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岁夏回来了
林韬坐在老旧的台灯旁边,手里拿着报纸。
林岁夏一推开门,看到面前这副场景,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窒息。
都什么年代了,她公司里的保洁员奶奶都学会拿手机看新闻了。可林韬还拿着纸质报纸,执拗地要把自己活在过去。
吴英一边换鞋一边唤:“老林,闺女回来了!”
说完她还拍林岁夏,示意她叫人。
林岁夏硬着头皮叫道:“爸。”
林韬头也没抬,只是找起眼皮看了一眼。
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地合上报纸起身,转头进屋。
似乎有说话吧,也只是微乎其微好像也没有过的“嗯”。
三年没回来,回来了只是这样。
林岁夏自嘲一笑,她永远都不能了解自己的父亲在想什么,就像林韬永远都不了解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一样。
“哎呀,老林!闺女回来了,你好歹也……”吴英追着林韬也跟着进屋。
林岁夏乐得不用再对着林韬尴尬,也拖着行李箱回自己房间去。
虽然这么久没回,她的房间还是干净的,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一面墙是老式衣柜,一面贴着的是她念书时的奖状和照片。书桌上还放着一叠考研的参考书。一张靠窗的小床,通过窗户能看到晚上掉下去的那条河,以前上学的时候不是被闹钟吵醒的,而是被窗外那河里成群游过的鸭子嘎嘎叫醒的。
林岁夏瞄了眼行李箱,把自己大字一丢往床上躺。
手机响。
竟是以前高中时候的同学群。
里边最先说话的是许哟哟,“我刚才碰到罗叔了,罗叔说今晚有人掉河里了。”
童安:“谁?外地人?”
紧跟着江飞搭腔:“肯定是外地人,镇上穿纸尿裤的小破孩都不可能掉进河里去。”
以前念书的死后,许哟哟是她同桌来的,关系很好,只是后来上大学后联系慢慢少了。
许哟哟的开头,炸的许久安静的同学群不安静了。
而搭腔说话的,都是高中毕业后没念书的,或者是大学毕业后回到镇上的人。
他们从这个镇出去,又回到这个镇上来,对这个镇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最了解了。
林岁夏看着昔日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地冒泡,说话的口吻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时候。
就在她含着笑意一条一条过目时,江墨出来了。
“林岁夏回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像收尾。
收住这番短暂的热闹。
没人说话了。
林岁夏坐起,有点郁闷地盯着江墨这句话。
好家伙,这话说的很有歧义的好吗?
如果想指出掉进河里的人是她,那就直接说清楚一些。他这样讲好像是另外起了一个话题好吗!!
而且直接让还没想到在群里打招呼的她显得很没有礼貌!!!
就在林岁夏犹豫要不要冒泡打招呼时,活宝江飞骂了一句脏话打破沉默——
KAO!掉下河的是林岁夏啊?!她没事吧?!KAOKAOKAO!!!
林岁夏:“……”
江墨:“没事,我救她上来了。不过车子明天要用到吊车吊上来,飞,麻烦你跟你二叔说一下。”
江飞:“没问题啊!话说,江墨,你怎么跟岁夏碰上的?念书的时候你们两个就结对子的,现在是想着旧梦重温啊?岁夏有对象了没啊……”
……
其他男生也加入八卦天团,你一句我一句的,半好奇半调侃好不热闹。
江墨却没再说话了。
林岁夏也没眼看了。
该死的江墨,真够多事的!
看似做的非常周到,但软钉子都在暗处,这便是江墨最擅长的了!
林岁夏头疼地揉揉眉眼骨,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别气别气,女人生气老的快~
念书的时候,她就领教过他的厉害。
现在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
那还是她被老师揪着当副班长,实则让江墨这个正班长管她的第一个星期。
林岁夏自认为看穿老师的阴谋,不愿意乖乖就范。于是寻思在江墨这里找补回一点。
自习课的时候,林岁夏故意找茬跟江墨闹别扭,江墨让她坐下好好写作业,她偏不。江墨被气到不轻。她趁胜追击当着他的面带十几个同学逃课,翻围墙出去玩。
回来的时候,江墨带班主任在围墙下面等他们。
林岁夏就等着他耍这一招,利用群众的力量,引起大家对江墨这个班长的不悦和敌意。
要知道,大家最烦这种跟老师告状的。
结果,江墨把她拉到一旁,班主任惩罚了所有人唯独表扬了林岁夏。
江墨一句“谢谢你岁夏,谭老师正愁上次教室投影仪坏了的事没证据叫他们家长过来”,就反客为主,让林岁夏成为众矢之的。
……
年岁渐长,江墨这暗针神功,修炼的越发好了。
林岁夏咬唇,点进江墨的头像给他发信息:“我谢谢你啊,既帮我吆喝我回来了,又帮我想着找吊车。”
那边很快回:“不客气,应该的。”
林岁夏:“……”
摔手机。
顺便把床头的玩具拿过来,直接把它当江墨捶了好几下。
这一晚,林岁夏带着一丝郁闷睡着,空气里有家里淡淡的檀香味,还有窗外的悠远的水草味。
翌日。
林岁夏起床,走到客厅。
只看到林韬一个人,吴英不见身影。
桌上放着两碗稀饭和一小碟咸菜。
很明显,吴女士是做了她和林韬的早餐才走的。
吴女士想要他们父女两个单独相处一下的意思太明显了……
一大早,林岁夏就面临了头疼的情况。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拉开椅子。
林韬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也拉开了椅子。
两个人各自坐下,还没坐定空气就凝固了。
林韬喝水,林岁夏喝牛奶。
林韬放下水杯,打开一旁的收音机想要听早间新闻。
收音机的款式很老旧,三年前林岁夏就看到这玩意儿存在着了,现在它的外壳都掉漆了还在苟延残喘地工作着。
随着打开,里边传出滋滋啦啦的噪音。
林韬皱眉,不断调试。
但在林岁夏看来,这显然是在做无用功。
她忍了一会儿,忍不住了,伸手拿过来:“我来。”
调了几个频道,都是如此。
林岁夏肯定总结:“收音机超过使用寿命了,买个新的吧。”
林韬接过去,不甘心地又拍了几次,最后闷声道:“我找老沈再修修,别的我用不惯。”
林岁夏无语地看向他手边的手机。
老年款,停机的倔强。
而她记得,自己明明买过两部新的寄到家里来。
她的气性上来,盯着林韬问:“那修不好了呢?这机子再去买都没有同款了呢?你就不用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吸纳新的东西呢?它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不去试着用当然永远也用不惯!就像你那个紫砂壶,你抱着它不求改变,所以早就被淘汰了!”
林韬的神色本来就很严肃了,林岁夏的话让他的神色有所动容,最后在紫砂壶的地方尖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