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往事不堪回首风雨中(一)
雨落的声音滴入了梦中,依稀间,雨竹似乎回到了七岁那年的一个雨天,她伏在母亲早已冷却的身上“嘤嘤”的哭泣着。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外祖母宋太后把她抱在怀中,老泪纵横。
泪眼朦胧中,雨竹瞥见站于一旁的父亲,用力挣脱太后的怀抱,冲过去拚命拍打着父亲,“你害死了母亲,我恨你,我恨你……”
“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你不懂呀——”轻轻握住她的手,父亲的眼底沉淀无穷无尽的伤痛。
太后擅抖着手,指向父亲:“萧成,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逼死了哀家的靖福,还有脸站在这里狡辩。皇帝,你该如何还哀家、还你皇妹一个公道?”
痛心的看看自已所倚重的臣子,赵恒长叹一声,“萧成,你薄情寡义,致使靖福长公主抑郁而终,有负朕望,今免去附马都尉之称谓、革去一等公忠义候之爵,贬至朔州戊边,非召永不得入京。”
“臣谢主隆恩。”父亲双膝跪地,头重重的磕下,“雨儿,以后就有劳太后眷顾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你记牢了,这个孩子是靖福一人的女儿,与你再无任何瓜葛。”太后怜惜的为雨竹擦干满脸的泪,“孩子,从现在起,你不再姓萧,你的名字不再是雨竹,哀家要给你天长地久的快乐,以后你的名字就叫长乐,你是哀家的长乐郡主。”
“长乐,长乐——”是谁在这般凄切的唤着她?雨竹仓皇从床上坐起,举目四望,依旧是一室的幽静、满怀的心酸。冰冷的指轻轻拂过前额,一滴微凉的水落入掌心,不知是额前的冷汗,还是眼中的泪。淅淅沥沥的雨声隔着碧纱窗传来,原来真的下雨了,她颇为讨厌雨天,在她记忆中,似乎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发生在雨天。
披衣来到窗前,凌晨的微光中,窗外的湘妃竹清翠欲滴,雨中翠竹,她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据说,在她出生之时,天空正下着绵绵细雨,酷爱青竹的父亲看见庭院中摇曳的翠竹,便为她取名“雨竹”。
七岁之后,她有了另一个名字——长乐,天长地久的快乐,在十六岁以前,雨竹以为自己真会如她的名字那样,快乐到天长地久。然而,人生的际遇又岂能是一个名字就能改变的。就如她的母亲名为靖福,可是在她短暂的一身里,又有多少的幸福可言呢?
许多年前,大宋的京城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萧郎一笑,无数闺阁梦。”英俊萧洒的世家子弟萧成倾倒了京城无数少女的芳心,包括当今太后唯一的爱女、宋帝最疼爱的同母胞妹——靖福长公主。美丽高贵的公主凤台点婿时,萧成便成为当然不二的附马人选,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谈。在世人眼中,才子佳人是没有理由不幸福的。然而,世事如人饮水,冷暖唯自知。从懂事起,雨竹就记得父亲总是对母亲保持着一种礼貌而冷淡的态度。无数个深夜,每每从睡梦中醒来,最常见的,是母亲对着青灯独自垂泪的画面。天长日久,彼此形同陌路,唯一维系在这对夫妻之间的,只有她这个双方都算是爱惜的女儿。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到雨竹七岁那年,心憔力悴的母亲再也受不住煎熬,扔下她撒手人寰。父亲被贬至边关,她则被太后带入宫中抚养,从此,骨肉至亲,天各一方。她是御苑中最名贵的金线牡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美丽娇艳,却不耐风雨。她以为这将会是她的一生,做一辈子单纯快乐的长乐郡主,这样的人生也没有什么不好。
十六岁那年,边关传来了萧成性命垂危的消息,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临终之前与唯一的女儿见一面。感念多年来萧成所立下的赫赫战功,宋帝赵恒成全了他这一心愿,派人千里迢迢把雨竹护送到朔州边关。
病榻上,昔日风流倜傥的萧郎早已风采不再。毕竟是血浓于水,看着形销骨立、未老先衰的父亲,雨竹心中多年的怨气一点一点化去,只余缕缕心酸。
“雨儿吗,你来了吗?”也许是骨肉至亲的感应,昏迷多日的萧成在女儿来临之时突然清醒,颤动的声音中满含着希冀。
“我是长乐。”雨竹倔强的回答着,即使已不再怨恨,她仍记得母亲忧郁悲伤的眼神,所以无法轻易原谅这个她应该唤作父亲的人。
“长乐,长乐——,”萧成喃喃道:“是个好名字,以后就叫长乐吧,天长地久的快乐,不要与你母亲一般不快乐——”
“你还记得母亲吗?”
“怎么会忘得了?我欠她的太多——”萧成笑得凄然:“琅儿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她没有你母亲那般显赫的身份,也没有你母亲那般惊人的美貌,但毕竟是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凤台点婿之日,我本是陪友人去看热闹,却意外的被点中附马。圣旨宣下之日,也是琅儿被赐死之时。而我,因恐累及族人,不敢抗旨。”
“所以你迁怒于母亲,利用她对你的一片深情,令她痛不欲生?”雨竹愤懑而伤心,她不知道“琅儿”是谁,但她知道母亲的善良,怎会草菅人命。
“不,”萧成虚弱的摇摇头,“我知道你母亲是无辜的,她甚至毫不知情。但是,皇家的女儿,是何等的尊贵。只要是她想要的,自然会有人为她清除一切障碍。我也曾试图忘却过去,与你母亲做一对恩爱夫妻。然而,每每与你母亲相处之时,我便会看见琅儿幽怨的双眼。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的母亲,只能选择逃避。漫漫长生中,我真正想逃避的人其实是自己,可是怎么逃得了?我的懦弱害了琅儿,我的无情害了你母亲。雨儿,我不求你谅解,能见你最后一面,我已是很高兴——”
在榻前坐下,雨竹捧起父亲瘦骨嶙峋的手,清泪一滴一滴落下。她不懂,那时的她,是白玉珍珠养成的长乐郡主,不曾经历过人间风雨,不明世间情为何物;所以她不会懂得母亲的苦楚、父亲的无奈;想起早逝的母亲、看着痛苦中的父亲,她除了落泪,真不知还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孩子,”萧成艰难的抬了抬手,又无力垂下,“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的母亲与琅儿是选错了良人。孩子,你一定要选对人,只有你幸福,我才会走得安心——”他突然急剧的喘息着,鲜血从口中溢出。
“义父,”侍立在旁边的一名绿衣少女,抢在雨竹之前急切扑上去,一边手忙脚乱的为萧成擦拭着鲜血,一边悲切的急唤:“军医呢,快叫军医——”
不管曾经亏欠母亲多少,不管曾经有过多少怨怼,这一刻,雨竹只盼着父亲能好好的存活于世,用力拭去眼中的泪,她对那绿衣少女道:“姐姐,你过来帮我——”
雨竹自幼悉心研究医学,加之本身极具天赋,在医学上颇有造诣。几经医治,萧成的病情有所缓和,但身体过于虚弱,加之缺乏几味稀少的药材,情况始终不见有大好。雨竹打探到在朔州之北的陈家谷口里,长有许多平日罕见的珍贵药材。此处位于宋辽两国边界线上,常有辽人出没,每次雨竹欲前往采药时,皆被父亲阻止,并派人对她严加看管。无奈之际,雨竹只得求助于父亲在战乱中收留的孤女——寒月。与雨竹同样救父心切的寒月,协助雨竹偷偷溜出了将军府。
临行时,雨竹对寒月说:“姐姐,你对药材不甚熟悉,就留在府中好好照顾父亲,让他老人家不要急,我去看看有什么好药材,日落之前,便会回来。”那时,她太过天真了,以为只需一日,便可平安归来,却不料人生世事如变幻的风云,是如此的无常难测。
如果当年,没有陈家谷口一行,或者,她没有一时错发善心救下那个不该救的人,将又会是怎样的命运?雨竹伏在窗台上,望着雨中摇曳生姿的湘妃竹,思索这个问题。
轻微的叩门声响起,雨竹随意应道:“进来。”
寒月执着一盏青灯进入,“又睡不着?”她有些嗔怪,“天亮后就要远行,再去躺一躺。”
雨竹对她笑一笑,温顺道:“好的,姐姐陪我小睡一会儿吧。”
两人静静躺在床上,谁也没睡着,几缕昏暗的光流淌在碧色锦罗帐的暗纹上,叠影交幻。“主上,”寒月出声,打破了这难耐的静谧,“我始终都记得那一日,你骑在马上,对我说日落之前就会回来;朝阳下,你明朗的笑容比阳光更炫目。一次的无心之过,足以铸成让我内疚一生的大错,如果可以,我情愿以生命去换回你那明朗的笑容。”
“不是你的错,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做什么滥好人,害人害已。”微瞌着眼,雨竹平静的轻声说,手不由自主握紧,指甲刺得掌心生痛。一次行善,终生大错,这世间,好人是没有好报的。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做什么善良之人。
那一年,去到陈家谷口,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下一刻就变成了乌云密布。疾风暴雨中,她牵着马,慌不择路的闯入了一个山洞。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粘在身上、滴滴答答的落着水,雨竹冷得不断战栗。本以为,深山之中,又是大雨天,必是罕有人迹,便将衣服脱下来拧水。突然,耳畔传来一声闷哼。虽只轻轻一声,听在她耳中却如惊天霹雳,匆匆披上衣服,往山洞深处望去,隐约间看到暗中似乎有一晃动的阴影。
“谁?”雨竹颤声问,半天不见回音,便壮胆走过去,探首细看。猛然间,暗中伸出一只手抓她的手臂往前一拽;猝不及防,她跌入了一人的怀中。雨竹惊呼一声,拚命挣扎,未系好的衣带散开,衣服滑落,裸露出雪白的肩胛。她又是羞怯又是惊恐,泪水禁不住漱漱落下。
那人半倚半躺靠在山洞的石壁上,一手紧扣住雨竹的脉门,另一手扣住了她的咽喉,令她再也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黑暗中,雨竹只能看见一双闪烁着幽冷清辉的眼:“你不会武功?”冷酷的声音里有几分惊讶,“不是来追杀我的人?”扣在她咽喉上的手松了松。
“我是来采药的,根本就不认识你。”一能开口说话,雨竹就赶紧解释,“你放了我吧,我马上就离开这个山洞,不会打扰你的。”
那个人沉默着,雨竹的心在狂跳,生或者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洞外,雨声一阵急过一阵。“外面下雨了么?”那人问,不等雨竹回答,他又问:“你很害怕?”
雨竹忙不迭的点头,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类事,不害怕才怪,只希望他能发善心,放了她。
“不用怕,我不会杀你。”那人似乎能暗中视物,帮她把衣服拉上,慢慢为她系着衣带,声音低沉:“但是,很抱歉,我暂时不能放你走,否则,会败露我的行踪。”
“我不会说出去,我发誓。”雨竹一边说,一边试图向后挪动。
那人手如闪电,迅速在她右胸一点,雨竹顿时全身瘫软的倒入他怀中,而那人被雨竹这么一撞,自身也无力的倒向一旁,他虚弱的喘着气,“到了那些人手里,说与不说,就由不得你了……”声音越来越低,直倒没有声息。黑暗的山洞里,血腥气味浓重,雨竹斜躺在那个人的怀中不得动弹,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冷,她的恐惧也越来越盛。她想:如果他就这样的死了,那自己岂不是要陪葬在这里。在恐惧中等待着死亡,比死亡更可怕,那一刻,雨竹竟热切的盼望着自己能立刻晕过去,最好是醒来之后,发觉一切只是恶梦一场。可天不遂人愿,她偏偏一直保持着清醒,连个瞌睡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雨竹躺得腰酸背痛,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恢复了自由。她欣喜若狂,匆匆坐起,心中暗暗发誓,此生此世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正要起身离去,那个人冰冷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在昏迷中,他呢喃了一句:“别走,我很冷。”如同迷路的孩子般脆弱无助。
一丝怜悯涌上头,该死的怜悯,该死的妇人之仁,让她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到让她至今悔恨不已。雨竹把了把那人的脉,发觉他的脉动紊乱,脉向沉菏,显然曾受过较重的内伤。她用尽全身之力,把那个昏迷的人拖到明亮处仔细察看,在他的右胸处胡乱缠着一片碎布,此刻正不断渗出鲜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应该是她方才一撞之下,导致他的旧伤口又裂开出血。
于是,她救了他,用她好不容易才采摘到的疗伤圣药火灵芝与血樱果为他续气止血,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针炙疏通经脉。这世上总是流传着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的佳话;却从来没有听说过美人救英雄会有怎样的故事。雨竹亲身验证了这类故事的灾难性。或者,灾难的真正根源在于她所救起的那个人并非是什么英雄,而是一个无耻之徒?
等他苏醒过来,已是暮色四合之时,风雨交加,一片昏天暗地。想到父亲与寒月见不到她平安归去,将会是怎样的心急如焚。雨竹倍感焦虑,将一包干粮与水囊放在那个人面前,准备冒雨赶路。
身后传来了那个人虚弱的声音:“不要走……”
雨竹回头,有些迁怒的狠狠瞪他一眼,“能为你做的,我已经做了,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你不必担心我会泄露你的行踪。”
“你误会了。”那人摇了摇头,“急雨暗夜,崎岖山道,在这种情况下赶路,只有两种可能的结果,迷路或者跌落山崖,如此一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忙中添乱。不管你现在心中牵挂的是怎样的急事,都该暂且放下来,好好睡一觉,也许到了明日,一切都会好。”
雨竹反反复复的想了半天,最后,泄气的在山洞的一角坐下,不发一言。
那个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雨竹所给的干粮后,说:“我叫严律,今日你给予我的恩德,日后我将会十倍奉还。”他说得很认真,雨竹却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她这一生所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实在想不出,他还能给予她什么样的报答。
虽然身受重伤,他的眼眸依然锐利,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意想不到的,请你相信,只要我能平安回去,无论什么,你想得起,我便给得起。”
好狂妄的语气,雨竹听得有些刺耳,没好气道:“我想要我父亲的安康,你给得起吗?”
严律看了看她不善的脸色,知道她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话,盘膝静坐在山洞深处调息运气。雨竹倚在山洞一侧,夜越深,雨越急,寒意也越重,她不断萧缩着。一件带着血腥味的外袍丢了过来,恰好盖在她身上。雨竹嫌恶的皱了皱眉,正要扔回去。严律已靠近她并按住了她的手:“将就一下,总好过冻得生病。”他柔和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你的伤——”雨竹吃惊,两个时辰前他还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似乎已行动自如。
“还没有完全好。”严律简短的回答,点亮火熠,在山洞内收集了一些干草木枝点燃,“过来坐在火堆旁,这样你会暖和点。”说完之后,他走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又盘膝坐下调息运气。
借着火光,雨竹看见他除了脸色有一些苍白,其他似乎已无大碍。是他的功力深厚,还是她的医术了得呢?雨竹暗自思索,她比较愿意相信后者,这样意味着父亲痊愈的机会更大一些。思及这一点,她不由展颜一笑。
“你很漂亮。”严律突然开口,双眼闭阖,“笑起来就更美,你应该多笑一笑。”
虽然从小是在一片夸耀声中长大,但雨竹这一生所接触到的异性只有三个,舅父,表哥,父亲,他们都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所以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异性如此直接的赞扬,她的脸微微发烫,正值年少轻狂时,听到别人夸奖,难免有些欣喜。
半夜,正是睡意最浓时,严律突然踢灭火堆,抱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雨竹跃上马背,“有人来了,应该是那些追杀我的人。”他低声解释道。
“那与我何关,你为什么要拉着我与你一起逃亡。”雨竹气恼道,她被他连累得还不够么。
“别傻了,”严律的声音有些严厉,“你与我在一起,已被认定是我的同伙,他们能放过你吗?何况以你的美貌,如落入他们手中,处境比我更可怕。”
“你放下我,没人敢把我怎样,我父亲是——”
“蠢女人,这个时候,你父亲就算是大宋皇帝也没有用。”严律打断了她的话,侧耳谛听。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已来到洞口,严律手扣一把暗器甩出,在一片此伏彼起的惨叫声中,策马飞跃出洞口。快马在飞奔中,耳畔时时传来厮杀声,雨竹如腾云驾雾般,头昏眼花,只能紧紧依附在严律怀中,躲避着所有的侵袭。
斜斜的一支飞镖射来,擦过严律的手臂,刺在了雨竹的肩上,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声。严律低头看她一眼,加速策马前冲,冲到悬崖处,他抱起雨竹迅速跃下马背,滚入一旁的灌木从中。前冲的马收不住势头,跌入了深渊中,惨烈的撕鸣声在山谷中回荡。
雨竹用力捶打着严律,哭道:“你害死了我的马儿,你——”严律突然紧紧捂住了她的口,令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夜色中,几个黑影来到悬崖边向下张望了一会儿,然后陆续离去。
许多,严律慢慢松开手,摸了摸雨竹的脸,“不要哭了,我以后还你十匹良驹便是。”
“没机会了。”雨竹用虚弱的声音道:“怎么办,祖母和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呢。”
“出什么事了?”严律紧拧着眉。
“镖上有剧毒,”雨竹扁了扁嘴,轻轻抽泣道:“严律,能不能看在我是被你连累死的份上,送我回家?真不想死呀,我才十六岁呢。”
还没有听见严律的回答,雨竹的意识已开始模糊,一股带着刺鼻血腥味的温咸液汁流入了她的口中,勉强睁开眼,朦胧中,她看见严律的手腕凑在她的唇边,腕上鲜血正汩汩的流入她口中,“不,不要”她用力的扭开头。
严律捏住她的下颌,强行转回过来,继续喂她服食他的鲜血,“我曾吃过天山雪蟾,身体百毒不侵,我的血液也能解百毒,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
“傻瓜——你真是——”昏迷之前,雨竹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女儿的心态,竟是这般的容易被感动,犹其是她这种以往未曾体验过人间疾苦、没有机会被感动过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