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寒雨夜话

师傅遁入老龟腹下，看那少女已是清醒，忙上前道：姑娘再支片刻，这便去寻些跌打之药来。少女道：我虽为老怪所伤，却未损及要害，并无性命之忧。其言语轻切间，宛若秋之花木，星之落水，倒是：凄凄眉宇残芳处，留以神色动悠容。师傅一时看得入迷，竟无语凝噎。却在这时，又听身旁鳝鱼怪儿道：真是个痴傻郎儿，何不燃一篝火，也好驱些风寒。若是冷了佳人，可非你那狼心狗肝能暖热乎的。师傅听闻间，这才醒过神来，再看那眼前少女，正尴尬以望。其一时间，只觉辣油涂面，老姜烧耳，索性猝然起身道：长夜雨寒，姑娘娇弱，我这就寻些生火的东西来。少女道：公子不必辛劳，这龟肚之下就有取火之物。言毕，便指一角落道：此物名曰含心草，又名百岁同。其雌雄同株，生生相伴，即便是枯竭消殒，也难将彼此分离。师傅定睛而望，果间那角落之中生出朵朵幽莲来。但看其茎叶美异，身姿饱满，瓣开烂漫处，枝脉相偎相依，犹如二人齐肩并坐，却非人间之物。只是其花岁已尽，花落根枯，却是这般的谢以凋零。

师傅拿来几株百岁同，又迫使那鳝鱼怪儿念以寻火咒，这才于火焰冉冉之间安下心来。师傅又问那鳝鱼怪儿道：姑娘之伤未愈，可有良方以寻？那鳝鱼怪儿似是身倦疲惫，直懒懒作答道：佳人之痛非药石所能及也！师傅道：若再无故刁难，必将你连同这锦缎一并烧了，也好填我腹中饥渴。鳝鱼怪儿看他来了脾气，便收了无礼与傲慢，继而又道：方才闻的佳人气息，料定其必是这界中参族。参族非人非鬼，唯以甘露为食，地泉作水。只需于寅时之际采得晨露数升，服之即可。师傅闻言，佯作疑虑道：若再欺弄妄言，耍些小人伎俩，必引你入火作柴，也好备明日之炊，填碗中之食。言毕，便要将那锦缎拿将而起，于篝火处施以恫吓。鳝鱼听得此言，忙又道：还需筋血……还需筋血一钱。师傅听闻，又是一番审问，看它再无破绽而出，这才收了怒气，稍稍作罢。少女见状，温语而道：公子怎知这鱼儿诳之与你？倒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也。师傅听闻，忙贴耳细声道：这怪儿为高人封印锦中，若其生出歹心，萌得恶念。这湖中之水便有清入混，故而悉知。言毕，其又道：若姑娘不嫌，可将它置入锅灶，也好尝得这鱼之美味。少女闻言，知是戏谑之说，倒也随之附和道：公子既有这番诚意，却是我幸，定当心之愿之。那鳝鱼怪儿虽佯作假寐，却早已听得心惊肉跳。只看其一个噗通，便潜入泥下，再不敢多出半句废言来。二人见状，皆嘻笑而来。再看这篝火冉冉之际，那片片百岁之中，一株嫩芽正破将而出，倒是如此的温馨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