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你来我往
汽车依旧沿着破旧的水泥路行驶，程晓晓头脑渐沉，“还有多久啊，怎么还没到？”
“快了。”梁铮快速看了程晓晓一眼，带着温柔，“不行就先眯一会，到了我叫你。”
那声音仿佛可乐里的姜丝，虽然辛辣，可到了胃里暖暖的，不断地膨出一些热气，让人很安心，很舒服。
程晓晓再也忍不住困意，很快闭了眼。
梁铮继续开着车，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份刚才并没有的犀利。
他在一处空旷处缓缓调头，然后返回密林。
程晓晓，如果你真的要走，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你到底要得到什么？
刚才北上的路，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试探出来，交给那一边？
就在他刚刚去了超市采买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的时候，他接到手下的电话，程晓晓似乎画下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了米线盒子里。他当即脑海一道炸雷闪过，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不能。
心口处，如被人狠狠刺入了一刀。偏偏拿着刀的人，还那么无辜的对着他笑。
虽然这只是试探，虽然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了，可她呢？
依旧选择了去做！
毫不犹豫！
你知不知道为了开出来这条路，ZF拉拢了3、4帮亡命之徒，他们疯狂清洗自己的队伍，这些人就被无情的丢在这片密林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然后就是日日夜夜疯狂的扫雷铺路。他们还偏偏选了最危险那一段，因为残雷最多，就连周围的村民都不愿意来冒险。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爆炸声连绵不断，残肢遍地。最后人手依然不够用，他们就开始绑架，老人，独行的女人，孤儿，外来的背包客，只要能得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为了不让花河受到连累，他干脆带了大部队，北上去了HB，躲了出去，顺带收拾了声名狼藉又不守规矩的肖大成。
两个月后，一切结束了。他才回到这里。
国盟选择作壁上观，因为他们也想干这件事很久了，只是缺少魄力，又投鼠忌器。因为他们不能让失踪、绑架、强制灌毒一类的新闻被国际媒体发现，惊扰到来这里观光的游客。原先花河的老人们，也不中用了，国盟只希望借此拿捏花河，那一帮老老小小的一应开支却是不管的，花河一向很在意他们，每年都要按例给国盟缴纳一笔不菲的“抚养费”，加上花河一直对自己臣服，国盟也不能直接跟花河撕破脸皮冒进。所以，这条路，国盟打的主意是，“前任栽树，后人乘凉”。ZF不一样，他们只是把自己卖油膏子挣来的美元，分给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就真的无所顾忌起来。
这条路，他告诫过小五，一定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更不可以让人随意进来。
因为通道一旦打通，北面的力量就可以直接南下，从战术上分析，花河就是最理想的战场。到时候，花河就是国盟最先丢出去的棋子。
那会是一场大祸。
于是，才有了今天的考验。
摄像头是他去跑步的时候，让技术兵新加的，是很贵的德国货。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监视到。另外，她的房间里也加了监控，就在他让人清理走那些乱七八糟衣服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一些蹊跷的东西就出现了。
让他对这个女人的关心，显得那么可笑。
梁铮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
汽车冒着烟消失在一片林子里。
当空气中再次闻到潮湿的草木味时，程晓晓悄悄睁开眼。
果然有诈！
好险啊！自己差点就上当了！
既然他都说了，离开花河，水路依旧是首选，那梁铮带自己走这条新开出来的路，目的又是什么呢？当然是试探。
所以这一次，绝不是单纯的看病，而是一场精心安排过的考验！
所以，她只好化被动为主动。
吃了米线，还要吃煎饼。
她要得到纸张，然后趁他下去的时候，自己抓紧画了几张兔子，然后塞到盒子里。接下来梁铮对自己下车的一再的推脱，更加印证了自己的推测。
他并不放心自己单独出去。
这不是出于所谓的好心，而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所以，自己才对那杯意外天降而来的可乐，起了戒备。
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
姜丝的香气也难以完全掩盖住蔡博士高科技的味道。
一切严丝合缝，是他的风格。
于是她也将计就计，假装喝下。
所以呢，哪里来的感动，关心啊，只有被精心包裹了蜂蜜的糖衣炮弹罢了，稍不留心，就能被炸的连渣都不剩。
所以他罚小五跑步，做秋千、给自己看病，所有得所有，都是假的，不能信啊。
他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在自己最脆弱得时刻，亮出一个“猎人”的利刃。
程晓晓再次闭了眼。
汽车终于偏离了狭长的小路，在林子深处一块空地里停下。
梁铮下了车，拿出后备箱的铁锹，开始挖坑。
暑气在林子里蒸腾翻滚，四周鸦雀无声，弥散着一股作呕的腐败味道。梁铮擦擦额头的汗水，一下又一下。
这里是密林最深处的地方，距离最近的村子都要十几公里，且远离花河。没有水，没有补给，一般人很难走出去。
贫瘠的泥土里很快出现一截灰白的长骨，梁铮丢在一旁，继续挖着坑。
这里就是所有剩下来的开路人离开这个世界的地方。他们被灌了毒，然后如同垃圾一样，被填进这个深坑。这里四周都是雷区，又处于林子深处，想求救都没机会，是最理想不过，也是那帮人提前计划好的。
程晓晓早就觉察出来不对劲，她隔着玻璃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男人，她苦笑。
她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上的钻石吊坠。
那是刘彦春送给自己的，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钻石是可以取下的，于是她把霍磊给自己的那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放了进去。
必要的时候，可以保命，或者自杀。
如果骗不过他，它就留给自己吧。
老师说，没有痛苦的，很可靠。一分钟就够。
只是霍磊那个笨蛋会不会一直等自己回去啊。
她握紧那颗钻石。
梁铮挖好了坑，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坐在一旁的地上，默默抽起了烟。这里的死人，都是倒霉又懦弱的可怜虫，有的仅仅是因为去北面走个亲戚，回来就被那帮混蛋咬住，成了奸细，被清洗，然后惨死在这里。
所以呢，她一贯心软，看不惯别人受苦被骗，所以，下去后，她应该有的忙了。
她就会忘掉自己、忘掉花河了吧。
也会忘掉那架秋千。
妈的，很好。
他把手里仅剩的烟头又猛吸了几口，然后狠狠丢在坑里。
他看向车里，快走几步，又突然停下。
他抬头看看头顶的天空。
只有破碎，参差的一点点。
他握紧了拳头。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原本，自己是带她来看病的。
她病了，老阿妈都说了，是算很严重的那种！
她还没有药！
老阿妈说过，如果她嫁了人，做了女人，也许就会好一些了。
可是谁会娶她呢！
谁敢呢！
上一次，她被自己骂，哭了一个下午，然后晚上就疼的死去活来。
他甚至都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被人下了什么药。或者被仇家施了什么法术，才痛成这样。
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去看她时，他都被吓了一跳。
她眼皮肿肿的，像被什么东西叮咬了一般，脸上脖子里全是汗水，嘴唇也被咬破了，胳膊上也到处是青青紫紫的抓痕，空气里还能闻到温热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老阿妈说没办法，熏香也点了，还是掩盖不住。老阿妈甚至问自己和她上没上过床，万一是宫外孕，腹腔里积了血，就得去医院了。。。。
那时的她，眼神里只有痛，就像自己曾经看过的很多人一样。
他们拼尽全力，不过就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能自在的呼吸，自由的跑跑跳跳，每天能有一碗白米饭，生病了能有一碗山里苦的发指草药。
他们就愿意忍受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苦难，不去计较其他。
他就那样陪着她，看她痛了一天一夜。最后实在不忍心，才叫人请来了医生。
然后就编了个理由，让人送她离开了。
花河，虽然很小很小，可他容不下任何人对它的企图。
国盟不行，她也一样。
可是，即便这样，自己又为什么非要把她埋在这里呢？
离自己这么近，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这样真的好吗？
这不是给她解脱，而是折磨自己吧！
梁铮觉得自己矛盾极了，胸口都要炸裂了。
花河和她，他终究只能保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