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巫蛊之乡【19】
一直到晚上,桑祁都没有再见到祭司。
她蜷缩在床上,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紧闭着眼睛,意识却始终是昏昏沉沉的。
女孩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不时有海浪打过来,产生难言的动荡,却不至于让她苏醒,桑祁眉头紧蹙,额头上的冷汗不停地向下掉落。
砰——
耳边猝不及防一声惊雷巨响,瞬间惊醒了原本躺在床上的桑祁,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顺着手臂滑落下去。
女孩用手捂住刺痛的眼睛,冷汗打湿了她的鬓角,身体随着呼吸的幅度剧烈震颤着,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消瘦白皙的身形。
桑祁捂着眼睛,勉强转过头去看了眼窗外,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
但是她完全没有继续睡下去的心情了,桑祁将腿上盖着的被子掀开,下床走到窗边的位置,将窗帘完全拉开,露出仍然昏暗的天空,玻璃窗上隐隐约约映出女孩的身影。
“呼……”
桑祁坐在落地窗前,鬓角的冷汗已经消散,头发虚虚地贴在脸颊边,女孩垂眼看去,看到模糊的窗户上倒映着一个瘦削娇小的身影,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自己。
桑祁舔了舔干裂的唇,她直起身来,往院子里走去。
屋外很安静,桑祁估摸着少年祭司还没有醒。
她走到院子中心的那棵树下,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睡不下去了。
桑祁想。
直播间划过几条弹幕。
【桑桑老婆早啊。】
【主播今天怎么醒那么早?做噩梦了么?】
桑祁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脸上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对,做噩梦了。”
梦到了一些,她不太愿意提起的事情。
她好不容易才从沼泽里爬出来,这么多年也刻意遗忘那些事情,今天却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
女孩默不作声地坐在石桌前,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桌子。
直播间偶尔划过几条弹幕,桑祁却都没有回应,直到她坐了五分钟之后,忽然站起身来。
“各位观众朋友,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桑祁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苍白难看之色,她挂着如同往日一般温润的笑容,轻声道:“我们来探险吧。”
……
……
桑祁的行动能力一向优秀。
此刻她正坐在大长老家的墙头上,歪着脑袋有点苦恼地看着下面。
她下不去。
大长老在附近不知是搞了什么东西,墙上竖起了一层透明的屏障,看不见但能够摸得着,桑祁爬上来时有多轻松,看着院内却进不去时就有多抓心挠肺。
桑祁鼓着腮帮子,不甘心地在屏障上抓了两下。
她正打算爬下去找其他地方进入,却见大长老从屋内走了出来。
桑祁兑换了隐形斗篷披在自己身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无脸的男人从屋内走出。
“各位,我一直都很好奇。”桑祁摸着下巴,跟直播间互动:“大长老没有五官,他是怎么看清眼前的路的?是跟刑天一样,在胸膛上开了眼睛么?”
直播间的人已经多了很多,各种乱七八糟的讨论层出不穷。
【会不会只是我们看不到他的五官,实际上他五官齐全?】
【我记得他还能说话呢,从哪发出来的声音。】
【真相只有一个,他会腹语!】
桑祁只是大致扫了一遍,便知晓这群人也不清楚大长老五官的事情,他们有的已经不是第一次观看这个副本,却一直不知晓这些事情。
只能是因为,大长老五官的事情,跟故事的主线并无关系。
女孩摩挲着下巴,抛出问题后便收回心神,专心看向地下。
大长老顶着没有五官的脸四下看去,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那张光滑如平面的脸朝着桑祁的位置看了过去,他盯着看了很久。
桑祁攥紧了身上的隐形斗篷,坐在墙头上一动也不敢动。
或许是因为直觉,大长老看了半天,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走到了偏房的门前。
桑祁侧头看过去,认出来那是玩家住的房间。
这些房间是很多玩家挤在一起的,类似于大通铺一般。
距离太远,桑祁看不清楚屋内的状况,她也下不去墙头,只能在原地等待着。
过了两分钟,一个男生跟在大长老身后走了出来。
一开始离得远,桑祁没有看清,直到两个人走到院中心的位置,女孩眯了眯眼睛。
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陈深。
陈深像是整夜没睡一般,脸色难看的要命,手垂在身侧紧紧攥成拳。
大长老在屋檐下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拍了拍陈深的肩膀,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手扶在陈深肩膀上却没有再放下,反而顺着青年的手臂往下摸,拉住青年的手。
意味不明地拍了拍。
桑祁下意识咬着手,眉头微微蹙起。
她忽然想起,在蛇窟时,陈深提到大长老时表情抗拒又难看,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当时看着陈深不太愿意说,她也就没问。
那时候只是觉得大长老人品不行,情人几乎遍地都是,却忘记了其中一点。
“……他有一个情人是他的管家,那个管家是男的……”
桑祁咬着手指头,瞧着下方的情形。
在前期的玩家这里,大长老拥有绝对的领导权,因为玩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他的手上,他想要做什么,玩家几乎是无法反抗的。
桑祁扫了一眼弹幕,观众却没有对这个情形表示惊讶。
这样的事情,恐怕不是大长老第一次做了。
之前的那么多次副本,其他的玩家或许也曾遇到过。
女孩表情愈发冷淡起来,她盯着大长老不太安分的那只手,心里升腾起不明的情绪来。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桑祁将身上的隐形斗篷脱掉,站在墙头的位置,唇边带了一点笑容。
她朝着那无形的屏障狠狠踢了一脚。
动静打断了院中心的人,大长老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隔着远远的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说,“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