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血不醉
臭味没能让西格玛老人露出破绽,黄谦倒也没太可惜,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黄谦上车的动作很慢,并不只是为了不刺激对方,本来这较为狭窄的空间动作也不好太快施展。
慢悠悠地黄谦坐在后车座上,身体稍微低着些,所以后脑勺刚好抵着车顶。
很乖巧的样子,但其实身体已经将这半边完全封死。
注射器扎进皮肤是件比较恐怖的事情,黄谦印象中自己还是人类幼崽时,打预防针的时候总是“哇”声一片,至于黄谦自己哭没哭,他没印象了,看来可能是哭断片了。
作为一头狮子,同样六岁,打针时应该不需要哭吧?
凑活着装作害怕的样子,啰嗦着叮嘱几句轻一点,这样应该装的像一点吧。
一定很像,因为黄谦是真的害怕。
因为他接下来一旦做出选择,也就等于选择死亡,而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与人类为敌,他一头狮子能做什么?若不是自己身上有让其舍不得杀死之处,仅仅眼前这个老人换一把实弹枪,自己能有机会和他同归于尽吗?
这样消极的念头反而是因为黄谦的自信,毕竟他当了更久的人类,自信在这种情况下不会输,所以输得当然是狮子。
如今其手持麻醉枪,黄谦可以轻易杀死此人,不过简单也只是手段上的,心理上的重负却是几次三番以为消解,其实却一直存在的。
黄谦身上的特殊之处,仔细研究也许能够让全人类受益。
当然也许什么发现也不会有。
黄谦姑且认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是“穿越”,这样神奇的事情真的是科学能研究出头绪的吗?在未研究前谁都无法下定论,只能说可能。
就为了这种事情,很可能要害死自己?黄谦当然无法接受。
但作为一名曾经的人类,以一头狮子的生命去换取全人类受益的极微小可能,黄谦很理解,甚至可以说非常支持。
所以,黄谦一旦做出选择,就意味着他要敌对的对象是全人类,甚至包括他自己,这也最让他矛盾。
另外,与全人类为敌,并非具体某个人,敌对的目标是虚体但又真实存在的意志。
如此一来,黄谦的愤怒其实找不到宣泄的目标。
就比如此刻来抓捕自己的人虽然未必是无辜的,但还真可能是无辜,他们为了狮子的疾病,人类的未来在做黄谦自己都觉得正确的事情。
如果说,“穿越”一事并非偶然,而是有某种使命,那么似乎就在于此。
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特殊狮子的身体去配合研究,找出这其中隐藏的秘密,甚至为此不惜生命。
黄谦做不到。
无论哪方面都做不到。
但必须得做一个选择,逃了这么久还是逃不掉。
选择接受人类的邀请真的很好。
因为最差也只不过是牺牲黄谦一条命,运气好些还能研究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成果,运气再好些黄谦甚至都不用吃什么苦,也许真不需要切片解剖,最多抽点血......
别说赌徒,稍微乐观一点的人都会选择被麻醉后就这样安静睡下。
但黄谦可能性格就是如此别扭,叛逆期不是青春专属,甚至延续到了下辈子。
毕竟要牺牲的是黄谦,他可以选择牺牲,但不可以被选择牺牲,那是谋杀他自然要反抗。
哪怕手段激烈到丧失正义,但黄谦不是缺乏正义,而是缺乏可以相信正义的力量。
......
黄谦还是没能止住内心的恐惧,比起死亡,失去良心更让他担心害怕,哪怕他的良心本来也不是很完整。
注射器刺入皮肤前,黄谦觉得应该剪去周边毛发,用酒精消毒,避免感染,但此时西格玛老人当然顾不得这些。
这让黄谦内心好受了一些,人与动物根深蒂固的区别待遇?别人不拘的小节认为过于较真的却是黄谦的底线?
都不是。
不掺酒精看不起谁?
......
麻醉注射完毕,西格玛老人放下手中枪,同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自己一直举着的麻醉枪根本不具有威胁性来保护自己的性命。
这头狮子如果想......
注射完毕,麻醉前肯定是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而不需要继续笔挺地坐着还冲着自己。
特别是那双眼睛,前不久还见过,不是在侧面后视镜对视时所见,而是之前在中间的后视镜偶然看到的他自己的眼睛。
已有死志。
“是要杀我吗?”
“嗯。”
很可惜,但并不算太遗憾。
“我会给你个痛快。”黄谦心里如此说道,因为他的嘴如今有用不想要浪费宝贵的时间。
这么近,又是个老年人,还刚刚卸下防备,黄谦以为自己可以结束的很快,因为没必要刻意瞄准咽喉,连着脖子一起咬碎就好。
这是黄谦下定决心杀的第一个人,所以他没有嘴下留情。
但西格玛老人用双手掰住了黄谦的上下颚。
这无法阻止黄谦,只是在延长自己的痛苦。
也是在延长黄谦的痛苦。
杀死一个可能无辜的人,本来就已经足够黄谦痛苦,让其在死前还要饱受折磨更是让黄谦心绞。
这个老人还在坚持,但牙齿已经穿过脖子,一点点慢慢深入。
借助车玻璃黄谦隐约看到此人居然在笑,还挣扎着吐着血泡泡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很模糊地声音通过牙齿骨传导,黄谦居然真的听到了一点意思。
“不要那么快杀我,让我多看一看死亡......”
这话太疯,黄谦不觉得这是将死之人的话,觉得是自己疯了,没有声音读懂什么意思?
继续用力,直到嘴下一轻,猛一硌牙还有点疼,不过确实碎了。
西格玛老人没有说,但他最后想的是,不太擅长找借口的自己也许只是想多活几秒。
......
确认嘴中之物彻底放轻,黄谦依旧没有松口,而是将其拖出车外,一直拖到一棵树下。
不是鞭尸,而是任其在车里不方便秃鹫和斑鬣狗毁尸灭迹。
但或许鞭尸也是自己如今所需。
一不做二不休,人已经杀了,折磨也是实情,再鞭尸也无所谓,更能让自己彻底残忍。
何况,他本来就打算要吃了他。
饿仅是一方面。
没有酒精,用血液但求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