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选择

小团体里死去一个人，照理而言，这该是一件值得哀悼的事情。不管真情与否，但多多少少也应该适当的表露下纪念之情才对。

可令江云感到异常诧异的是，这群家伙非但没有感不适不说，甚至晚饭份额都比以往都要丰盛。

桌上，以强尼为首的一群人依旧狼吞虎咽的吃，还不时会抱起酒瓶推杯换盏，谈论着近期发生的事。

从他们脸上、身上，江云完全感受不到有半分的哀愁，余下那些，大概只有麻木、平静，甚至是欢乐。

如此光景，让江云蓦的一下有种回农村老家参加逝者宴席的感觉。

就是那种，你逝你的，我炫我的，大家谁都不影响谁的奇怪氛围。

在这场气氛独特的晚宴上，担任流水大席掌厨的江师傅，花了好大力气才凑凑巴巴的弄出了一桌子菜。

像什么红烧克克子、清蒸黑鳞鱼、白灼斑纹虾、油炸海藻团子、清炖脑花，一些蓝星菜式的做法，江师傅也是直接照搬，倾尽毕生所学。一桌子改良菜式弄下来，险些是没把他的cpu都给直接干烧了。

不过，令人欣慰的一点是，菜色的卖相看起来虽然着实一般，却胜在款式新颖、咸淡适中，也算给江师傅的厨子生涯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酒三旬，菜五味后，江云也终于从一群人的只言片语的对话之中，弄清楚了这场宴会的举行的原因。

出海劫掠的强尼等人盯上了一艘开往伍门镇的中小型货船，掠险过程不算顺利，货船上有着一位超凡者，翻了车，好在最终，海盗们凭借着超凡数量者的优势，还是赢下战斗，但西里尔却死在战斗余波中。

“今天的情况复杂，大家都辛苦了，这一杯用来祭奠西里尔。”

强尼端着酒杯，从主位上站起来，环视众人，表情看不出喜悲。

“祭奠西里尔。”

“祭奠好兄弟。”

“……”

虽说是祭奠，可众人脸上却还是没有哀伤，吵吵闹闹的端起杯子，将粗糙木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祭奠是一方面，不过却也是捎带手的事情，这是海盗的习俗，死里逃生过后，需要宴会来洗刷晦气。

“今天的菜不错……”

正当江云低头思索的时候，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约瑟夫端着酒瓶，给江云空空的木杯倒满。

他赶忙抬头，就看到约瑟夫那张因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约瑟夫大哥，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客气。”

约瑟夫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的手悬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一整场都没怎么见你喝酒，不会喝吗？”

“会点……”

注意到悬停的酒杯，江云也是会意了约瑟夫的意思，补充道：“朗姆酒没怎么喝过，不是太习惯而已。”

两只木酒杯轻轻对撞了下，随后各自的饮上了一口，苦涩的口感在口腔中炸开，沿喉呛化作一条火线。

说实话，有点难喝。

酒，江云当然能喝了，但他却不想让自己的头脑陷入混乱、无法正常保持清醒，特别还是这种情况下。

“这个给你。”

约瑟夫倒是也没多想，权当江云是真的喝不惯西大陆上的酒，也没多问，只是抬手递来把黄铜钥匙。

“这是？！”

“地牢钥匙。”约瑟夫端杯又喝了口酒，随口回答道。

地牢钥匙？江云显得有些发懵，他不太明白约瑟夫这话的意思，心情也就一下子跟着紧张了起来。

约瑟夫道：“今天抓回来那人关在地牢里面，等宴会结束之后，你去弄些稍微好点饭菜，给他送进去。”

“哦，”

听到只是给囚犯送吃的，江云也不由松了口气，他伸手接钥匙。

冰凉的黄铜钥匙到了手中，还没等江云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约瑟夫的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再度的让江云的神色紧绷了起来。

“下到地牢之后，左边位置有一把匕首，等他吃过饭菜之后，剩下的，就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

江云表情一变，拿着钥匙，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

江云的声音一下子茫然起来：“约瑟夫大哥，要我送他……”

“没错，就是你。”约瑟夫声音坚定，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那双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没有睡好，布满了红血色的眼眸落在了江云身上，格外渗人。

“约瑟夫大哥，杀人这种事，我不行的，您还是换个人吧。”

江云下意识的想拒绝。

他虽然不怕血，像什么杀鸡杀鱼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可杀人这种事，对生于和平年代的人太遥远了。

看着江云这幅抗拒模样，约瑟夫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苦口婆心的劝阻道，“迟早要走这步的。”

对海盗而言，杀人这种事情也算是份内之事，在场的众人除了江云外，又有那个不是满是鲜血的狂徒。

“这……”

江云的大脑一阵空白，想说的话也全然的梗在了喉咙内。

他无法拒绝。

……

这场宴会结束之后，江云同微醺的吉姆、约瑟夫他们一起将喝的烂醉的强尼等人送去睡觉。

之后，在约瑟夫的目送小才捏着黄铜钥匙，迈着沉重脚步，不情不愿的下了地牢，并按照约瑟夫的叮嘱，在地牢左手边找到了一把锈迹斑斑，挂在墙壁的一把小匕首。

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照亮了江云身前几米范围，也同样照亮出那条笔直、黑漆的廊道。

江云左手提着小的餐盒，又顺势将锈迹斑斑的匕首藏入袖中，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踌躇着不敢往前。

他静静思考了几秒后，最终无奈叹了口气：“没的选了啊。”

眼下摆在江云面前的路，也就无非只有两条，

一，干掉囚犯。

二，他和囚犯一起死。

这份用人命换来的投名状，江云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如果，今天他不干掉这个囚犯，那么可能死的人就会是他。

望着面前漆黑的廊道，江云握着匕首的手也是不由的紧了紧。而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