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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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红山茶

日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过着,许钿换了身浅粉色轻纱裙,倚在樱花树下,鬓边别了一朵山茶花,红艳艳,芳香馥郁,更显人比花娇。

她对着琉璃镜左看右看,抬头问沁玉:“好看吗?”

沁玉换了件褚黄色禙子,俏生生,水灵灵地端着花盘立在一旁,实在好颜色。

“好看。”沁玉点头,把花盘举起,又问,“要不要再挑挑?”

许钿从盘子里夹起一朵山茶花,左看看,右看看,颇为可惜:“这花长得好好的,就被摘了下来,实在可惜。”

沁玉不这么觉得:“摘下来就是给人戴的,剩下的收拾收拾叫阿妈插花瓶里。”

“哦。”许钿点点头,将山茶花随手插在了另一边的鬓角里。

“不伦不类。”沁玉不阴不阳。

“没事儿。”许钿心大摆手,“我长得好看。”

“咳。”樱花树里传来一声轻咳,墨绿长衫影影绰绰,率先入眼帘的,是拨开花枝的那只手,以及手上檀木串尾端缀的两颗红玛瑙珠子。

王老板没忍住,还是轻笑一声,复又咳两声以咳止笑:“不知许老板在此处,在下不是故意的。”

“额。”许钿干笑两声,只觉出门没看黄历,“王老板来散步啊。”

王老板王富贵,来去无踪潇洒不羁一生放纵爱自由,自上次晚宴结束,不止许钿徐老头等暂居王宅的外客,他老婆他小老婆他女儿他侄子,整个王宅上上下下就没有再见到过王老板。

偌大的王宅,恰好就是这个花园,恰好就是这个地方,恰好就是这个时间,哎,被她给碰着了。许钿寻思着回去以后可以给自己买张彩票。

“许老板……很有趣。”

许老板找小丫鬟,回头一瞧,小丫鬟不见了。

哦豁,樱花树下孤男寡女,真是一个不怎么美妙的配置。

许老板……许老板很慌,王老板王富贵儿,你看你都快有我爹大了,不要用这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啊。

许钿又开始发呆了。

“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猜?”

许钿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头疼,因为这个声音往往伴随着聒噪。

“猜猜猜猜猜,一天到晚就是猜猜猜猜猜!他妈的你再作妖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这树上,我活不活得了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活不了!”

许老板细声细语好商量,牙都要咬碎了。

估计是之前被教训了一顿,那声音小心翼翼:“……我就说三个字。”

“放!”

“……我前夫。”

啊,这cd的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这本敢跟我毫无关系的爱恨情仇!

“回去再跟你算账!”

她撂下这句话,背着手,一边寻思如何作答,还能一边空出心神想沁玉给她做的蔻丹白做了:“呃,多谢夸奖?”

“不客气。”

许钿一向懒散睁不开的眼睛都清明了——没人告诉她有人会这样回啊!

王老板颇具绅士风度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能有幸邀请许老板一起散步吗?”

“好的。”许钿皮笑肉不笑。

两人并没有散多久的步。四月天有些凉,许钿图漂亮,穿的是条无袖的薄纱裙,一旦放松下来就感觉有些冷了。

王老板说:“回去吧。”

“好的!”许钿就等着这句话,然而还没跨出半步又被抓住了。

“咳。”王老板不自在轻咳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鸾笺,递给她。

笺上隐隐印着花木麟弯的图案,有股淡淡清墨香。

“回去再看。”见对方不解地望着他,他轻声回。

许钿揣着这份烫手的信笺回了小院。

甫一进小院,摘了鬓边的两朵山茶花丢在了石桌上,左右脚互相帮衬将碍事的高跟鞋脱在了门槛外,信笺插于窗栏木下,在裸露的胳膊上挽了两下不存在的袖子,冲着屏风前正插着花,岁月静好的沁玉裂开一个阴森森的笑:“美人儿,想好怎么解释了吗?”

解释是不可能解释的,妄图在找麻烦的过程中顺便揩一把油的许老板被武力无情镇压。

“哎!错了!错了!快放开!痛痛痛痛痛!”

许老板一边甩着酸痛的胳膊,一边呲牙咧嘴地打开那封信笺。

是晏殊的一首《清平乐》。

许钿百思不得其解。

她左看看,右看看,又拎起信纸抖了抖,最后,拎着信纸问沁玉:“你家老爷是不是送错了?”

“没。”沁玉忙里偷闲看了一眼,“就是给您的。”

许钿头疼,非常头疼:“你家夫人知道吗?”

沁玉抽出一枝花,对着许钿比划一番,又插了回去:“您说的哪方面?”

许钿靠着座椅,咬着大红色蔻丹若有所思:“哪方面都有。”

“知道啊。”沁玉又抽出一截樱花,笔划一番,再次遗憾插回。

“你家小姐知道我要给她当小妈了吗?”

“知道啊。”

“……我爷爷也知道吗?”

“对呀。”

“大家都知道啊。”

轻飘飘的语气理所当然到同今天中午吃饭一样简单。

“不是,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许钿抓狂了。

“哦,可能不是特别重要吧。”沁玉最后抽出一只红山茶,终于满意了,拾了两根卡子别在了许钿的头发里。

这回结实,只要不手欠,洗漱之前应该都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发间。

“可是,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

“我以为您清楚,您的意愿并不重要。”

她确实足够年轻,足够美丽,即便不拾掇,也是十分脱俗的清丽。现下盘了发,插了花,描了眉,涂了唇,便有一种逼人的艳丽。

沁玉找来蔻丹盒,将先前捣碎好的凤仙花挑出一小坨,敷在了被许钿啃掉色的地方。

她将细细的金链一圈一圈缠绕在对方白皙细腻的手腕上,又将同款的金色细项链一圈一圈戴在了对方象牙色的,修长的脖颈上。先前简单粗暴穿的耳洞消了肿,于是又被沁玉毫不留情地带了一对同款耳坠。

细链上缀着繁星般的红宝石,低头抬手,行走间,又是动人的景色。

“我美吗?”

“美。”

“只是美吗?”

“只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