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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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不可能不流传。对于O的死,对于她与那个男人的关系,以及她是否如她所说还爱着她的丈夫,众说不一猜度纷纭。

O的自始至终什么也不解释,使人们倾向于相信,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确是发生了越轨的行为。那个男人的逃走,更使这种猜测占了上风。

要是一个女人瞒着她的丈夫,在深夜和另一个男人关起门来在一起——当然不是简单地在一起——这怎么说?一般来说,是这个女人已经不爱她的丈夫了。最通常最简单的理解是:要么她已经无可逃脱地迷上了另一个男人,要么就是她在两性关系上持一种过分即兴的态度。

但在O的朋友中,没有人不认为O在性行为方面一向是严格的,是信奉传统价值的。事实显然也不支持那种占上风的猜测,如果O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同一个男人上床的女人,她也就不会那么果断尤其那么镇静地去死了。她的朋友们说,如果她需要情人,她早就可以有不止一个更为精彩的情人,但是她只需要一个爱人和不止一个朋友。她的朋友们说,在她的异性朋友中有人对她抱有多年的幻想,这她知道,他们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他们知道她知道。但是那个夏夜的事件毕竟是发生了。事情发生在O身上,发生在与那样一个庸卑畏怯的男人之间(他竟那么迅速地逃之夭夭并且再没露过面),这不仅使那些对她倾慕多年的人蒙受痛苦,而且令她所有的朋友大惑不解。也许“庸卑畏怯”不过是嫉妒生出的偏见?也许那个男人真有什么不同凡响的魅力,他看中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就在劫难逃?也许O真是迷上了他,爱上了他?

但是了解O的人(看来只是自以为了解)无一例外地相信,至少在爱情上O是一个撒不了谎的人,况且她既已决定去死,又何必撒谎呢?在O的遗书上只有写给画家的一句话,仍是她在最后的几天里唯一强调的那句话:在这世界上我只爱你,要是我有力量再爱一回,我还是要选择你。我宁愿相信这话的真实。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她最终唯一想说的,也是唯一能够说得清的。就像一句禅语,听不听得懂要看听者的悟性了。

我不怀疑,她的朋友们谁也不怀疑,O恰恰又是那种绝不能与不爱者维持夫妻关系的人,一分钟也不能。在这点上她并不遵从传统,完全不遵从,而是发自本性地认同现代观念。她以前的那次离婚给大家留下的这种印象相当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