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定税
月光下的院落，姜河与灰虎堂正副堂主二人，对坐在石桌边。
他来之前便清楚。
要想这股势力彻底为己所用，需以利诱之，纯靠暴力只能得到一个离心离德的松散组织。
可比起他的温和与善意，周氏兄弟浑身紧绷，面上只透露出俩字。
防备！
尤其是堂主周云龙。
上次用虎尸换长子性命，哪怕有实力差距悬殊的原因，回来后堂中精英仍对他颇有微词。
近来的经营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等堂中积蓄消耗一空，无力供给肉食后，那种怨怒还会不断滋长。到那种地步，黄鹤楼不可能坐视不管。
周云虎安抚兄长，沉声道：“仙长今天来是为了？”
刘二牛面对气血浑厚的武者，只能强撑着站住，他看出二人情绪不对，明白此行或许困难重重。
没想到姜河选择了打直球：“你们灰虎堂不错，以后为我做事怎么样？”
如此直接不虚伪，反倒让周云虎一愣。
联想过去。
他隐约觉得这位仙长，并不如县中镇妖仙长那般霸道。
于是他犹豫地婉拒道：“禀仙长，灰虎堂曾以押镖为生，但常走的几条道都被妖物占据……近来花销变大，堂中运转都有些困难，恐难为您效力。”
“妖物……”
姜河问询妖物特征，几句下来便了然，基本是刚突破到炼气一层的小妖，实力不强。
不过。
他是来招收下属，而非给自己找活干的。
“缺钱么……欺压百姓效率太低，有没有考虑过和其他堂口抢生意？”他提议道，“黄鹤楼、寒春堂，他们的产业你们能运作起来吗？”
周氏兄弟对视一眼。
周云龙道：“那些家伙只是靠暴力强占这份营生而已，只要赶走他们，我们当然能接手！”
“不过我们现在实力不占优。”
周云虎比兄长谨慎些，他希望把话提前解释明白，避免触怒眼前仙长。
姜河微微点头，话题一转。
他并未避讳镇妖修士。
周云虎似是很放心地答道：“只要按时按数上供，那位仙长并不在意谁当家做主。”
二人不清楚黄鹤楼已搭上了线，但姜河也不急着点破这一点。
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顺水推舟回到之前话题，他答应，帮灰虎堂提升实力与黄鹤楼竞争。
周云虎有些不敢相信。
“您是要……带林儿修仙？！”
仙人向来高高在上，那镇妖修士每年接受大量银两供奉，却只说仙缘难觅。
周云龙也一改先前沉默，情绪激动起来：“果真如此的话，灰虎堂全体愿意效忠！”
姜河摆手。
刘二牛把酒坛搬上石桌。
“这是……？”
兄弟二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就一破酒坛，也不像仙药啊……但面对仙长无比平静的表情，他们心中渐渐充满忐忑。
没有别的选择。
带着绝望饮下酒液。
周云虎喉咙微动，他只希望这份赴死勇气能让仙长高看他们一眼，放弃强占灰虎堂并离开。
他放下酒杯心中默念：“只要控制住不运转内功，毒药效果发作就会更迟……”
“现在，运转内功。”
姜河的声音仿佛催命符。
二人不甘地照做……
“嗯？”
周云龙率先察觉到异样。
那冰凉酒液进到体内后，竟随着内功的运转搬运，不断逸散出温热精元来！
周云虎也一样。
他越感受越心惊，这股精元量大且容易吸收……虽不如他们的虎骨酒，但至少有两成药效。
二人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青年，周家家传虎骨酒秘方……被外人破解了？！
姜河大致猜到他们所想，微微摇头。
虎骨酒虽然凡人就能炼制，但仍是无阶中品丹药，原料就涉及灵气，而与灵气相关的奇妙反应，每个步骤都需要精确。
再低级的丹药，修士也无法通过仅服用，便推出具体细节。
他的药墙也不行！
药墙不过是在降低药效的同时，连门槛也一起降低了而已，嗯……
此时。
周云龙被抢夺虎骨的愤懑，已然消散大半。
“如果林儿能每周服用一坛的话，两年便能抵达武道一流，十年内……有望宗师！”
姜河无言。
还真是香火大于天。
但若只是这样，周家兄弟固然死心塌地，可他既然来，便是要灰虎堂所有凡人的效忠！
“这酒不限量。”
“不限量？”周云虎大惊，“那林儿或许，五年！便能成为宗师！”
姜河摇头。
“是对所有人……都不限量！”
这份承诺背后的非凡意义，让周氏兄弟消化了许久，坐在石桌边面色变幻不停。
从他们的表现来看。
姜河也更确信别看杂骨酒低级，影响确实极其深远。
“以后若是公开出售……只要控制原料，放出精元含量够稀的酒，完全可以做到赚钱与低调兼顾！”
终于。
周氏兄弟缓缓起身，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在园林中无言一拜！
墨守县三大势力之一，灰虎堂。
悄然易主！
翌日。
堂中一切如常，堂主只制止了大家去向商户收安定税，而后将二流以上武者尽皆喊进密室。
“不收税？那数个月之后的肉食怎么办？”一堂中精英皱眉道。
“一人拿杯酒。”
周云虎沉声道，而后隆重地向众人介绍了身侧的汉子：“这位，往后就是灰虎堂三堂主，刘堂主。”
刘二牛已换上灰虎堂的灰衣。
种田锻炼出的臂膀，比起一众武人略显瘦小，但在一句——这些酒将由刘堂主长期提供后，所有震惊于药酒效果的武人，都再没了微词。
周云龙见状松了口气。
以酒补足虎肉，他的威望终有所回升。
不限量的药酒，也能让他也试着展望，以往从不敢想的宗师境界！
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刘二牛的插手，并听仙长之令，在黄鹤楼之外，把强大的寒春堂也列为了敌人。
让周氏兄弟有些哭笑不得的是。
刘二牛作为监察，对他们有着明显的不信任。
但药酒能给他们，自然也能给别人，他们想了一晚上已完全看清形势，知晓自己和刘二牛的目的是一致的。
即。
为姜药师服务。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银子的事，先把武道修为提上来。”周云虎鼓励道，“进境快的，还能提升新一周的药酒分配额度！”
堂中精英们眼中满是热切，不过也有人提了一嘴，好奇刘堂主图什么。
刘二牛编造了极详实的背景。
配合周氏兄弟的掩护，大家七嘴八舌很快不再起疑，接受了刘堂主来自二十里外的一个县，背后还有个大富商的设定。
回到姜河这边。
收服灰虎堂并不难，酿酒也很便宜，他更关注隐藏幕后的确切收益。
将两个任务交给刘二牛，借由灰虎堂的力量实施，他便回到了客栈。
耐心修行几日后。
刘二牛乔装后，来小巷中汇报。
他把灰色劲装重新换回汗衫，毕竟在镇妖修士的眼皮底下，最好时刻小心，以保有敌明我暗的优势。
“灰虎堂在墨守县扎根已久，情报关系相当便捷。”刘二牛面带满意。
寒春堂。
已按照命令，去打其听上下级的关系网了，像是采药人，郎中……以及他们在乎的的亲戚朋友。
灰虎堂不是仁善之辈。
姜河正因此才把他们作为后手。
他不急着取代寒春堂，或是重炼地黄丸，而是打算先通过各种障眼法，悄然收购囤积纳气糖原料。
刘二牛继续汇报修士的情报。
此前姜河没能查到任何消息，但凭借灰虎堂的关系网，他们谨慎推测出，县中疑似共居住着四名修士！
明面上的镇妖修士。
脾气暴躁的铁匠。
性格孤高的道士。
还有一时常不在县里的农人。
刘二牛又补充道：“之前还有位教书先生，不过已有数月没见到了。”
姜河估计那便是死去的杨伟。
至于其他三人，他猜测是炼器师、灵植师之类的职业，无需外出为丁点资源奔波的，多少都有点手艺在身上。
他眉头渐舒。
看来，自己的炼丹师身份，倒挺适合这种稳定的环境。
不过还得明确那位的态度。
关于这明面上的强者，刘二牛如实转达了周氏兄弟的话。
周家三代前便扎根于墨守县，自镇妖修士三十年前到来后，原先还偶尔与凡人来往的仙人。
或逃或死！
刘二牛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仙长：“除开灰虎堂等凡俗势力，居住在墨守县的修士，也必须受他保护。”
本就稀缺的修炼资源，每年还得上交，这，便是修士的安定税。
名号只是敛财的借口。
名为镇妖，实则镇人！
三十年来。
共镇斩低阶修士一十七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