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自己的物种:繁荣如何重塑人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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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型简史

我们的时间之旅是由对食物的追求所驱动的:这一追求使我们从素食的灵长类动物一路进化为食用超市货架上的“成人婴儿食品”的现代人。食物反映在我们的生长和发展中,食物生产的每一次重大转变都产生了特有的表型。

作为一个物种,智人在其存在的95%时间里都生活在小型的流动群体中,20世纪的狩猎—采集者遵循同样的生活方式,他们通常和马拉松赛跑者一样苗条、健康。我把这种原型模式称为旧石器时代的表型。大约1万年前,事情发生了变化,谷物的种植和消费塑造了我们的身体和社会—从进化的角度看,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那些靠自给自足的农业生活的人们,其骨瘦如柴的遗骸证明了他们劳苦、多病,过着经常出现饥荒的生活。从耶利哥城建立到现代,他们的生活几乎没有变化,我称之为农业表型。自给自足的农民没有留下任何记录,历史是由那些靠他们的劳动为生的人们书写的。这些人是过去社会中的精英成员,他们住得、吃得更好,个子也更高—人们都很尊敬他们。他们是特权表型,在某种程度上,它预示着我们现代人的表型。

瘟疫和饥荒席卷了从事农业生产的人们,在出生和死亡之间形成了一种波动平衡,经济学家称之为“马尔萨斯陷阱”。[6]欧洲最早开始摆脱这一陷阱。以英格兰为例,公元1300年之前是繁荣的年代,人口迅速增长,但在灾难深重的14世纪,瘟疫和饥荒导致人口减半。人口压力的缓解为食品生产的创新创造了空间,从而诞生了一个“马尔萨斯假日”。英格兰的人口花了四个世纪才恢复到1300年代的水平,但在1700年左右该国的牛奶和小麦产量增加了50%,牛肉产量增加了一倍,耕地面积却减少了。[7]

日益繁荣的经济给19世纪的欧洲带来了更多的食物、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更好的健康水平。欧洲的人口激增,但它通过进口粮食和输出过剩人口避免了兔子岛的局面。尽管如此,在19世纪末,当全球种植业扩张到顶峰时,饥荒仍在威胁着人们的生存,后来的农业革命避免了饥荒的产生。现在,全世界都可以享受“马尔萨斯假日”了。

在20世纪初,这一切都仍在未来。繁荣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西方国家,他们的人口迅速增长。到1930年,全球人口中有三分之一都拥有欧洲血统。然而,这种情况即将发生改变,因为欧洲的出生率已经急剧下降。当代人口学家将“人口问题”视为人口数量下降的问题,出生率的下降预示着所谓的人口转型。

1950年以后,全球经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欧洲和亚洲被战争摧毁,但战时生产的需求为美国带来了大量投资、中央指令经济和科学技术知识的动员,从而使美国摆脱了停滞。食品和能源价格低廉,自动化将生产力带到新的维度,人们越来越多地依从欲望而非需求定做产品。新模式迅速传播,经济的繁荣标志着消费者表型的出现。20世纪下半叶,世界范围内人口激增,但粮食生产却与之保持同步。饥荒仍在发生,但其部分原因是可以预防的,比如政治崩溃。丰富的食物、远离传染病和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在世界各地蔓延开来,消费者表型走向了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