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涤秽礼教
陆义和孙理聊了一阵子计划之后，把接下来刘捕头的行程基本上安排完了。
而这之后，孙理便跟陆义提起天音派送的东西。
“礼……教？”
陆义略带疑惑地重复。
“不错，看那位幻音仙子的来信，这盯上紫镜门的人，想来便是确实是这礼教了。”
孙理看陆义困惑，便接着问陆义：“陆义，你可知道【礼教】？”
陆义不假思索，说出自己对这二字的理解：“据我所知，礼教乃是中原儒家思想，意为以礼为教、以乐为教。也就是，礼节的教育。
在下来中原之后，也确实学了不少相关的礼节。”
“呵，陆义，看来你来中原前，也不是一点儿准备也没。
我也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么多东西，不过你方才说的，基本上也和现在的那些大官人们说的不多。
但……这个【礼教】和常人所知道的那个礼教也不一样。
在缺点儿说，这个【礼教】应当称为【涤秽礼教】，不过这名儿实在太难念，外人直接叫他们礼教，他们自己则自称圣教，故此你知道这就好。”
陆义点了点头。
自称圣教？
这莫不是江湖武侠小说中经常会出现的“魔教”？
原来如此，那么这样一来，紫镜门和魔教对上，那倒挺符合他对武侠世界的认知了。
“礼教……陆义，看来你确实是碰上麻烦了。”孙理琢磨了一阵子，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对陆义说，“礼教，你并非中原人，所以不曾听过这礼教的名号，当年礼教主要活跃的地带也并非这东海，所以这东海人，也确实不太会讨论礼教……
若真是礼教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们是绝不可能放过你。”
陆义心中一紧。
他担心的东西果然应验了。
而且，听孙理这口气，这礼教，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门派。
“这么多天了，你和那个春秋烟雨门派的姑娘接触了不少次，聊了那么久，应该也知晓，这中原的一些门派势力了吧？”
陆义点了点头。
“礼教并非【七魁首】中任何一方，但其影响力，当年却几乎要比他们七者加起来还要恐怖。
既然你和那姑娘聊了很多，那你也应当清楚，当今天下，各门各派的武者，自然也都希望能够抵御心魔、突破第三重天，成就宗师境界，纵横天下，逍遥自在。
比方说，你比较熟悉的那个姑娘所在的春秋烟雨门派，所归属的派系乃是【江海】。
江海内气，纯净蔚蓝。修炼此等武功之人，内气为纯正蓝色。蓝为水，蓝为海，蓝为烟云，蓝为天空，修炼江海内气的人，遇到心烦意乱、愤怒躁动，便可以通过重复修行，运转内气，舒缓身心，令自己冷静清醒，从而降低心魔侵蚀。”
这一点，陆义倒是没听君若雨讲过。
不过也能理解。
她自己那个状态，怎么清洗都压不住内心的混乱，跟陆义讲也没用。
“你所修行的【先天】内气，讲究平心静意、顺应天地之理，突破起来，乃是世间最难，因为几乎每一重境界，都要求修行之人内心坚定果决、不困不惑，不因外物心猿意马……这样一来，虽然没有办法压制心魔，但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修行先天内气的人，在第四重天的突破上，也是最轻松的一种。”
陆义听了这个，倒是明白为啥先天内气最为困难了。
每一重天都跟要和心魔决战一样，对于这天下绝大多数武者来说，可能都不是简单的事儿。
不过——
这对先天武者最大的困难，对陆义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如同纱窗一般，一捅就破。
“那……这【礼教】是何种派系的江湖门派？莫非是某种虹色之外的内气？”
孙理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礼教并非七大派系中的任何一种，或者说，任何一种派系的武者，都可以加入他们其中。
光是这一广纳贤才的态度，便让当时无数江湖侠客趋之若鹜，毕竟，当今天下，绝大多数的门派，都有敌视外人、敝扫自珍的嫌疑。
江湖上，这些武者一边要行走江湖，养活自己，一边要修炼武功，以防止被外敌、妖魔、仇人所害，一边，又需要压制内心狂意，以防止走火入魔，心魔侵蚀，化作怪物，害人害己。他们想要寻找一方势力庇护，但哪怕是那些颇有仁名的游侠，若是派系不同，也会被那些门派所拒。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愿意将他们的武学交出去给所有派系武者，一视同仁，且自称能助人压制内心魔性的江湖门派，自然能一呼百应……”
“但，光是这样，也不可能真的能招到多少人吧？”陆义几乎立刻就反问，“若是真能招到那么多弟子，那岂不是也说明，这礼教，确实有两把刷子？”
“不错……”孙理面色凝重，“这就是我要跟你讲的，礼教的危险之处。”
“礼教初建之时，因为安抚天下江湖人，又自称儒家派系，并未引起当时朝廷的重视，更甚至，因为当时朝堂推崇儒道，隐隐间还推波助澜，帮助这礼教大兴天下。
但礼教，却也渐渐地露出了他的爪牙。
就像各大门派，各大派系，都在想办法压制、处理心魔，亦或者，干脆像苍炎、正气这两大派系，放弃压制心魔，着重于对妖魔的杀伤性一样，礼教大行于天下，自然也有他的一套法子。
这套法子，便是【礼】。
礼教的【礼】！”
陆义竖起耳朵，仔细地听。
“礼教宣扬，天下之人，之所以会心生魔性，渐而产生心魔，最后转化为妖魔，皆是因为人之欲念、人之期望、人之愿想。
他们有一种所谓的【礼】，门中所有人，都必须要遵守礼。
所以，礼教便令门人弟子，各司其职，固定职位，层层分级，如同一个个的棋子，每个人都有他的功能，每个人都是这礼教的部分，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教中的所有人，都要舍弃其一切，侍奉于志高的【礼】。
夫舍其妻，子舍其父，女舍其家。
舍弃金钱，舍弃理想，舍弃欲望。
武者修行突破，以礼为计，不符礼法，不得修行。
吃穿用度，以礼为本，不符礼法，不得使用。
教中的一切升迁、刑处，都以【礼法】为根，不符合礼，便不得行。”
陆义越听，眉头越深，最后甚至握出拳头隐隐发颤。
这不是比这世界的封建皇朝还离谱的多？
就算是这皇朝可也还有科举之类许许多多的东西。
“到了后来，这个门派之中，所有人，都必须要遵行礼。最后，出现了许多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知道【礼】，而不知衣食住行，不知日更月替，不知休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疯狂地为礼教行事的人。
没有人知道【礼】究竟从何而来，但每个人进入礼教之后，隔上一段时间，便会从【贤哲】那里得到自己的“礼”。
这礼有可能让受礼者每天昼伏夜出，有可能让受礼者每日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做一件固定的事，有可能让受礼者杀害亲朋好友，有可能让受礼者朝着一个方向无穷无尽地走下去……
我曾参与过剿灭礼教的战事之中，挖到过不少锦囊，其中的礼大多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至今还记得，有一张信纸中的礼，要求受礼者每天酉时站在高塔的楼顶，朝着塔下丢下一根牛的眉毛。让人摸不着头脑，仿佛是三岁儿童的胡言乱语。
但这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人无法完成【礼】或者是违背了【礼】，那礼教中人，便绝对要将其杀死。
陆义……这礼教虽然后来被朝廷绞杀，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教内高手绝对不少。那叶二之所以那么古怪，又自持高贵，还要一直当一个跑堂，恐怕就是因为他要遵守自己的礼。
你扰乱了他行礼，对于礼教中人来说，乃是大失仪。恐怕，今日之后，你将会持续地受到礼教追杀。
当然了……我说的是我所了解的礼教，至于现在这个礼教…我不好说，因为如果是真正的礼教，应该早就直接登门，找你麻烦了。
但……
总之，凡事小心，不可不防。”
陆义躬身感谢，心中一叹。
这可比魔教之类的恐怖太多了，根本就是魔怔邪教啊。
更重要的是，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完全无法摆脱这帮家伙。
但不管怎么说，陆义成功从“啥都不知道”，变成了“知道了敌人是谁”，比起一问三不知的状况，现在的他，至少又轻松了不少。
而且，若是能一次性将这东海的礼教中人一网打尽，那他其实也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