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家出走
受委屈的人都有想法,二妮的想法是:远离这个家。
这次,二妮挨打后,再一次把这个想法拿出来“重审”。夜深人静时,二妮望着窑顶,心里五味杂陈,娘打她,她也恨娘,恨时,她却反抗不起来,有时候,她也想吼几嗓子,或许那样,娘会收敛点儿,每当她要吼时,她便想起来娘的不易,她的吼就搁浅了,她知道不能恨娘,娘也有委屈,娘也苦,娘也是被生活逼的!二妮永远记得爹给过她三次笑脸:第一次是娘生了那个夭折的弟弟,第二次是娘生了钢蛋后,爹看见二妮笑啦,还轻轻地摸摸她的头;第三次是她第一次给奶奶擦屎接尿。奶奶生前没有躺在病床之前,没有喜欢过她,后来改观了,原因是:二妮无怨无悔的给奶奶擦屎接尿,可能是奶奶良心发现,也可能是奶奶在忏悔。那天,奄奄一息的奶奶吃力的撸下手上的金戒指趁二妮娘不备偷偷塞给二妮。后来,二妮还是把戒指给了娘。想来想去,她舍不下的是弟弟,特别是钢蛋和二姐最亲,他呀呀刚会说话就会疼二姐,他看到二姐不高兴就会在二姐脸上亲了又亲,嘴里还呜呜啦啦的说着。可惜,二姐听不懂,不,二姐能听懂,他是说:二姐你受委屈了!她又转念一想,弟弟是爹娘的宝贝疙瘩,她离开,照常长大。
第二天上午,二妮趁人不备,溜出大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要去火车站,她要去远方。
这个懦弱的孩子,其实一点都不“懦弱”,她是晕大胆,她从不知道什么是怕,除了怕爹娘,她自幼爱独来独往,有时候,爹为了赶农活,不回来吃放,不管是正中午还是天黑,她独自给爹送饭,什么鬼呀、神呀她都不怕。那时候奶奶躺在草铺上(死人的床),姊妹几个都不敢去,她敢,敢独守。
再见了我的家!再见了冷漠的爹!再见了可怜又狠心的娘!保重吧兄弟姊妹!
“做贼”心虚,二妮躲在火车站的犄角旮旯里,她害怕爹追来硬拉她回去。
眼看见一列列火车呜呜来了,停了,呜呜又走了,二妮犯愁了,这扒上车到哪下车呢?!灵机一动,她想起来,有个远房姑姑是兰州的,对,她要去兰州,可是,姑姑是兰州什么地方的,她不知道,她好后悔,怨自己不用心,没有记住姑姑的地址。不管三七二十几,先扒上去兰州的火车再说,她饶过小道,翻过矮墙,来到站台,越过铁轨,只差扒车了,突然,一个男孩跑着,哭着,喊着:“姐姐,姐姐......你不能走,你走了谁来带我!”二妮仿佛看到了钢蛋,泪水浸湿了她的眼帘。是呀!亲爱的弟弟,姐姐走了谁来带你,娘忙的顾不上你呀!她转身,撒腿就往家跑。二妮一进家门钢蛋、铁蛋都跑过问二姐去哪里。娘嘟嘟囔囔的把小末塞给她,1岁多的小末亲了又亲二姐,二妮心里暖暖的,她下决心再也不出走了,一定把弟、妹带大。
长期不被家人善待的二妮已养成了少言寡语、默默干活的习惯,娘撂下线穗子不纺花走了,她就坐下学纺,慢慢的她会啦,她熟练啦,那动作轻飘、娴熟的胜过娘。娘从织布机上下来,她上去,坐着够不着接梭子,她就站着织,吃完饭她跟大姐抢着刷碗。大妮说:“二妮眼里最出活儿。”二妮笑而不答。那时候二妮12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