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脚伤（一）

说摊位又不是那么正确，应该说是出现在了自家的店铺里。

是的，经过七八年的经营，卖猪肉还好过一些。但是冬天做灌装香肠的生意，两只手需要放在一盆冷冰冰的肉里不停的搅拌，实在是太遭罪了。

任飞记忆里最深刻的是自己灌装香肠分神，被绞肉机挤爆右手中指的事情，一股血箭随着任飞手指的拔出飞向天际，形成一道弧度又坠落在地上。手指麻木了两天，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手里的工作。

与刀子为伍，少不得手上多一些伤口。上点药都是多余，有时候不过是切一块猪板油往手上一遮，不出三分钟就没有血渗出来了，伤口也从没有发炎过。

至于第二次，则是零下十七度的天气，依然卖了七八百斤猪肉，灌装了一百多斤香肠。

现在想想，当时在没有遮挡的情况下，那种天气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能就像是老妈说过的“钱烫手，暖着身子呢”，因为满怀着对钱的热诚，所以不惧了一切苦难。

在自己回家的前一天，他把消息告诉了苏无玢，她的回复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是那么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

而对于任飞来讲，从自己家在路口摆摊到现在，自己除了因工作出差缺席过一次，还真的没有再缺席过年前最忙碌的日子。

大抵是从阴历十一月初开始，灌装香肠的业务就开始了，甚至有人专门回来，带着同事过来灌装香肠。大部分都是老主顾，吃过一次或者是几次，心心念念这个味道，所以再次过来进行多次或是多量的灌装。

回到家开始忙碌的状态，大抵是从早晨五六点钟到下午六点左右，有时候或许还会更晚。日常的状态基本上是“迎着朝阳，披着星辉”，前几年姥姥还回去送饭，今年有了门脸就可以自己做饭了。

任爸在家的这段日子，一点也不枯燥和无聊。解开封禁以后，他每天都会过来，清扫一下路面，规整一下需要的东西。

买了一间铁皮小屋，直接吊在了十字路口西侧路北的位置，后边有两件稍微破旧的平房，门前有个少线少泵的抽水井。

铁屋门前十几平的位置，任爸铺上了一层半砖头，连拉砖带铺路，他忙活了足足一天半。

对于他预想的摆肉架子的地方，下面则是齐整整的一长条石板，是从二伯亲家家里拉的。二伯亲家家里曾经养过狐狸，石板大多也是铺在地上用的，任爸便搞了几块给自家用上。

任妈和任飞到家的当天下午，就定好了第二天开工的事情，如今大多数农村的屠宰都凭借机器了，不再像以前在家自己支锅烧水屠宰。听老妈说过，现在的屠宰特别方便，分割之类的全都是靠机器，特别省心，基本不需要任爸任妈早起劳心劳神的遭洋罪了。

第一天，就有不少老主顾过来捧场，灌装香肠也灌装了百多斤。不太忙的时间，任飞总会掏出手机和她聊会儿天，也不耽误手里的活计，开始忙了就发个消息告知一句。

灌装香肠，需要先去了皮，然后都切成二三指宽的小块，然后过一遍绞肉机切成厚片。对于周边十几公里的同行来说，切的肉皮都是归顾客的，唯独任飞家里的要求是肉皮拢算在加工费里。

按照称肉计算，一斤肉需要三元的加工费，如果自家想要肉皮则是三块半的加工费，七八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切成了片，下一步便是配料了，这才是灌装香肠味道的关键，同时也是个良心活。

这配料的主材料，他家用的是数十种香辛料按照比例混打的，打碎成细粉，放在嘴边闻着一点不感觉刺鼻，轻点一点放在舌尖也没有麻舌头的感觉，单纯的突出一个香字。

至于有些跟风的肉摊同行，拿着花椒面、十三香糊弄事儿，活生生的属于糟蹋好东西。

按照比例搭配了香辛料，食盐、味精、白糖、葱姜料酒（普通料酒）、红烧酱汁，最后再放上白酒和香油。到了这一步，才算是完成了配料这个步骤。但凡是非液体的，一样一种皆有比例定量，增减需搭配买家不同口味适当微调。

到了第二天，生意越加的兴隆，任飞一家早就熟悉了这般场景。似这般火热的情况，大概还需要持续三十多天。

出摊了一周左右，小姨忙完了手头的事儿过来帮忙，这能大大的缓解了任妈的压力，灌装香肠的事情任妈就可以完全的放手了。

配料的事情，由于小姨是个不喜欢计算的性子，又或许是感觉配方自己知道了不合适。所以在老妈提议以后，她表示坚决不掺和配料的事情，任妈就把配料比例交给了任飞。

任飞还担任了大厨的工作，每天中午不太忙的时候，就让任飞忙活着炖个菜、熬个排骨，顺便去旁边馒头房买了馒头，饭好了就抓紧吃点儿，中午也能够坐几分钟歇歇脚。

而中午到一点半左右，是苏无玢的休息时间，任飞吃饭的时间大概就是苏无玢睡觉的时间。

生活总会给你开一些玩笑，把一些事情阴差阳错的给你多一些意外和磨难。

不过任飞还是把每一点的休息时间都用在了和她的沟通上，可能他忙碌到整天几乎顾不上去厕所，甚至为了避免跑厕所水都给自己控量。

便是这般情况，两人也有了几次争执，甚至两人之间的话都疏远了一些。

情况持续到十二月中旬左右，过不了几天就是小年了，年前任飞去过了苏无玢家里，按正常来说是需要任飞表示表示，年前再去拜访一下的。

最好的选择就是腊肠和排骨，惠而不费，也能代表着自家的诚意。在到了市里以后，再备点水果、酸奶之类的，这就算是齐活了。

任飞也提前跟苏无玢说过情况，苏无玢的回答就是没有那么麻烦，不需要来回折腾了。

天不遂人愿。腊月二十一号，任飞在发力挂肉的时候，不小心被猜到了脚，伤到了左脚的大拇指。脚面上肿了一大片，好在店里附近的村子有正骨先生，小姨和小舅就开车带着任飞去正骨。饶是手指差点被碾碎了都没吭一声，却是在正骨的时候险些痛出了眼泪。

老家的感谢方式，大抵是抽烟就给一两盒烟，需要膏药了给帖膏药钱。然后在正骨先生的推辞中，在骨伤家属的谦让里，正骨先生无奈收下略微在农村略微高档一些的烟。这种退让中，带着一丝丝乡亲邻里的人情味，更多的是农村的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