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从代晋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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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寇自重,奉旨成婚

“为何是我谢氏?”谢琰不解。

他自认为谢氏只能算朝中高门,怎么在幼子口中,就变成大晋的四大势力之一了?

谢肇、谢峻同样不明所以。

正如谢琰评价的,他们一个无远见,一个性散漫,经验阅历、知识储备又不足,很多事情连看都看不清楚,更别说分析。

就刚才谢混所说那些,两人大部分想都没想过。

用后世话来讲,就是——还没长醒。

不过两人才二十出头,也能理解。

谢混凝视三人,缓缓开口:“因我谢氏可掌三吴!”

谢琰闻言,皱眉沉思。

见状,一脸疑惑的谢肇、谢峻,不敢打扰。

听不懂?

没关系,只要不半罐水响叮当,在那装懂就行。

那既显的不稳重,又惹人笑话。

片刻后。

谢琰皱眉摇头。

“益寿,为父还是想不通,我谢氏凭什么能掌控三吴。如今那孙恩...那孙...”

说到最后,他眼睛越来越亮。

接着抚掌大笑道:“哈哈哈,为父懂了!”

同时,谢琰也想明白过来,此前为什么幼子要阻止自己追击。

皆因——养寇自重!

只要操作的好,谢氏掌控三吴之地,指日可待。

当然,其中尺度要把握好,不然翻船就麻烦了。

谢混笑着微微颔首。

跟聪明人说话,确实不用那么费劲。

谢肇和谢峻乖乖坐在一旁,当观众,凑人头。

“那我们要如何做?”

谢琰语气有些兴奋,催促谢混。

在他看来,谢氏若控制了三吴,只要一直深耕,定能成为如桓氏那样的地方大族。

而谢氏在朝中又名望甚高。

介时,朝中与地方,守望相助,重现父亲谢安时期的门楣,指日可待!

不能怪谢琰如此激动。

只因,谢氏已被压制太久。

淝水之战败苻坚后,作为总指挥的谢安声望达到巅峰,亲身参战的谢玄也功勋卓著,谢氏权势一时无人能及。

不过,在靠山褚蒜子褚太后去世后,谢安等人开始被针对,孝武帝司马曜及各士族轮番打压。

谢氏只能激流勇退。

后来,随着谢安、谢玄等人相继离世,谢氏又不得不再次让渡权力。

如此一晃便是十余年。

而今谢氏虽为高门,有名有姓的官员大吏却并不多。他谢琰便是最大官职——会稽内史,都督吴兴、义兴等八郡诸军事。

其余者要么名声不显,要么隐没于朝廷、州郡。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作为谢氏舵手的谢琰,肯定想抓住。

当然。

从始至终,他都没觊觎过那个位置。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不管谁在那个位置上,必定会确保世家大族利益。

既然如此,谢氏又何必去争呢?

只需躺在功劳薄上,坐看皇朝更迭即可。

“父亲,没那么简单。”

“适才我说过,桓玄与司马皇室必然会有一战,且极可能是桓玄获胜。”

谢混说完后,见谢琰欲开口,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先别急。

“我这么说也有依据。”

“现在司马道子已废,司马元显总揽朝政。但其生性苛薄,肆意生杀,多引树佞谀亲党,日益骄纵;国库空虚,却枉顾民生,搜刮民财,富比帝室。观其所为,绝非治世能臣。”

“北府军刘牢之出身微寒,为人反复,以跳反王恭窃军中权柄,出镇京口。司马元显骄横待之,刘牢之亦素恶元显,难免此人不会反叛元显,投向桓玄。”

“那时,司马元显兵败是为定势,桓玄将入主建康,威压大晋。”

此话一出,谢琰三人骇然!

“你的意思是,刘牢之会再次做那反复小人?”谢琰不可置信。

谢肇、谢峻相顾失声。

不怪他们震惊。

当初王恭背靠北府军,威无不行,曾压得司马道子不得不妥协,将王国宝、王绪等亲信推出来,做了替罪羔羊。

去年。

王恭串联殷仲堪、庾楷等人,第二次兵临建康时,北府军将领刘牢之被司马元显策反,导致王恭兵败身死。

而今,幼子居然说,桓玄与皇室起争端时,本应站在司马元显这边的刘牢之,还将再次反叛。

此番论断,实在太过大胆,也太过荒谬。

怎么会有如此反复之人?

可谢混所言,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谢琰脸上阴晴不定,思索良久后,问道:“那我谢氏该当如何?”

这与刚才的问话一样,但他所关注的重点,已然不同。

刚才是谢氏如何掌扬州,并壮大权柄。

现在是桓玄入主时,如何安身立命。

“坐山观虎斗,深耕三吴,以为族基!”

谢混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谢琰缓缓吐出一口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儿所言甚是!”

今日幼子的话,既给了他震撼,又指明了未来方向。

桓玄与皇室的争端,关谢氏什么事。

即便桓玄入主建康,只要他想要那个位置,就必定会拉拢谢氏。

有这托底,谢氏已立于不败之地。

...

建康皇宫,太极殿。

此为正殿,有十二间房,主要作为举行典礼之用。

两侧的太极东堂和太极西堂各有七间房,是日常议政和皇帝起居所在。

目前皇帝司马德宗所住的,便是太极东堂。

东堂厢房内。

两名秀丽的女子,正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人,云髻高盘风姿绰约,一袭淡粉色长衫披身,仿若花团锦簇的牡丹,丽而不艳,言谈举止间尽显优雅与从容。

另一人也不逞多让,身着浅绿色交领襦裙,长发垂肩,婀娜身姿,灵动的眸子如同小鹿般,惹人疼惜,别有一番清雅气质。

“文露,再过两日,你便要嫁人了。”

“嗯~~”

看着眼前羞怯的司马文露,皇后王神爱神情复杂。

她不禁又回想起,三年前嫁给太子司马德宗的场景。

百官跪迎,万民来朝。

可面对这般盛景,那时的她,好像既无悲也无喜。

只因,她的夫君是个傻子。

唉...

“我再帮你梳下发吧。”

王神爱拉着司马文露,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一时间,两张绝美容颜,如争奇斗艳般,映入眼帘。

捻起木梳,梳齿缓缓嵌入黑瀑一般的发丝。

王神爱檀口微张,缓缓道: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子孙…满堂…”

最后这句,她声音有些发抖。

司马文露察觉到异样,伸手握住王神爱垂落在她肩上的柔夷。

她明白家嫂的苦。

因为,她的皇兄是个傻子。

子孙?

奢望罢了。

...

农历五月二十,天德合吉,宜嫁娶。

乌衣巷人山人海。

达官显贵们逢人便作揖问好,一派喜气洋洋。

红色囍字灯笼高挂房门、檐角,囍字剪纸贴满门窗,整个谢氏宅院一片大红。

绢匹、酒黍稷稻米面等贺礼,堆砌院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陵公主,孝武帝之女,仪态万方,德容兼备。与谢氏谢混为天造地设...二人宜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家道和顺,子孙满堂...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中常侍太监以鸭公嗓音,宣读完圣旨。

宅院又开始热闹非凡。

奴仆们忙前忙后,不断传菜递酒。

谢灵运、谢晦、谢瞻等一众小辈,在人群中穿梭打闹。

“这谢氏当真富奢,你看那庭前五尺高的火树银花珊瑚树,还有那金丝楠木案牍。啧啧,真气派。”宾客满座的大堂内,有人评价。

“不止呢,那几尊细腻似玉的莲花瓣纹瓷器,知道是啥不?越窑青瓷!”有懂行的接话。

“今日谢混迎娶晋陵公主,谢氏与皇室又紧密咯。”

“可不是,谢氏借此机会,说不定便重回高位。”

“哼!幼稚。只是先帝之女,作用不大,况且桓氏那边形势复杂,不好说啊。”

“慎言!”

众生百态...

身着新郎服的谢混,牵着红布盖头的司马文露,进入大堂过礼。

同牢共食...

合卺饮漱...

摘缨结发...

待谢混与司马文露礼成后,主位上的谢琰、司马道子,皆面露笑容。

“哈哈哈,谢大人,文露就交到谢混手中了。”司马道子清冷的声音,响彻大堂。

谢琰拱手笑道:“殿下安心,我儿自当相敬有加,断然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

司马文露被搀扶离开,谢混上前。

旁边的司马元显,笑眯眯看着他,说话老气横秋:“文露是我皇室公主,你若不加以善待,我可不答应。”

即便他已把控朝政,在这注重尊卑长幼的场合,难免会感到被怠慢。见新郎官过来,自然要显示一下存在感。

“对,我们也不会答应。”

司马德文、司马尚之、司马休之等人,随声附和。

几人如今仰仗司马元显,肯定得为他捧场。

谢混微微一笑,拱手左右礼了一圈,平静开口:“诸位放心,混定会呵护备至。”

“会稽王,我先与益寿去敬酒,先失陪了。”谢琰适时说道。

随后,谢混跟着谢琰逐一认识了当朝显贵。

琅琊王氏的王谧、王诞,太原王氏的王愉、王恺,尚书左仆射王雅,领军将军孔安国、护军将军兼国子博士车胤等等。

此外,桓氏也有人来,中护军桓脩、司徒左长史桓石生、辅国将军桓谦。

这些人中,谢混尤其注意那王谧。

这可是从司马皇室跳槽到桓玄,从桓玄跳槽到刘裕,非但不被清算,还被重用的牛人。

后面桓玄兵临建康时,这王谧已位列侍中重职,被司马元显派去江陵安抚桓玄,桓玄以礼相待,两人相谈甚欢。

到桓玄接受禅位,王谧亲自主持禅位仪式,解下司马德宗的玉玺绶带,后被任命为中书令。

及至刘裕赶走桓玄,准备清算时,众人都说王谧当诛,是刘裕亲自出面保下他,并专门派人去把他追回来,并任命他为侍中、司徒等职。

堪称东晋第一墙头草兼幸运儿。

之所以如此好命,一来他出自琅琊王氏,二来他曾有恩于落魄的刘裕,为其还过赌债。

以区区黄白之物,换来全家性命和荣华富贵,一本万利已不足以形容。

不过,因积年旧怨的原因,琅琊王氏如今的扛鼎人王珣没来。

...

翌日一早。

谢混醒后,头痛欲裂。

昨日宾客们轮番向他敬酒,到中途他就不省人事了。

尽管此时酒水多为谷物发酵酿造,度数很低,但架不住实在喝得太多。

“夫君...”

旁边传来轻唤。

谢混一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有家室的人。

转过头一看,随即愣住。

司马文露头上红盖头都没取下来,身上也依旧穿着新娘服。

喝酒误事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昨晚自己居然是在宿醉中度过。

还怠慢佳人,让她坐了一夜。

可真不是东西。

连忙取来喜秤,为司马文露掀起盖头。

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庞,呈现在眼前。

谢混看得有些痴迷。

司马文露悄悄打量谢混,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顿时害羞低下头,两只耳尖发红,脸颊亦如晚霞般,绯红如火。

“文露,你真美...”

谢混喃喃道。

旋即不等司马文露有所反应,便印了上去...

正是。

停车坐爱枫林晚。

一树梨花压海棠。

...

婚后生活是枯燥的,乏味的。

数日后。

谢混从宅院出来,路过朱雀桥时,忍不住扶了扶腰。

谢琰、谢肇、谢峻三人,两日前便赶回去会稽。

如今只有他和司马文露在谢氏宅院中,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如此虚弱。

得强身健体,不然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咋整。

断然不能便宜了他人。

“公子,我们去哪?”管事刘忠询问。

他眼中含笑,公子到底是初尝肉味,还不知道节制。

“先去琅琊郡看看。”谢混开口道。

去哪?

当然是去募集班底。

第一个就是那刘穆之。

然后。

钢铁猛男——蒯恩。

尽忠职守——刘钟。

挑粪公侯——到彦之。

一己之力对抗半个北魏——毛德祖。

以及檀道济、王镇恶等人。

不过以上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刘穆之重要。

倒不是非他不可,似徐道覆之类的也可作备选。

只是这种内政能力堪比王猛的大才,决计不能留给旁人,尤其是刘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