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妮出生
1938年腊月间二妮娘生下了二妮,因为性别的原因二妮遭到了家人的嫌弃。那天,受尽分娩疼痛折磨的二妮娘在孩子脱离她身体的那一瞬间,浑身的筋骨、肉都啪的一下松弛了,可是,她的心揪的更紧了,因为她头胎生了个闺女,怕二胎再生闺女。
农村有句话:会生生个爬坡的,不会生生个刷锅的。如果再生个闺女她就是没“材料”。孩子都包起来一会儿了,却没听见接生婆说话,她估摸着又是个闺女,抱着一丝幻想的她还是问了一声:“是个啥?”
巴孙子巴的眼热的二妮奶一看又是个闺女,心里是万分的嫌弃,来之媳妇的疑问懒得理会。
接生婆看二妮奶不吭声就说:“和老大一个样。”
二妮奶一听见“和老大一个样”就来气,愤愤地说:“没换样儿——!”
二妮娘乏力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嗷嗷哭着的二妮,也在心里骂自己没材料只会生闺女,她两眼噙泪侧过了身,用手抹了一把汗涔涔的脸,又觉得一阵干渴就说:“娘,给我端口水喝喝吧。”
二妮奶对院里的儿子张全有大声吆喝,“去,给她端碗水来!”随后,撂下一句话:“啥能耐”,拧身出了窑门。
张全有板着脸端来了一碗水,往床沿上一礅,转头就出去了,连门也没关。
腊月的风刺骨的凉,嗖嗖的刮到窑门口,钻进了窑里,扑到了二妮娘的脸上,透心凉,二妮娘抬头看看,吃力的喊:“她爹,把窑门关上吧!”
没走多远的张全有听见唤,怔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二妮奶吼住儿子说:“关上门,月子里得上风寒,怕是麻烦,要是不会生了......”
张全有听出来娘的话里有话,转身回去把窑门咚地一声关上了。
这一声响震掉了二妮娘挂在脸上的泪,震的破褥子里裹着的二妮戛然间不哭了,同时“唿”地颤了一下。都说月子孩子没耳朵(听不见),可是这孩子愣是被吓着了。二妮娘心里一惊,莫非这闺女是啥主贵家儿!假若说这是个男孩,她肯定会惊喜地把孩子娇滴滴地抱在怀里,仔细端祥,看看孩子身上还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还会轻轻拍着说:哦!你听见了好孩子,吓着你了,不害怕哦,娘在呢......再反过来想想,假若是男孩,不用她说,她爹肯定会轻轻地把门关上,更不会掼门,想着想着二妮娘不由自主的朝身边瞥一眼,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酸楚。
从此,二妮奶对儿媳妇的态度是陡转直下,之前二妮娘问婆婆话,婆婆都是好言好语回答,现在要么爱答不理,要么恶声恶气。尤其是老头子更为甚,二妮娘问他半天话,一说话就是“一镢头一个坑”(说话难听),把二妮娘掘的受不了的。有一回,二妮娘为了赶织布机上的活儿,有意把午饭多做些,晚上热热吃。张全有一看晚饭和午饭一样同是窝窝头,红薯梗汤,他把碗往灶台上一墩,恼怒的说:“都不会换换样!”
张全有不是嫌饭赖,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年头这家庭还能吃上啥?!还想吃上啥?!一日三餐只要有东西糊口就不错了。这话明摆着是嫌弃媳妇不生男孩子。
张全有的言外之意二妮娘明白,她抻抻脖子咽了,不敢怒也不敢言。同时,她暗自说:我就不信那个邪!会生闺女就会生小子!
果不其然次年二妮娘如愿的生下了一小子,全家人喜得有吃糠咽菜都打饱嗝的感觉。
二妮也借着小弟弟的光也有了常人的待遇,可是,好景不长,这小子没过百天就夭折了。二妮的好日子可以说是昙花一现就销声匿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