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魔无穷变,胜岳入魔门
温和的清风拂过湖面,荡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祝泽盘膝坐于湖岸,挺背如松,闭目沉静。
今天是约定好的第三天,胜岳如期而至。
如今的他一瘸一拐,浑身带伤,连胳膊都还上着夹板。
往日里桀骜的眼眸已然血丝遍布,神情憔悴的让人心疼。
短短三天,他屡受磨难,仿佛一生需要经历的灾祸全都被攒到了一块。
先是兽潮侵扰部族,接着因为决策失误,在族人面前威信大失,白白让他们劳累一夜。
谁知第二天一早,大家最乏最困的时候,妖族再次卷土重来,掀起一片屠戮。
巫人虽奋起抵抗,但仍出现不少伤亡。
连胜岳自己都忍不住受伤。
其中死难者家属,对他简直怨声载道,认为是他一晚上地折腾,才导致大家心神松懈,失了防备。
往后的时间,妖族多次对苍山部落进行袭扰,胜岳也积极组织族人防御。
可老天爷似乎专一要同他为难。
他带人守卫东边,妖族就从西面进攻;又换防守到西边,妖族却从南面而来。
有心四面皆守,却苦于人手不足。
几番决策上的失误,让族中人员损失惨重。
又因为劫数带给他一种大难临头,惶惶不可终日的预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破大防。
往复数次之后,族中终于人心惶惶,再不愿听从他这只惊弓之鸟的命令。
甚至很多死难者亲人,对他投来万分厌恶的目光,以及背后如潮的谩骂。
胜岳生性桀骜,从不怕妖族的爪牙与利齿,可面对昔日同族的咒怨与中伤,却感觉到亿万分的伤心和难过。
于是乎,在最后的最后,他选择主动离开苍山部落。
可天地广大,何处又会是他的容身之所?
漫无目的地游走中,不知不觉来到苍山湖畔。
望着面前淡然盘坐,背对着他的祝泽,胜岳凄然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丝悲凉的惨笑。
“哈哈哈哈,这就是魔吗?这就是魔吗?”
他颓然又无力地跪倒在地,笑着笑着,眼眶中涌现泪水。
“三天,你用三天时间让我众叛亲离,失去了一切。
这就是你的目的?
这难道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脸色狰狞,近乎癫狂般质问,可见这三天的经历已然让其精神趋近崩溃。
祝泽摇了摇头,依旧盘膝闭目,不动如山。
“我跟你其实并无仇怨,只是我受师命而来,到此建立北方魔教。因此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天魔祖师的脸面。
你前番辱我,便是辱及魔教,辱及祖师,我若不做出回应,师父又该怎么看我?”
胜岳听闻,心里顿时怒火难填,辱你就等于辱魔教?
辱你就等于辱祖师?
你好大的脸面!!
“我纵然不识地理,却也知道西方魔教距离北地有亿万万里,那天魔祖师有什么本事,能远隔千山万水,知道我这里的情况?”
胜岳义愤难平,觉得他纯粹就是又当又立,坏事作了还想当好人、在自己面前说大话,装无辜。
祝泽无奈的睁开眼,心道‘山野蛮人,果不知天高地厚’,洪荒之中,圣人的本事谁敢小觑?
自从他被传授教中典籍,越是了解,越对罗睺感到敬畏。
只因那“天魔”实在非同小可,乃千变万化,无形无相之物。
其来无踪影,去无痕迹;相随心生,魔由念至;随机幻变,如电感应。
心中一旦呼唤,天魔立即生出种种灵应,随后根据修道者内心愧疚、贪婪、愤怒等情绪,幻化出千般妙境,万种模样,形成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魔障。
一旦中招,或心神失守,生出破绽,立马为魔所趁,遭天魔夺舍而生。
试问,普通的天魔尚且如此,作为天魔祖师的罗睺又得厉害到怎样的程度?
祝泽连想都不敢想!
也就是胜岳这种山野小民,不识天地广阔,泰山高远,所以才敢如此大言不惭。
要是换了其他修道者,你让他提一下罗睺的名字,他都不敢吭声半句。
随手一招,缠绕在胜岳身上的劫运龙影立刻飞回祝泽内府。
其随即感觉心头如山般沉重的压力一松,那种惶惶不可终日,仿佛下一秒便要死亡的预感烟消云散。
他疑惑地抬头望向祝泽,却听对方回道:“别误会,你离的我太近,我怕雷劈你的时候,不小心连累到我。”
胜岳瞬间握紧了拳头,生出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如果不是先前见识过魔法的诡异,此刻他非宰了对方不可。
强压怒气,他冷笑道:“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却不能控制?看来所谓的魔法,也不过如此!”
“好家伙,你现在还敢嘴硬?”
祝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失去一切之后,仍旧这般头铁。
胜岳见他神情,便知道自己心直口快又说错了话,可这时收回却有些抹不开面子。
想到“大不了就是一死”,便梗着脖子死死盯着对方。
祝泽不禁无语,感觉这小子简直欠抽,从没见过这么轴的。
不过猎鹰绝非一天能够熬成。
况且,他还想借胜岳找到祖巫玄冥,籍此打开北地局面,所以没有选择逼迫过甚。
先是瞪了对方一眼,随后他把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我师父的高明非汝能够想象,我所修魔法,只是他老人家草创,尚未有所完善。
等我完善之后,即使在魔教中,此法也足可排在前列。”
说罢,他又似想到什么,瞥了胜岳一眼,讥嘲道:“你不过巫族区区一小巫,朝生夕死,与朽木腐草无异。
想必我说了你也不懂。”
这番毫不留情的鄙视,可把胜岳的自尊伤的彻彻底底,然而对方说的,他确实又不太懂。
他的一生都扎根于部落,所能接触的层次也只有苍山这一亩三分地。
什么魔教、仙道,永远都只存在于只言片语的传说中。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
他眼神迷茫,心中仿徨,一时触景伤情,忍不住悄悄低下了头。
离开部落,便等于离开狼群。
居无定所倒也罢了,遇到成群结队的妖族又该怎样生存?
难道我就注定要孤独的死在苍山的一角?
“不,不该是这样,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向祝泽,三天接连不断的劫难,让他看清很多东西,也让他明白自己的弱小。
既然本就漫无目的,那何不去见见更广阔的天地?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要建立北方魔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