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所谓避祸

30分钟后，一架直升机飞抵疗养所上空。巨大的气流搅动得人几乎站不住。程晓晓背着一个黑色电脑包，大步上了飞机。阿水凑近了，问，“程姐，老头咱们还带吗？真不能动了。”程晓晓冷笑了一声，没回答。她弯腰来到驾驶位，刚要赶飞行员下去，却不料那人对她比划着手势，“这是新改装的机型，你飞不来，让我跟着你吧。”程晓晓心里一暗，妈的，他竟然也跟来了。

那边阿四正数着钱，阿水使劲往他头上一拍，骂道，“不要命了。”阿水赶紧摸摸裤子口袋，幸好刚才上飞机得时候没滑出去，他掏出那个形似手枪的树杈，狡辩了一句，“没忘呢，没忘呢。我这。。不就是怕他们给咱们点钞券麽？”阿水气的又使劲朝那个榆木脑袋拍了一下。

程晓晓朝不成器的阿四使了个眼色，阿四才又下去把那个瘫痪的老头抬到了飞机上。阿水则直直盯着驾驶室，冷冰冰的威胁道，“老子几个身上都是背着好几条命案的主，你给老子老实点，到了地方自然会给你留个活路，敢耍花样，老子剁碎了你。”

飞行员却毫无惧色，“告诉我，去哪里？”

阿水一愣，连忙报出自己天天练习，早已熟烂于心的一个坐标。

他说的霸气，其实手心里早已湿漉漉的。当初老大派他来协助程晓晓，取得一个什么飞机的设计数据。他本心认为这事就不可能成功，那个程晓晓神经兮兮的，根本就不可信。要命的事，他没少干，可就这样冒失失的明抢，再因此送了命，他觉得太丢脸。可老大不知怎么回事，偏偏答应了这个疯女人漏洞百出尬到极致的破方案，还秘密送他们回来。看着程晓晓陪着笑脸拿着简历主动找上门，求人家给她一个什么设计师的工作，又每天带着安全帽在满是泥巴的工地上到处窜，白天上班，晚上看什么设计规范，被自己工程经理刺瞪地直掉眼泪，也不敢还手。他都差点以为这个程晓晓也就这点本事了，连个像样点的工作都找不到，畏畏缩缩、窝窝囊囊的窝在个烂工地上，任阿猫阿狗随意拿捏。就这样过了半年时间，就在他差点以为那个什么计划已经自动消失的时候，他突然接到程晓晓的指令，行动开始了。

想不到她脑子里也不是没有反动的时候啊，窃取国家的机密的事，她那个木头脑子也敢想的出，还敢去做。

比自己还不怕死！

真是开了眼了！

等阿四把那个老头带上了飞机，程晓晓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直接塞到老者嘴里。一旁的阿四看着心惊，“程姐，您给喂的什么呀？”吃不死人吧。

“救心丸。”程晓晓冷着脸回答。

阿四点点头。我程姐不愧是程姐。

就是这么良善！

程晓晓顾不上听阿四的马屁，她扫量了一下机舱，三对二，胜算有限。“阿水，你会开麽？”

阿水面露难色，没说话。

阿四却很积极，“程姐，让我试试吧，我以前也常常开着“黑炮”抓“蛇”。。”

阿水惊得连忙一阵咳嗽。

程晓晓却盯着那个一直眯着眼睛的人质，没有说话。

她知道，阿四和阿水，这两个人中已经有了内鬼。

要怎么摆脱掉他们呢。

阿水看着程晓晓，然后重重关上了机舱门。

直升机飞快上升，下面的人群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麻雀已升空，麻雀已升空，请求下一步指令。”

“保持原地，接应“红蛇”，重复，保持原地，接应“红蛇”。”

“螳螂收到。”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程晓晓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看着下面的密林，突然拉开舱门，突如而来的气流把机舱搅动的乱成一团，程晓晓抓住时机，取了阿四的定位手机，然后一跃而下。阿四被惊呆了，这，他妈的都不要命了。阿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和阿四手两人忙脚乱关好机舱门。

二对二，阿四有些怯了，“阿。。。，水哥。”他靠着机舱门，朝阿水示意前头那两个人。阿水心里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对阿四道，“记住，一切都是那个坏女人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他们怎么问，都不能出卖大哥。”

阿四点点头，一脸惶恐。

“你说，这么高，程姐会不会摔死。”

阿水咬着牙，看着这个笨蛋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怕是不知道世界上有种叫做翼装的东西。

几分钟后，那个老者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驾驶舱，“通知指挥部，行动失败，收网。”

飞行员做出ok手势。

那个老者回头紧盯着机舱门处的两人，眼神就像森林里盯着猎物的巨蚺，阿四不自觉地举起双手，阿水则面无表情。

那个女人，终究是个祸害啊！这下大哥该相信自己了吧。

一天一夜后，山林，誉峰别墅后园。

程晓晓双腿双手被绑的结结实实，脸上也带蒙了黑麻袋。她直觉前面的人，就是他。

梁铮！

可这并不是他的缅北，他这样大张旗鼓的绑了自己来，岂不是很危险。

头上的被木棒击伤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连带着耳朵也时不时嗡嗡作响。上方的大灯，炙烤着她的头，她使劲把指甲嵌进手心，忍住困意，拼命思考。

自己下降的地方应该在HN北部一带，加上自己搭乘别人的车，向西了半天，再被抓住，又往南走了一夜，目前自己大概已经进了HB一带，HB里是老肖的地盘。梁铮和他一直不睦，现在，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除非肖大成已经被他。。。

她细细吸了一口气，果然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更坚信了自己的推测。

如果肖家的人正往这里赶来，那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我的腿麻了。”她轻轻的开口道。

“大哥，我就说这娘们一肚子坏水，不能信。”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闻声暴起，面色通红。很快被一旁的人悄悄按下。

坐在最前面的男子，一抬手，后面的人很快过来将程晓晓腿上的绳子解开了。

程晓晓活动了一下发胀的腿。

“为什么丢下阿四、阿水？”男人冷冷的发声。

“他们之间出了内鬼，我当时没有把握，只好先走。”

“混蛋。”刚才的肥胖男子再次暴跳起来，“人是当初你自己选走的，现在一个人回来，还有脸说他们是内鬼，老子。。。，老大，你不能再留这个人了，她早晚把我们都搅活散了。。”

梁铮再次抬手，院子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凭什么说他们之间出了内鬼？”

“因为我给那个冯部长喂药时，发现那个人都是牙齿是完好的。真正的人质，70多岁，卧床多年，不会是这样。所以从他们绑走人质的时候，就已经出错了。计划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所以内鬼一定在他们两人中间。”

“那，凭什么不能是你？整个计划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他们跟你去就是给你背锅挡枪子的！老大，她的话不能全信。”另一个瘦高的男子反驳道。

梁铮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你怀疑是谁？”

程晓晓思考片刻，吐出两个字，“阿四。”

想不到身后竟然没有再有人站起来反对。

程晓晓都不由替阿四感到可怜。他人虽笨，可是心眼实在，不会是轻易背叛梁铮的人。只可惜，没人愿意重视这样的他。

“为什么？”

“没有证据，只是我的直觉。”程晓晓相信梁铮是知道她的想法的，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越说越对阿四不利。

她不想害他。

“那你用你的直觉告诉我，今天我会把你怎么样？”

程晓晓一阵恶寒，该来的还是来了。

头上的黑罩子被人粗暴的拿走了，程晓晓小心的睁开眼，好一会才看清四周。梁铮坐在她的对面，灰色的西服上不见一个折痕。身后花河的人，来了大半，各个面露凶色，远处的别墅，也一片狼藉，说明前不久这里也发生了一场恶战。情况对她很不利，程晓晓低下头，“你想怎么做？”

“肖大成喜欢养动物，这个院子就是他专门为他的那些心头好建的。我记得，你恰好也喜欢动物，说不定你们会是一路人。”梁铮冷冷看着程晓晓，“你终究太可疑，我只好用这个办法了。推下去。”

下面就是一个一百多米长，墨绿色的人工水池。程晓晓深吸一口气，忽略掉水下一双双绿油油发着光的眼睛。

那是鳄鱼！大约十三四条的样子。

“不必了，我自己下去。”程晓晓拒绝了跟上来的人。

程晓晓来到鳄鱼池边，水里那股血腥味更浓了。她抬头望向天边，是圆月。她对着那轮月亮，合十背后绑着的双手，再低头浅拜。

“磨蹭什么呢磨蹭，梁哥让你下去，去啊。”岸边的人开始叫嚣。

程晓晓转身再看向梁铮，淡淡一笑。

既然你要给大家一个交代，我给你机会就是。

她纵身一跃而下。

岸上的人瞬间安静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里的鳄鱼是真的吃人的。昨天晚上他们就已经试过了。整整七个人，它们连骨头都不剩。

不少人转过了身。

梁铮则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她不怕。

那一跃，她丝毫不怕！

到底为什么？

它们是畜生啊！

她总是这么自信，总是愿意这样出其不意地冒险。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所以，她连软肋都没有！

这样的人，太可怕。

兄弟们的话他也不能不听了，这样的人，他该怎么去相信呢！

程晓晓慢慢游着。水里的血腥味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她忍住呼吸，尽量不去惊扰到那些庞然大物。直到她达到终点。

她带着不经意的笑，站起身，走出水面。

无论无何，这些鳄鱼是提前被喂饱过的。加上现在是晚上，鳄鱼视力并不好，并不会轻易在这个时间捕食，她很感激梁铮。

众人一脸不敢相信。她竟然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了。连一个口子都没有。

“不行，老大，这娘们太邪门，不能就这样算了。”

“对，不能就这样算了。”众人再一次附和。

梁铮看着前面款款走来的程晓晓，再一次开口，“把她手上的绳子解了，再把那头最大的藏獒带过来。”

考验果然还没有结束。

程晓晓没有说话。她使劲摘去身上的水草。她担心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会激发藏獒的本能，毕竟藏獒是只认自己主人的，搞不好自己身上就有它最熟悉的气味。

这一步，她把握。。不大。

四个手下很快把一个硕大的铁笼子拉了过来。里面的藏獒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肥硕的脚掌就像一个盆子，它躁动地在笼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笼子地下隐隐可以看到有些陈旧暗红的血迹。藏獒是吃生肉的，显然，它很久没进食了。

程晓晓飞快地想着对策。

铁笼上的暗门被打开，程晓晓被推了进去。

她没时间了。

她闭眼再次睁开，目光带了温柔，轻轻安抚它。那头巨兽也警戒的没有靠近，而是站在笼子的一端，痛苦低吼。

程晓晓不明白，它为什么没有发起进攻。

她努力让自己静下来，细细地想，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一些。

她给了它时间，然后带着信任，慢慢靠近它。

你也很痛苦是不是。

你目睹你的主人被这些坏人残忍地丢进鳄鱼池，你连保护他都做不到，你恨他们，对不对。

别怕，一切都结束了。

现在他们也想看到我被撕碎。所以，你应该明白，我和他们不一样。

程晓晓慢慢靠近那头巨兽，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一次。

我们都要活着走出去。

笼外的人群再次被惊得一语不发。

这个女人简直是怪物。她不光能迷惑老大，现在她连这些畜生都能收买。

此人必是被施了法的妖邪！

藏獒仿佛听懂了程晓晓的话，它开始呜咽，摇着毛茸茸的脑袋，试图接近这个与自己同陷囹圄的盟友。

程晓晓摸摸它的毛发，然后，咬破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从伤口处冒出来。藏獒仿佛面露痛苦，它虽然很饿，但是现在它更需要一个盟友，一个能替自己主人报仇的盟友。

它不想现在就撕碎她。

程晓晓看着它的眼睛，捋着它厚厚的鬃毛，安抚它，“记住我，记住我的味道，以后，我们是朋友。永远不变。这是我们的秘密。”

梁铮不想再看下去，挥挥手，命人把程晓晓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