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酒膏
大暑将至。
灰虎堂园林深处。
盆栽掩映，微风清凉。
姜河坐在最钟爱的鼓形石凳上，通过耳目，了解着外面世界近来的变化。
不出门主要是图个清净。
他们和寒春堂在互相摩擦许久后，前几日，终于正式宣战了。
寒春堂被压着打！
本来灰虎堂算是县里最弱的，局势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有姜河因为清楚酒的药效，反应最是平淡。
一坛猪骨酒，再熬上几日筋骨，便能将酒中精元转化为一身气力，顶以往数月之功！
寒春堂能拿百年老山参这么造？
不能。
那还怎么打？
而灰虎堂中许多曾跟随押镖的老伙计，虽是普通人，因为够忠诚也被赐下药酒，晋升三流武人。
不同于修士。
武道这种粗浅道路，实力差距终有极限。在双方一流武人不出手的前提下，人多欺负人少，那就基本稳了。
寒春堂最近又时常被爆药材掺假之事，百姓见其吃瘪，也是拍手称快。
曾几何时。
寒春堂想断掉地黄丸药材供应，轻而易举，左右不过是个欺负不通武道的小地主。
现在。
姜河稳坐幕后，操纵灰虎堂将其打得节节败退，同样没什么难度。
左右不过是些凡人而已……
因此，这事带来的成就感没让他兴奋太久，大概出于同样的态度，那位镇妖修士也只把这事当凡人闹腾，一直不曾插手。
这反倒是更有用的消息。
“如果那家伙继续专注修行……或许要不了多久，墨守县便会悄然易主了。”
明修栈道。
暗处，姜河同样在努力缩小差距。
搬来墨守县后，野火宴的鸽子通知不到他，他也不主动联系去凑热闹。
这样的生活枯燥是枯燥了点……
他安慰自己两句。
养病那两年也差不多。
且那时是被迫苟住，现在好歹心态轻松，偶尔还有兴致能听听世俗间的奇闻轶事～
“孤竹国大旱，白夜两国开战，詹王遇刺……”
中原辽阔，大小国家上百。
虞国，及其中修行界，不过是天下最微不足道的角落之一。
“乱，真乱！”
姜河感慨，不过随即想到一事。
修士来去自由，等拥有一定实力后，倒是可以离开低调无比的虞国，去这乱世中碰碰机缘。
他继续翻着纸箴，上面是搜集到的各类传闻。
“嗯？玉城外有大妖踪迹？”
虞国狭小，地域只分村县城三级，玉城便是离墨守县最近的城池，其中生活着约两万百姓。
至于大妖是凡人说法，大约是炼气期，具体实力不清楚。
这些逸闻听过就算。
回到炼丹房内，姜河将洗净的猪骨，加入多种药材开始炼制。
一柱香后。
炉火熄灭。
最近炼制的大量杂骨酒，被灰虎堂众饮用后，也都转化为了药理点数。
攒出了两百多点，但其实一点也不经用。想解析更高阶的丹药，价值肯定数十倍地翻。
该如何最高效地获取点数，姜河其实已有明悟。
让老百姓吃他的药！
地黄丸客户有限，杂骨酒受众要多得多。可无论哪朝哪代，世间最庞大的群体……均是那面朝黄土的劳苦大众！
“太遥远了。”
他心平气静地面对现实。
推翻寒春堂，扫清掺假药材。
这是他目前能够做到，并且正在做的事！但要改变天下……力量、智谋、帮手，都还差得远。
眼下这药理点数都没地花。
先想办法，在这修行界的犄角旮旯里，找到新的丹药再说吧。
几日后。
有突破了！
不过并非搜寻到了新丹药。
是创新！
炼丹师当然不是只能复刻前人，姜河整日与酒为伍，在不知多少次的尝试后，终于成功将杂骨酒提纯了！
其中技术难度其实不高。
但有所突破，他还是很兴奋！
炉底是一层散发清香的白色膏状物，感应灵气，约莫是无阶中品的水准，略弱于虎骨酒。
而杂骨酒、虎骨酒对修士虽有用，但这世道储物袋罕见，运输太过麻烦。
这酒膏药力浓缩，携带极方便！
“养灵颗粒偏门，纳气糖事关重大，有了这酒膏，我终于可以发挥炼丹师的吸金能力了！”四下无人，姜河毫不掩饰雀跃。
他想去野火宴一趟。
昨日，那大胡子刚送来了第一件法器胚胎，青蓑衣。
无任何护佑之能。
仅能遮掩自身气息。
为了养灵颗粒，大胡子确实努力地拿出了，入阶炼器师的全部知识储备。而这种神奇效果，也符合姜河对修士的想象。
但受限于材料……
青蓑衣必须持续输入灵力才能运作，而且那遮掩效果，无法欺骗超出自身三个小境界，或是炼气后期的修士。
被定为无阶下品是有原因的。
他有些头疼：“我只现在能迷惑炼气四层及以下的。”
野火宴修士平均水平不高，但难免有意外。
思量之时。
刘二牛面色凝重地带来了一个发现。
“县中最高阁楼内，走出来一名发须花白气势逼人的老者，连周堂主一流武人，都在望向其背影的瞬间被吓出一身汗！”
“你怀疑？”
“这便是镇妖修士。”刘二牛道，“我们的人，只敢在县外顺道同行了一小段距离，发现其是朝玉城的方向去的。”
“玉成？这是何意？”
刘二牛小声提醒道：“姜药师您不太出门……这些天，县里关于玉城外那只大妖的传闻愈演愈烈，还有小道消息说，已有不少仙人前往除妖了！”
姜河了然。
是了。
机遇就摆在那，而镇妖修士这等强者，无疑有更大几率争夺到。
“若我只是安份苦修三年，他未必没机会获得奇遇，从而增加胜负悬念。”
他决定过几天出趟门。
“你去买只鸽子，以鲜猪血混糯米喂养三日。”
不知是凭借什么道法，总之，野火宴的组织者，有办法截下这样喂养过的鸽子。
“不想暴露位置，就得去县外放飞……”姜河继续谨慎考虑着，“还得再考证一些事。”
将两颗额外的养灵颗粒包好。
开始写信。
或许是镇妖修士离开的原因，当日傍晚时分，他便接到了大胡子的回信。
在修为恢复的诱惑面前，对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泄密。
“你所说的镇妖修士……也即那位赵姓道人，他是靠县里符师绘制的血鲨符，来追踪软禁我们的。”
原来那符师不止会三种符？
姜河暗自点头，大胡子作为修士，消息确实比凡人仆役要灵通些。
血鲨符，能追踪血液主人踪迹。
范围仅有十里。
但达到极限后，可再消耗一张，以继续追踪。
县里的炼器师、符师、以及从前被奴役后来或死或逃的诸多修士，都被威胁不可离开墨守县半步。
唯有那位农人，可定期前往县外照料灵米。
农人名为徐薯。
因天赋差，走的体修之道，炼气三层巅峰是用精元混充灵气达到的。
符师叫作蒋三，炼气三层。
自命不凡好高骛远，很厌恶看到凡人，因为这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天赋不够格前往真正的修行界。
问出这些隐秘后。
姜河基本把握了墨守县的情况。
他暂时不会去招惹那赵姓老登。
而这里既是凡人的地界，那他出远门时，也不用太担心灰虎堂。
某个炎热的下午。
刘二牛来到县外。
他在鸽腿上绑好信，还有很小一盒酒膏，轻轻放飞。
凡有打算在野火宴上出售的东西，都可寄样品过去验真，这样也能靠提前通知，吸引更多客户并提升竞价。
大多数修士参与这种场合。
不会有随便逛逛这种奢侈的想法，都是目的明确地，想办法把最近得到的东西交易出去。
姜河正在灰虎堂内，准备此行的货物。
他让人买了一批古董。
据说是燕国某消失民窑的产物，共二十来只瓷盒，不过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些东西并不值钱，何况才几十年的历史。
他正在往这些瓷盒里装酒膏。
以伪装成出土丹药。
哪怕有青蓑衣遮掩，酒膏品阶也不高，他还是习惯了低调，不打算暴露炼丹师身份。
时间很快到来。
在三位堂主的秘密恭送下，姜河乔装易容，在县外荒野间换上青蓑衣，朝目的地赶去。
地点，正是他曾打劫虎尸的险恶林子！
抵达后。
他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家伙。
灰虎堂搜集过此人的画像，贼眉鼠眼，胡须细长。
墨守县符师，蒋三！
镇妖修士可是不允许他出县……
姜河不作声站在角落，等待天色向晚时，心里也开始谋划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