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个日常俗语中的古代社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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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桶
为什么用马来命名?

《周礼》记载,周代有专门的“玉府”,掌管一切珍玩玉器,甚至还包括国君的“亵器”。所谓“亵器”,郑众注解说:“亵器,清器、虎子之属。”也就是说,郑众所在的汉代,总名为“亵器”的便器也称作“清器”或“虎子”。

“虎子”之名甚为奇特,但直到两宋间词人赵令畤所著《侯鲭录》方才有释义:“李广与兄弟猎于宜山之北,见卧虎焉,射之,一矢即毙。断其头为枕,示服猛也;铸铜象其形为溲器,示厌辱之也。至今溲器谓之虎子,或为虎枕。”把“虎子”的发明权归于飞将军李广。

不过,元人陈芬所著《芸窗私志》中则给出了另一种解释:“客问瑶卿曰:‘溺器而曰虎子,何也?’答曰:‘神鸟之山,去中国二十五万里,有兽焉,名曰麟主,服众兽而却百邪。此兽欲溺,则虎伏地仰首,麟主于是垂其背而溺其口,故中国制溺器名虎子也。’”

这两种说法年代都较晚,不足以证“虎子”之得名。

“虎子”还有一个别称,可以见出得名由来。东晋干宝编撰的志怪小说集《搜神记》中记嘉兴人倪彦思家里来了一只鬼魅,倪彦思请道士驱除,“道士便盛击鼓,召请诸神。魅乃取伏虎,于神座上吹作角声音。有顷,道士忽觉背上冷,惊起解衣,乃伏虎也。于是道士罢去”。“伏虎”就是“虎子”。古人以虎为阳兽,显然,降伏老虎,取其形作为帝王、男性的便器,乃是辟邪之意。

记载西汉杂史的《西京杂记》一书中写道:“汉朝以玉为虎子,以为便器,使侍中执之,行幸以从。”南宋学者赵彦卫所著《云麓漫钞》中有这样一则记载:“唐讳虎,改为马,今人云厕马子者是也。”之所以从汉代的“虎子”改名为唐代的“马子”,是因为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叫李虎,唐人讳“虎”,改为“兽子”,或用体型最大的“马”来代替而称“马子”。

“马子”流传到民间之后,多用木制,又称“木马子”。北宋文学家欧阳修在《归田录》中记载道:“燕王好坐木马子,坐则不下,或饥则便就其上饮食,往往乘兴奏乐于前,酣饮终日。”这位燕王如此偏爱“木马子”,真有个性。

也是在宋代,始有“马桶”之称。南宋吴自牧所著《梦粱录》载:“杭城户口繁伙,街巷小民之家多无坑厕,只用马桶。”从“马桶”之名便可知,形状已由卧虎之形变成桶形,因此更适合女性使用,男人则仍然沿用卧虎状(即壶状)的便器,称作“便壶”“夜壶”“溺壶”“尿壶”“尿鳖”,等等。元代戏曲家施惠在《幽闺记》中写道:“打扫两间房,铺下两张床,两个短枕头,一个小马子,一个小尿鳖。”其中“马子”供女人使用,“尿鳖”供男人使用。

清代文学家袁枚在《续子不语》中讲了一个“溺壶失节”的故事。西部人张某有个幕友是杭州人,两人同船出门,夜里,幕友内急,借用了张某的尿壶。张某得知后大怒,说道:“我西人俗例,以溺壶当妻妾,此口含何物,而可许他人乱用耶?先生无礼极矣!”命令手下杖打溺壶三十下,将之扔到了水里,然后把幕友的行李扔到岸上,扬帆而去。

“以溺壶当妻妾”并不仅仅是西部人的陋俗,古代民间把女人叫作“马子”,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北京话和港台电视剧里还延续着这个称呼,把交女朋友称作“泡马子”。将女人视同马子,意味着女人像马子一样,是承载男人排泄物的工具,这是对女性极大的侮辱,是男权社会中男尊女卑的反映。

现代的抽水马桶是由英国人发明的,后来才传入亚洲国家。

《苏州市景商业图册》之一,清代佚名绘,纸本设色,法国国家图书馆藏。

《苏州市景商业图册》以素描点彩的手法,细致描绘了明末清初姑苏城内百业兴旺、物产富庶的繁华市景。此图册以神父蒋友仁(1715—1774)之名编纂出版于乾隆三十六年(1771),收录了三十六帧城市街景,各帧之间若断若连,大致由五人之墓起,穿山塘街,过阊门,经宝城桥街、桃花坞大街等,直至北寺塔附近。画中除了鳞次栉比的店铺,处处可见游商小贩、小吃食摊,以及各行各业的市民、游客,一派祥和景象。

此幅所绘街道铺着整洁的石板,行人或挑或扛,或驻足于各商铺门前。细看街边门店,有香油铺、算盘铺、花露店、鲜鱼店、火腿铺等名色,琳琅满目。其中有一家专卖漆器嫁妆的,店内陈列着许多红漆盘盒之类。江南一带女子出嫁,嫁妆往往包括各种漆器,其中必有的一样是朱漆马桶,讲究的要用朱漆描金马桶。因女子常坐于马桶之上分娩,马桶又叫“子孙桶”。婚礼上,子孙桶中要放红蛋、红枣、花生等物,让宾客中的小孩子去摸,寓意“早生贵子”。画中的这家漆器店想必不会少了此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