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少年
阳光穿过榕树的枝叶间隙，在地上投落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周晨看向纪晓风，笑了笑，淡淡道：
“其实可以反过来想，短暂的十分钟里，我们又能教给他们多少东西呢？教得再多，还不如多训练几次，可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那微不足道的训练量根本无法提升他们的实力，所以想要赢，除了临场应变能力和战术外，就只能靠他们的心性和意志力。”
纪晓风愣了愣，随后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确实如此……”
“你是不是以为我故意想出风头，然后拉着你一起？”周晨突然画风一变，嘴角微勾，眉眼透出看透一切的深意。
“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纪晓风直道。
周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如你所想，不过我确实也还有别的想法。”
“哦？”纪晓风挑了挑眉。
周晨动了动身子，向她靠近了些，“其一，我们俩在打篮球这方面算不上多优秀，但在这群孩子们眼里，我们的技术属于还不错那种，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承担起作为榜样的责任，激励他们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不是一时兴起，毕竟这里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得还不够多，如果没有遇上好的引导，他们某方面的天赋很可能就此被埋没，从而消失。”
“可若真的热爱，又何愁找不到引路人？”纪晓风忍不住插嘴道。
“那万一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热爱什么呢？”
这一问，直接把纪晓风问住了，她不由想到，自己热爱什么呢？恐怕这个问题，就算是此时此刻的自己，也无法准确回答出来。
“你呢，你知道自己热爱什么吗？”她忍不住反问道。
“我知道，我热爱你，热爱他们，热爱这整个世界。”周晨认真且温笑着指了指她，随即又指了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张开双臂，呈拥抱天空状。
听见他这番幼稚可爱而又温情的话，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发出笑声的同一时刻，她似乎感受到自己心房里的鲜花正在盛开，那一刻，她情不自禁抬眸望向他。
周晨正仰头望着蓝空，嘴角微微上扬着，林间风吹过，纪晓风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个被全世界宠爱着男孩子坐在山坡上，惬意地沐浴在阳光之下，他看着头顶的蓝天和白云，纯真而烂漫地笑着。
“你看过《十八岁的天空》吗？”纪晓风突然问。
周晨疑惑地看向她。
纪晓风的眼角眉梢微微上扬着，她淡淡道：“小时候，我还挺希望自己能够遇上像古越涛这样的老师，只可惜从来没有，喂，周晨，继续你刚刚的话题吧，你说你想承担起引导他们的责任，可你也知道，我们无法在这边待太久。”
“是的，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去用心播撒下那一颗颗有可能发芽开花甚至结果的种子。”周晨说。
纪晓风点点头。
周晨却像是陷入某段回忆，只听他声音低低道：“这其实有点像追星效应，不瞒你说，小时候的我曾经自暴自弃过，就在最颓废最无所谓的那段时间里，学校里来了一位博士毕业的大哥哥，他接替我们休产假的数学老师给我们上课，就因为他，我重新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也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些与众不同的优点。我在想，现在我长大了，也许我也能成为像当年大哥哥那样的人，去为其他的少年点亮一些灯。当然，说到底，这其实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仍然愿意去试一试。”
“这其实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仍然愿意去试试……”纪晓风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这句话，她有些魔怔了，准确的说，她似乎被他感动到了，她竟然觉得眼前这个男生身上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纯朴和天真，好吧，其实就是有些傻罢了，傻得有些可爱，傻得有些……想让人靠近？
她静静地看着他。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她，继续倾吐着心里的话道：“也算是完成少年时期的一个梦想吧，从小到大，我有过很多偶像，也喜欢过很多很多的人，他们有的是少年将军，有的是一个时代的领袖，有的一辈子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常常在想，要是我出生在他们那个年代，自己又能做到何种程度，这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我的想法也在一年又一年的成长中不断变化，最后，我终于认清了自己，也明白了当下的我，到底什么才是我目前最想做且能做的。”
“是什么？”纪晓风情不自禁问道。
周晨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他的声音清悦如山间流过溪石的清涧，“当一个平凡却又并不普通的人，有自己的事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纪晓风忍不住轻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竖起一个大拇指，“思想觉悟不错。”
“谢谢领导跨奖！”气氛莫名变得诙谐，周晨调皮地接了句。
“哎，说来说去，你好像也只是说了其一，其二呢？”纪晓风突然想起他开头的话。
周晨笑笑，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其二，心理暗示作用，你看球场，虽然目前我们班的人被二班和三班的人压制着，但他们的士气却一点儿都没降低，反而越打越有劲，这是因为在他们眼中，无论对方有多强，但都还比不上刚刚的我们，而我们就在这，是支持他们的，只要我们给他们足够信心，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始终是有优势的，最终也会明白这场比赛本身的意义压根不在于输赢，而在于希望，在于未来，在于不服输、永远敢闯的心态的意志力。”
“你这……”纪晓风顿了顿，再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自己开公司的人。”
周晨无奈地笑了笑，最后发誓道：“绝对没有画饼的意思。”
纪晓风乐了，不由道：“你可千万别养成给人家画大饼的习惯。”
“哈哈。”
两人同时笑出声。
就在这时，球场周围响起一阵激动的欢呼声，两人同时看向场内，原来是钟岳在何新煜的助攻下，突破重围，再次为二班投入一个三分球。局势再次发生扭转，这一球，直接让原本处于落后地位的二班摇身一变，变成了领先方。
如此转变，怎能不让人激动？纪晓风和周晨坐不住了，两人同时起身朝前走去，直接走到了球场边，才停下。
“新煜，不要怕，投出去！”
“钟岳，跟上。”
随着场上的局势对二班越来越有利，周晨变得愈加认真起来，甚至沉浸到了球赛的激烈对抗中，忍不住呐喊出声，纪晓风看了眼刚还在说比赛本身的意义不在于输赢而在于希望和未来的他，有些哭笑不得。
“好久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比赛了，果然还是少年们激烈的比拼更有趣，这一张张稚嫩帅气的脸庞，这一个个充满活力的身影，唉，也不知道以后该迷死谁？”秦然摇着头走过来感叹道。
纪晓风听了，自然而然地将手臂一圈，搭靠在她肩膀上，邪邪道：“心动了？”
“去去去，想啥呢你！”秦然立即离她远了些。
纪晓风难以自抑地再次笑了。
裁判的哨声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
少年们汗流浃背地场上下来，后勤队员们立即为大家送上毛巾和矿泉水。
“钟岳，太帅了！”有女生激动上前道。
二班的人聚到一起，大家说说笑笑，气氛无比欢快热闹。
“怎样，体力还能跟上么？”少年们被大家围在中间，周晨摸了摸身边一个少年的头，关心问道。
听见他的话，被摸头的少年抬起头看他，脸上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大声道：“能，我们拼到最后！”
“好，赢了带你们吃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