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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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一:山寺桃花

五月榴花照眼明。大丫头搭篱四下寻四小姐不见,急得跳墙,却走到院儿里榴树下石凳歇息,抬眼看其艳艳花瓣下有衣裙,才舒了口气:

“小姐,你怎么又上树了,老爷要找你呢!”

树叶茵茵,榴花乱缀,其间探出个气呼呼又笑嘻嘻的面颊来:“老头儿找我作甚,难不成卖女儿升官发财啊?”

“小姐这是甚么话,要老爷听见了,小姐顶多挨顿骂,我们这些下人不知要挨几大板呢!”搭篱也不开心,嘟着嘴。

“哼,玩笑也开不得,要我说,不如放我闯荡江湖去,潇洒快活,名儿我都想好了——恨潇女侠!”四小姐从树上一跃而下,灰尘也懒得打。

“小姐还是好好叫瑞雪罢,谁不知道‘瑞雪兆丰年’,上官家的宝贝!”

“甚么宝贝,把我当吉祥物罢了!”上官瑞雪翘腿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树影三摇。

“原来恨潇女侠在这里。”影壁后走出个人来,帝释青色圆领袍,玉带系着圣上亲赐的玉牌。

“龙浮王殿下!”上官瑞雪茶杯倒了也顾不得扶,衣袖染了茶香,便往那人奔去。

龙浮王从怀里取了两块帕子,一块温柔给瑞雪擦袖子,一块轻放在她手上:“备用。”

“殿下怎么来上官府上啦?”瑞雪拿了帕子笑间溢着甜意。

“奉父王之命,为给太后庆宴,邀令尊一同上紫气山请僧人,正值山寺桃花始盛开,故欲要听令尊见教,折几枝好的桃花送入养心殿。”龙浮王谈吐端庄,笑意浅浅,“在前厅不见小姐,让搭篱请你,等许久未见,故鲁莽前来拜见。”

瑞雪听得满心欢喜,又问:“上紫气山?我可以去嘛殿下?”

“当然,小姐若是赏脸,小王荣幸不已,已吩咐人在寺内请人备了些茶点,今日与令尊相商,小姐有意,明日便可启程了。”

此话其实,瑞雪无论如何去想,并不影响山寺折花一事,但话里话外,似乎总是绕着她转。

“去,一定要去的!”

“那小王不叨扰小姐了,明日再来相扰还望小姐担待。”临了,龙浮王拿了沾茶水的手帕,笑道,“此物最相思。”

在瑞雪两颊绯红之时,龙浮王走得不紧不慢,恰到好处,巧夺春心。

“小姐,龙浮王殿下可等着你作王妃呢。”看龙浮王走远了,搭篱才敢打趣,“要我看,小姐还是别想甚么江啊湖啊,安心准备好嫁妆,嫁到王府去罢!”

“臭丫头,你懂甚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瑞雪说着追着搭篱满院子跑。

龙浮王踩了下人的背,登上了马车,车夫正要驾马,其贴身侍卫罗幕急匆匆赶来:“殿下,小的方才去小解,来迟了。”

“无碍,上车罢。”

“谢过殿下。”

车夫扬起马鞭,“驾”“驾”地叫起来。车内,两人声音恰到好处,控制音量:

“怎么?”

“我进了上官第三后厢房,案几之下却有机关,大抵是个暗门,”罗幕搓了搓皮手套上的灰尘,“看样子良久未曾触发。彼时上官有礼和一不明之人进入,我在屏风后窃听,声音不清不楚,大抵意思是——”罗幕顿了一下。

“说。”龙浮王揉了揉睛明穴,道。

“……冷璱,回来了。”

龙浮王停下了揉穴,缓缓睁开了双眸,一时无语。良久,回神似的,抬眼道:“——接着说。”

“回殿下,没有了。”

龙浮王点点头,转而问道:“所以来晚是因窃听?”

“不,是恢复灰尘的平整如常。”

一丝欣慰之眼神闪过龙浮王的眼眸,但没有笑意:“别有下次,惹我担心。”

“是。”龙浮王担心的,是暗探上官有礼后厢房一事败露,抑或是……罢了,无疾而终。

“大冰块儿?”翠迟躺在床上,回想二姐方才来说去紫气山一事,二姐好言相劝,他身子上有伤,养养不去也罢。

“说。”颦渊在一旁修饰盆里文竹,头也不转一下。

“山寺看桃花你去不去?”

颦渊一挑眉,抬眼,道:“单我去?”

“呃……有我在你可去的名正言顺一些。”翠迟摸摸鼻子,眼神往一边瞥,尬笑着。

“担架抬你?”

“不,不用,我拄拐就行……”担架跟抬死尸似的,不是给山寺那群臭和尚笑话么!再说,父亲若是发了怒,直接将他从担架自紫气山上翻下去也未尝不可。

颦渊想着每月一两银子不能白拿,应下后往上官琼瑰管手的杨家管事去通报一声,感激得翠迟两眼泪花。

翌日清晨,风中含露,上官一家披着晨色熹微,浩浩荡荡一列马车抬轿直奔紫气山。紫气山原是座无名山,山势不险,风景更谈不上甚么造化钟神秀,只是高得俊俏,瀑布披挂,正有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之气。遥想当年,开国皇帝以起义出身,在此山安营扎寨,卧薪尝胆,上此山前接连败走,下此山后一路乘胜,终推翻旧势力,建立大孟王朝。此事愈传愈神,不知是谁传入民间,又在民间相传,道此山紫气相绕,开国皇帝得天神相助,故能打下江山,一统霸业。开国之帝听了当即金笔亲题“紫气山”三字作匾,又征劳民运花岗石铸造大门于山脚,挂于其上。其间却有个道人打假,随即诛杀。自此以后,万人皆知,此山唯名——“紫气山”。

有无紫气,百姓不知,有何重要?宁愿被骗,只要国泰民安,给百姓一个当百姓的机会。而不是征兵,不是陪葬。

花岗石门下。

“上官大人。”龙浮王见上官一行人来,随即下了马车迎接。

“龙浮王殿下久等了。”上官有礼随即翻身下马行礼。

“何出此言,不过是小王在此多得了几眼晨间美景罢了,上官大人没被这晨间清露多润润眼,可是可惜了。”

“到底是龙浮王殿下有意趣。”

“哪里,请。”

“请。”

紫气山并无平民贵族限制,只是下了禁令,登山需弃车马,安步当车,暗含当年开国皇帝建功立业之不易。

众上官家眷一齐上山去,只是龙浮王除了几位贴身侍卫,并未带甚么家眷来——怎么可能带甚么家眷!带圣上么?还是其已逝的不光彩的母妃?众皇兄弟正是争权夺利之中,再说远亲总要有罢?上官有礼识眼色也不过问,与龙浮王并肩同行。

“搭篱,你说我若是隐居如此之山,该当如何?恨潇女侠身隐深山,每日搭篱笆,铸房屋,万人请不出!”瑞雪眼神左瞟右看,眼眸里一时满是闲花野草,一时又是山川如画,可谓目不暇接。

“诶呀,小姐,你又说什么呀,夫人要听了……”搭篱话未尽,登时挨了一巴掌,“夫,夫人……”

上官有礼正室吕夫人甩罢巴掌还不忘自顾自拿手帕擦擦手:“看你服侍的好小姐!满脑子尽是些甚么事……”

吕夫人却还要说,只见上官琼瑰迈着稳重的步子缓步走来,微微皱眉,道:“母亲可别伤了身子,眉间旦有一丝愁一丝怒的,叫我们心疼不是?”

吕夫人想了一想,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皱纹,道:“难为你担心。”说罢又走回人群前头去了,上官琼瑰紧随其后,临行不忘向搭篱放个眼神,要她拉着四小姐往人群后头走走。

搭篱脸上红印儿未消,瑞雪看了几番,只觉得心里怪不舒服,她引她往后头走,她也就跟着,后续无话。

“这拐怎么这么难使。”翠迟从未拄过拐,何况又登山,怎么也不顺手、不方便,早早儿便甩在人群最后边去了,陪他的还是颦渊。

颦渊只顾看花是花,看水是水,看川是川,看空是空。

“大冰块儿你理理我啊——唉唉唉唉……”翠迟伸手去拽颦渊衣袖,蓦地一个不稳栽了个跟头,单拐蹦蹦跳跳下山去了。翠迟站不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却不叫唤,“呜……大冰块儿……”

杨家管事的说还没空闲采办单拐,颦渊只好自掏腰包从月例里取了吊钱买了个好点的拐给翠迟用着,不想拐的材质确实不错,从山梯上蹦蹦跳跳直奔山下河川都未尝裂开;也不想弹性十足,竟蹦蹦跳跳——奸商!一吊钱!

“上来。”颦渊蹲下身子在翠迟前,声嗓淡淡的,两只手背在身后准备好托着。

翠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楼住了颦渊的脖颈。

“碰到伤么?”颦渊站起身来,轻轻托住翠迟的腿。

“没有。”翠迟蹭蹭颦渊的耳朵,凉丝丝的,正好解暑……嗯,似乎还未到暑天,无所谓。

“还疼么?”颦渊背得很稳,很小心,似乎也很柔。

“不疼不疼。”翠迟嘻嘻笑道,“大冰块儿你说,拐掉到河里会不会砸到鱼啊?”

“不会。”颦渊回想起自己坠崖时。

“你怎知——‘子非鱼,安知鱼之不被砸’?”

“鱼比你聪明,会逃。”

“大冰块儿你怎么说话啊……”翠迟鼓起腮帮不开心。

“你再乱动便可亲自问问鱼了。”

翠迟登时抱紧颦渊:“算了算了,鱼被我问傻了如何是好。”

若是鱼真的只有七秒记忆,也许被砸亦会忘掉,抑或是直接死掉——根本没有机会忘掉——可惜当年他既成了不知是否砸了还有机会忘掉的鱼,亦是成了没有机会忘掉的,鱼。

山寺正安坐于紫气山腰处,远足未至,眸先达。花浪翻涌一片山脉,桃之夭夭,其华于晨露之间游泳,惊鸿了人心岁月,扰了脱俗登仙之愿。

此寺坐落花怀之中,为开国皇帝登山之前所建,到底是何年岁,并无人知。后先帝多次修葺。见不得破败模样。

“到底是白乐天——‘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上官有礼不由驻足观望,不管龙浮王所邀其目的到底为何,这眼福不饱上一饱,便失了文人骚客气了,“只怕大林寺在紫气山寺之下失了颜色。”说着不忘抚一抚美髯。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白香山到底寻得了正解,‘春’一直在,现在上官大人与小王可要当一回‘白香山’了。”龙浮王玩笑口吻地说着,满眼只是春色。

“不敢不敢。”上官有礼拜了一拜,后与龙浮王相请向山寺走近。

见龙浮王与上官大人来,方丈连忙前来迎接,引到待客厅里:“早等殿下和大人来,茶水都备好了的,请。”

“到了寺里不拜一拜菩萨怎么成,小王斋戒数日,可否请方丈引一引?”龙浮王向方丈行了个礼。

“自然,自然。”

“我昨日吃了些荤物,便不去冲撞菩萨了。”上官有礼见龙浮王抬眼看他,笑着向后退了一退,摇了摇头。

“那请恕小王失陪了。”

上官有礼见龙浮王远去方才掀起衣裳下摆入座,递了个眼神与杨家管事的,杨家管事的随即摆摆手,命其余人退下,单留了自己与上官有礼在厅内,另设了两个放心侍卫厅外候着。

“龙浮王殿下这是有意拉拢啊。”上官有礼接过杨家管事的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道。

“可不是,一会儿‘白香山’一会儿‘春’的。”杨家管事的随即附和上来。

“你怎么看?”

“眼下忤氏得圣上重视,又与东宫那位打得火热,单靠上官一家要绊倒忤氏,实在难办,一时依靠龙浮王,压倒忤氏,亦是个不错的主意。”

“可这龙浮王并不见得多得圣上重视,不过是封了个简单亲王。”

“简单?未必见得!听这名字‘龙浮’!龙是甚么!一般皇子压得住?想来圣上至今对龙浮王稍显冷淡是受太后影响,龙浮王的母妃本就不讨太后欢喜。龙浮王对太后表现却一直不错,如今她薨了多少年了,哪天太后一宽了心,龙浮王——前途无量啊!”

“不错。东宫的当太子多少年了,还没甚么大建树,可龙浮王这些年来发洪水赈灾、修建边防出兵出力、领兵大胜……但东宫的到底是势力大的,朝廷上少说一半都是其党羽,有如此之多大臣辅佐……况且,我们正处在东宫阵营之中,若败,抄家处死不说,不忠不义骂名怕要遗臭千年……”

“大人何故担心这个!人有多大胆,便有多大赚!若是胜了,那便是青史留名,自古败者为寇,胜者为王嘛,对不对的,若是胜了,皆是好的……”杨家管事的却要再说些甚么,只听门外侍卫大声道:“请夫人安!”

“真是,叫这么大声作甚。”吕夫人迈了门槛便往里边进。

“杨大,设座。”她斜眼瞥了杨家管事的一眼,吩咐道。

“夫人所来何事?”

“没事不能来?杨大,出去候着。”吕夫人摆摆手,见杨家管事的出去,方道,“我看你别太信赖杨大,他整日神经兮兮的,不像个正经人。”

上官有礼敷衍性地“嗯”了一声,抿了口茶。

“我来不为别的,你看这龙浮王如何?”

“甚么如何?”

“与雪儿如何!”

“怎么,你还要作婚事?”

“你们官场上的事儿我不问,这孩子的婚事儿我是要管的,我看龙浮王待雪儿不错,雪儿下月便要行及笄之礼了,看个夫家。”

说得好似婚事官事两不相干似的,头发长见识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上官有礼本就纠结烦躁,这一问更似火上浇油,官事纠结上婚事:“你容我想想。”

“成,那你想着罢。我看雪儿愈发不成个体统,满脑子只想世界流荡,那大丫头搭篱也是,劝不住害怕我看见!甚么样子!……罢了,说与你你也不在乎,我找菩萨拜运气去。”

说罢便起了身,看上官有礼跟块儿顽石似的,一面要丫头扶着便往大殿去了。

龙浮王拜过菩萨,便往后隔间里去喝茶,却才坐定,便有小侍卫通报,道,来了个大和尚要拜见龙浮王。龙浮王想了一想,摆摆手让进了。

“见过龙浮王殿下。”

龙浮王抬眼看时,印入眼帘的是个胖头大汉,头剃的蹭亮,八个香疤,一双小眼睛跟老鼠哪里偷来的一样。乃问:“何事?”

“是……寺里香火一类事。”

大和尚顿了一顿,先不再言语,左右看了一看,再与龙浮王对视如蜻蜓点水一下,龙浮王歪歪头,像是会意,吩咐众仆道:“你们且都退下。”

见隔间里还有个侍卫罗幕不走,大和尚还是介怀着,不大肯言语。

“无碍,这是我心腹人,但说无妨。”龙浮王抿了口茶,道。

大和尚不放心也无法,方凑上前,小声道:“小的有帮殿下的妙事!”

“哦?”龙浮王撇嘴一笑,“说来听听。”

“殿下可知上官二夫人之死与太子殿下有关?当年太子……”

“大胆!太子殿下岂是你这等杂碎可以议论的!来人!拉出去斩了!”大和尚却才说了两句,龙浮王随即打断,大声嚷道。

外头人听了响动,登时奔进来,除了龙浮王守卫之外还有刚才的方丈。守卫这边便三下两下绑缚了大和尚往门外拽,大和尚怎么也挣扎不脱:“龙浮王殿下你!”大和尚惊也似的一喊,只得转而道,“殿下冤枉!殿下冤枉啊!……”

一时一众和尚拥来看热闹。“殿下,不知出了甚么事?”方丈听了风声,急急切切赶来,在一边“阿弥陀佛”百般念。

“此人构陷本王兄长,本王与兄长情同手足,怎听得这样诽谤之言?何况这紫气山寺是我大孟王朝祖上基业,哪容这等龌龊之厮涉足?此人罪该万死!方丈以为——有何不妥么?”龙浮王背过手,背对众人,直听大和尚求饶不断:“师父,师父救我!师父我打小儿便跟着你,师父……”

方丈抖着手盘着珠子,怎么也凝不住心,只好颤着声儿,心一抹,道:“……没,没有不妥。”

“方丈明见,”俄顷,龙浮王方才侧过头,道,“罢了,杀气太重别冲撞了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先押道山下就地正法罢。”

“是。”守卫应下,拖了大和尚去了。

“你们权且退下——方丈请留步,”龙浮王叫住方丈,笑道,“本王还要与方丈细谈太后庆宴一事。”龙浮王归席而坐,作了个“请”的手势。

方丈稍显颤巍坐下,不忘道:“多谢龙浮王殿下。”

“方丈客气。”龙浮王笑容浅浅,一同入座。

“大冰块儿?”翠迟凭轩而坐,望窗外万里花海,凭风而动,屋内幽幽烛香根本收不住他欲要漫游之心。

“说。”颦渊抱剑倚在柜边小憩。

“呜呜。”翠迟眨眨眼睛指指外边,“看花呐?”

腿伤了也没个消停。颦渊叹口气,将剑挂回腰上,到底是背了翠迟去了那片花林。

两人在瀑布泉边坐下,泉水激石,泠泠作响。颦渊抬眸,花瓣过眼,泉水溅睫,恍惚间似有故人在——却不在此处,是在十三年前的雪眠山,千里梨花一夜开,是身为风门养子的阿醨,在泉下,轻拢慢捻抹复挑,是身为冷璱的自己,点花看剑再扬水……啧,不想了。

“大冰块儿,你为何来京都啊?”翠迟见湖里沉鳞相戏有趣,便拿手去拨湖水。

“……”颦渊想了一想,来复仇?其实某种意义上他已花了十二年把仇复尽了。大仇得报那日,他只想与阿醨浪迹天涯,抑或是回到雪眠山隐居下来,从此田园美景奈何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阿醨将他推下了崖……其实,在先生三年教诲之下,已是春风洗心,只是心中郁结不解,只是想来京都搞个清楚——阿醨,到底是何人?风门之灭,到底还有甚么隐情?……啧,“来挣钱。”

“哦,那你可在京都待多久?”

“未知。”

“嗯……那你何时可以教我轻功啊?”

“……你为何执意学轻功?”

“厉害啊,跑得快!”

“啧,你腿没好,再说罢。”

“意思是,我腿好了你便教么?”翠迟两眼放光,凑到颦渊身边,距离呼吸之间。

“没这么说。”颦渊被他身上的茶香熏的脸红,别过头。

翠迟吐吐舌头,一时转过头,将万千景色融入眼眸之中,颇有感慨似的:“真好啊,山寺,桃花,春色,不眠。大冰块儿?如果……如果我以后离开上官家,你跟不跟我走?”

一时四目相对,风走了一遭,花弥漫满天。

“不跟。”颦渊翻了个白眼。

“啊,”翠迟攥紧心口,作心痛模样,“好无情。”

颦渊不做理会,抬眼看罢太阳,想是该用饭时间了,龙浮王大摆筵席,若是晚了点儿回去,碰上了有脾气的吕夫人,怕会挨顿骂。再说,他的目的可不是来玩儿的。回想起来,当年是与龙浮王打过交道,不过交之甚微。那时龙浮王不过是个毛头小儿,只会站在其母妃身后,如今看他与上官家交往之野心,往后朝堂,怕是太子难以呼风唤雨了。

“回去罢。”一时要背了翠迟回去。

“能不回么?”单在寺里待着起甚么劲。

“那我走了。”颦渊随即起身便走。

“……回!回!回!”翠迟见其走远无留意,忙喊住他。颦渊等了须臾方才折回,蹲下身去。

翠迟一上了颦渊的背,便紧紧箍住他,惹得他喘不过气:“干甚么?”

“嘻,怕你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