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父亲和妹妹

赵晟当场惨叫一声，身体往前一个趔趄，“哎哟！”

陆望赶忙又补了一下板砖，然后狠狠踹了他一脚，这一脚的感觉很爽，把赵晟踢得当场倒在地上，再把板砖一丢，自己转身就跑了。

他跑了两步后面传来了叫骂声，是赵晟的。但陆望披着夜色奔走，谁能看清他是什么人呢？

一路跑回了家楼下，陆望满身是汗，呼哧呼哧地笑着，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爽感直到看到一辆车才消失，陆望发现了很熟悉的车牌号，也有着认不出来但很光鲜亮丽的车标，车身通体发黑，线条流畅，那种黑是黑亮黑亮的，仿佛闪闪发光。

他抿嘴，擦汗，上了楼，果然发现自家灯火通明，平日里老舅是下了班倒头就睡，这说明有了客人。

陆望进了房门，三个人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的样子。

当然有老舅陆旭在场，他一身破旧夹克，吊儿郎当，抽一根烟，和其他两个人的画风很不符合。陆望将目光移过去，一个是中年男人，一身西装革履，一个是同龄的少女，少女站了起来，并没有坐下。

中年男人对陆望点点头，“望，你放学去了哪里，这么久才回来？”

陆望说，“中间和朋友一起逛了逛街。”他把空空如也的挎包一放，“身上有汗，我去换一身衣裳再来。”

中年男人对他的冷漠态度不太在意，旁边的少女则朝陆望招招手，“哥哥，好久不见，你长得好高啊。”

陆望有些意外，“额，你也长漂亮了。”

男人就是他的生父沈渠，少女则是她的妹妹岳纯，她也并非沈渠的亲生子，跟着母亲姓，和陆望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陆望换了衣裳，再见到两人，发现陆旭没给他们倒水，便自己给他们拿了杯子泡了茶，“今天怎么有空来珠盈市？”

沈渠微笑道，“有点生意上的事情，正好过来见见你。”

陆望说，“还带着……她？”

岳纯笑道，“我休学了，不参加高考，下半年去美国。闲着也是闲着，先跟着爸爸学点东西。哥哥，你叫我小纯就好了。”

陆望说，“那是我没见识了，我还以为每个孩子都要上课，却不知道有些孩子是可以不这样的，这世界上有些人的生活就是两个世界。”

岳纯露出的笑容有点子勉强了，陆旭却赞赏，“说得好。”

他往冰箱过去，拿一瓶啤酒出来，用嘴咬了瓶盖，就这么咕噜咕噜喝下去。

沈渠道，“你说话不必夹枪带棒的。”

陆望说，“我没有，只是我不信什么正好过来见见我，你做事从来没那么正好，你想要做什么？”

沈渠道，“咱们是亲父子，何必闹成这样？”

陆望道，“说正事儿吧，沈总。”

他的咬字有轻有重，沈渠的脸色黑了黑，岳纯被两个人的态度吓着，不敢说话，而陆旭一言不发嘿嘿冷笑地灌酒。

沈渠道，“我看到你在网上发布的视频了。”

陆望说，“你有什么高见么？难不成你还得管我要不要发视频了？”

沈渠道，“你别误会，我对你发视频没什么意见，你能有个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很赞成。只是爷爷也看到这视频了，他年纪越来越大，最近病得很重，恐怕有点危险了，他说以前对你们母子不好，现在看到这视频里面的你，就很想你，希望见你一面。”

陆望语气缓和了些，但还是尽量冷漠，“我从小也没见过他几次。”

沈渠道，“但他到底是你爷爷啊。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毕竟没有他就没有我，没有我的话就没有你，我们有不可分割的血缘联系，这种联系不是你想要断绝就能断绝的。”

岳纯也说话，“对啊，哥哥你知道吗，爷爷现在整日整日躺在病床上，一天清醒的时候没多少，在这珍贵的清醒里，他就叫着你的名字呢。”

陆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旭忽然道，“阿望，你记得你母亲出了车祸在病床上的样子吗？她那时候也很想见一个人，但到最后也没有见到，可见这世界从来没有那么如意，每个人不是想要见到谁就见到谁的。”

说完将啤酒瓶一放，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一整瓶，陆旭眼里有了醉意，却又好像比平常清醒，“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常态。你们这么有钱，这辈子过得已经精彩万分了，临到死了还想要这要那，便宜全给你们占了是吧？”

沈渠皱眉道，“陆旭，你不要把两间毫无干系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对陆怜的死，我也是很心疼的，我当时只是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就算有千辛万苦我也会赶过来的。”

陆旭说，“事实就是你没有赶过来，而阿望这边也不是没事儿，他还要高考呢，就为了满足一个老头子的遗愿，耽搁了自己的学习怎么办？”

岳纯面对陆望的时候还很客气，对陆旭就不一样了，“叔叔，你不要说些可笑的话。如果去见了爷爷这一面，哥哥就算高考不去，得了零分也能好好过生活。”

陆旭哈哈大笑，对陆望说，“你看，她居然真以为我是说分数的事情。”

陆望微笑。

岳纯被陆望嘲笑，露出委屈的神色。

沈渠已经不准备搭理陆旭了，转头对陆望说，“陆旭在胡搅蛮缠，我只关心你的看法，你的答案是？”

陆望说，“我不去。”

陆旭笑意更浓也更加得意，沈渠却说，“陆旭，你不要得意，这不是小望的最终想法。他只是为了你，他看出了你的态度是什么，他不愿意让你伤心。但当他为你考虑的时候，你有没有为他考虑过，或许在二三十年后，他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他没有见到那个生下了自己父亲的男人最后一面……”

陆旭嗤笑，“你有没有后悔过没有见到陆怜最后一面？”

沈渠说不出话了。

陆旭又问陆望，“说，你是不是真心不想去的。你说自己的心里实话，不管是什么我都没有意见。”

陆望说，“是，我不想去见他。”

陆旭对沈渠道，“你看吧，这孩子就是这样，他太偏激了。”

沈渠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小纯，我们走吧。”

他先走，岳纯在后面跟着，忽然回头看陆望，她说，“哥哥，爷爷真的很可怜，你就去见一见嘛。”

陆望说，“你不要讨好我，我们又不是亲兄妹。”

岳纯呆了一呆，勉强笑道，“我没有讨好你，我们以前是不熟悉，但我真的很想一个哥哥……”

陆望说，“我却不想要什么妹妹。”

岳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恨你。”

……

陆望在阳台看着楼下那辆豪车开走了，而陆旭则继续在客厅坐着，又打开一瓶冰啤酒，打开了电视跟着里面哼小曲。

他喝着喝着，哼着哼着，看起来得意极了，却又忽然哭了，整个人倒在沙发上。

陆望连忙走过去搀扶他，“幺舅……”

陆旭挣脱开他的手，哭着说，“你滚，你滚，你干嘛这么听话……臭小子！你这样做，我会遭报应的，我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