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别叫我妈

我拉着田佳的手回母亲家，在经过那条我既熟悉又陌生的老街时，心情便变得沉重起来。

“依依姐，姑姑其实很想你的。”

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田佳这样说是在安慰我呢？抬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强颜欢笑道：“嗯，你说的对，他们一定想我。”只有自欺欺人，我心里才会不那么压抑。

我颤抖地伸手想要敲门，门却在这时被打开了，岀现一个面容憔悴，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

我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在看到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后，我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我迟疑说：“妈，你是要倒垃圾吗？我.....我来帮你。”

“别叫我妈！你这个小贱人怎么又来了？总是一个星期就来一次，有完没完？”

“妈，你别这样。”

“你给我滚，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从你选择跟你父亲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婊子开始，我就已经不要你了！”母亲恨我恨得几欲疯狂，我看得心疼不已。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过的，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她恨我父亲，恨我，但是更恨的，是那个曾经夺走她丈夫的女人，也就是我的继母兼养母——谢柔。

“妈，谢姨.....已经去世了，你可以放下仇恨了吗？”

从我五岁开始，父亲和母亲从来都是争吵不休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们好像没有平淡过，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谢姨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她打破了这个家里一直以来的压抑氛围。

父亲很喜欢她，对她和对我母亲完全是不一样的两副面孔。当时的我还太小，并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父亲对谢姨好，母亲会生气，甚至在看到他护着谢姨而疏远她后，时常对我发脾气。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再大点，能够完全理解她所承受的苦楚，她会不会多爱我这个女儿？又如果当时他们离婚，我没有因为赌气而嚷嚷着选择跟父亲一起生活，她会不会减少一丝痛苦？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狼狈不堪。

“谢姨？你叫得够亲的啊！也是呀，你父亲让你跟着这个贱婊子一个姓，你不叫一声妈是不是太对不起这些年她对你的抚养了？！”她被刺激到了，将我手里的垃圾抢了过去，垃圾袋因她这一粗暴举动顿时敞开，所有的脏物摇摇欲坠，她抓起一把恶狠狠地扔在了我的身上。

“姑姑！别这样！”田佳吓得面色苍白，见她还要往我的身上扔垃圾，便立马上前护住我。

“妈，我求你别这样对我好吗？妈，我想找你借点钱。”我有点心凉，但还是将心里一直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没人知道我为说出这句话酝酿得有多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