”
萧阮的声音响起:“所以,谁能破了这寒梅仕女图中的玄机,谁便能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不错。”
五皇子和傅子晋听到这里,不约而同地交换眼色。
他们此次便是奔着这件事来的,五皇子等人原本想暗中进行,没想到安思胤现在故意挑到明面上来说,显然是想要公开地跟他们较量一番。
陶也在读书人当中的声誉极其高,若是能成为其关门弟子,那便等同于得到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支持。
对于争夺皇位的二皇子和五皇子来讲,破解那幅寒梅仕女图,从而谋得陶也的关门弟子这一身份,无疑是当下两人必争之物。
五皇子和傅子晋一行人出门而去,随后二皇子一行人也出发,两人的目标皆是先寻到那幅寒梅仕女图。
两拨人中,除了日常隐身的萧河以外,席安公主和姜软玉也不在其中。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都闹着要在县里掳个好看的小郎君。
只是让寻画的两路人没想到的是,他们在街上一路走过去,那幅本以为踪迹神秘的寒梅仕女图,竟烂大街的人手一份,甚至有路边摊贩直接用那幅画来给客人打包商品。
傅子晋不信邪,他们跑去璇玑楼见那幅画的真迹,发现跟街上泛滥的画一模一样。
原本这画的重点在于是否能参破画中的玄机,而非画作本身。
领悟到这一点后的两路人,也干脆人手一份那幅寒梅仕女图,返回古宅内,钻研起画来。
容弘这时不在古宅中,他正前往自己家中,去看望许久不见的徐氏和容听。
还未抵家,容弘的步子却慢了下来。
僻静小路上,除了他和随行的商鱼,再无其他人。
容弘最终停下脚步,缓声道:“出来吧。”
四周静了一刻,随即一个身影从路边的草丛里站出来,走到容弘跟前。
容弘抬眼看他。
一身黑色锦衣,头发高竖起一个利落的马尾,一把皮套小弹弓插在腰间,出现时总是一张青涩中透着羁傲不逊的脸,嘴里还总是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是萧河。
“萧公子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赐教?”容弘开口问。
萧河看着容弘,将狗尾巴草从嘴中取下,口气毫无起伏地回道:“无任何赐教。”
顿了下,又道:“你无需在意我。”
容弘朝萧河微微一笑,口气依然柔和:“现下我要返回家中,但家中双亲不太习惯被旁人看着,还请萧公子行个方便。”
萧河想了下,点头:“好。”
说完,一个飞身,重新隐于隐蔽处。
过了片刻,商鱼对容弘道:“走了。”
容弘才重新继续朝家宅的方向赶去。
当容弘重新返回到古宅时,已过了晚膳的时辰,白日里一直监视众人行动的一名暗卫偷偷前来,向容弘禀报他不在时发生的事。
当容弘听到暗卫说姜软玉把萧阮送来的那名伶人遣送了出去,不由问:“为何?”
暗卫便答:“姜小姐说甚是无趣。”
容弘愣了下,没再说什么,挥手让暗卫退出房门。
商鱼给容弘斟了杯茶,低声道:“他们这么多人,琢磨了一整日,都未能参透半点线索,看来要破解这画中含义,不是那么容易。”
“不好了,姜小姐跟公主为一个伶人吵起来了!”院外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
容弘放下茶杯,带着商鱼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