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尹家主病逝
静安城的夜晚更加繁华了,商业街上还是灯火通明,街上增加了很多新鲜的杂技,黎天挽着小玥的手悠闲的徜徉在喧哗的闹市中,不知不觉走到宴喜楼,小二依旧是热情的引着两人就坐在窗边,对外面的街市一览无余,也能听听闲来无事的客人们讲讲八卦。
“黎天啊,我觉得回去苍梧宫得给花祖之准备贺礼了,还是四份!”小玥顽皮的说道。
“百花谷又不缺钱,为何要准备四份?”黎天疑惑地看着小玥。
“还不是当时在焦岩洞上来的时候,应下的么,说了总要给啊。”
“真是占便宜,不过以花少主的才华搞定柳门主还不是难事,况且万华门这次对不起百花谷了,花祖之更有借口了,回去玄机先生那里寻两件金疮药、你再去那边街市上买两个蒲团,就凑够四份了。”
黎天的话说的小玥笑起来,“还没成亲呢,你就为花祖之受气准备好了,若他听见了,还不气晕过去。”小玥笑红了脸继续说“若是这样,我再送给柳菲菲一个狼牙棒,岂不就凑成一套了。”
黎天也是忍不住笑出声,继续说道,“我看云霄阁又要办喜事了。”
“嗯,你说冉莹莹啊,应该是要做我二嫂了,我二哥直接就去了画坊。”小玥说话间,小二已经上菜,一边吃一边说着“黎天啊,我觉得嫁给你以后,你好像吃亏了。”
“为什么这么说?小玥”
“我给你分析一下,我嫁到苍梧宫,身价一下就上去了,堂堂的苍梧宫夫人啊,谁敢得罪我?”小玥说的起劲,话锋一转,“可我在云霄阁是家中的小妹,上面一个哥哥、两个堂兄、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堂姐,你跟着我到云霄阁就是最小的姑爷,贬低了你黎大宫主的身份。”
黎天听着小玥的话笑的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说道“那下次我见着休雨和休沐,还真得叫一句二哥、三哥试试,你猜猜我叫云璟兄长,他会什么反应?”
小玥也是笑的脸都红了,“我怕二哥、三哥会吓跑。至于我兄长么,一会儿回去你可以试试。”两个人开心的笑起来。
夜风微凉,当云璟带着白婉儿回到黎天静安城别苑的时候,小玥和黎天已经等在门口。“你们俩站这干什么?”
小玥向黎天使了个眼色,黎天清了清嗓子,恭敬的行礼说道“兄长好,妹夫在此有理了。”
云璟、白婉儿瞬间愣住了,“黎大宫主,你是不是发烧了?”小玥和黎天笑的前仰后合。
“小妹啊小妹,你们俩这又是闹得哪一出?”云璟不解的问
“大舅哥啊,我们俩就试试,这声兄长你什么反应。”黎天忍着笑意说。
云璟看看同样笑红了脸的白婉儿,说道“别了,黎大宫主,我可承受不起。走吧……”
四个人连说带笑的走进庭院,迎面走来一排婢女,最前面走来的是惊鸿,笑盈盈的说道“恭迎宫主、夫人。”
“惊鸿,你不是在苍梧宫南部么,何时来了静安城?”黎天问道
“父亲南巡,惊鸿想着多学习些事务,为宫主分忧,便跟着下江南了。”惊鸿指着后面婢女,将四碗甜汤送上来,“宫主、夫人、云阁主、云夫人,这是我命厨房炖的,请这边品尝。”
“惊鸿,夫人和宫主这么晚回来,一定是吃过饭了,况且这静安城的街道夫人都了然于心,甜汤就给我们俩吧。”惊雨和惊雷从另一面走来。
“厨房还有,我再加两婉端来就好”
“夫人在天山别苑已经习惯夜间不吃甜食,还是请夫人和宫主早些休息吧。”惊雨继续说道,让惊鸿的面色有些难堪。
“端下去吧。”黎天听得出惊雨的话有深意,可惊鸿还是佯装着说“是,不知宫主、夫人,明日想吃些什么,惊鸿提前准备着。”
“惊鸿,静安城的街市上食店多的数不过来,夫人和宫主这几日应该也没时间在别苑内,你准备三长老的吧,宫主和夫人的行程,我和惊雷会安排好。”惊雨继续的这番话,让小玥和黎天都听出了意见。惊鸿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婢女离去了。
云玥吃东西从不顾忌白天和晚上,惊雨的话自然是搪塞惊鸿的,云璟也是听出了问题,想着苍梧宫的家事,便说“走,婉儿,这几日昼夜兼程的也是累了,回去休息。”
“你吃枪子了么?”惊雷在惊雨耳边低声说道,惊雨却是没说什么。
“你们俩,跟我和夫人进来。”
明亮的房间内,黎天和小玥坐在上座,惊雷不明所以的站在下面。
“说说吧,惊雨”
惊雨不知该如何回答“请宫主明示。”
“就从万华门的食心散说起,是不是与惊鸿和夫人有关?”
“与我有关?”小玥听着有些疑惑了。“为什么这么说?”
“惊雨在苍梧宫长大,什么事会比我知道的更多,这食心散的症状他如此清楚,必然是这几年知晓的,而这几年,他都跟在你身边,刚刚他挤兑惊鸿那几句是防范这惊鸿在汤中动手脚。”
“宫主所言极是”惊雨回答道
“说清楚吧”
“回宫主的话,当日夫人回苍梧宫后,没日没夜的处理宫中事务,一个多月就病倒了,玄机先生命惊雷去请云璟阁主,又在夫人的药中加了催眠的成分,所以夫人一直在昏睡中。”
“有这个事,可此事与惊鸿有什么关系?”小玥问道
“夫人昏迷期间,我一直守在外面,惊鸿也是带着银耳羹前来,被我拒绝了,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发现惊鸿将银耳羹倒掉了,我就起了疑心,取下些拿到玄机先生那里,检验出食心散。”惊雨的话音刚落,便看着黎天的脸色已经落下来。
“所以玄机先生住到了内殿的客房?大长老将惊鸿调走了?”小玥继续问道
“是的,夫人。食心散的事,只有玄机先生和我知晓,第二日惊鸿又一次前来送熏香,玄机先生要看看,惊鸿说什么也不让,推托着离去了,大长老也觉得异常,便将惊鸿以及心腹调去南部了。”
“玄机先生和大长老应该是担心你再面对一个凌笑语,添堵!”黎天抓住小玥的手。然后有看向惊雨“此事三长老知晓么?”
惊雨摇摇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惊鸿的?”黎天继续问道。
“夫人从修罗古城回来后,云璟阁主将夫人接回云霄阁养伤,惊雷一直在云霄阁,我留在苍梧宫,夫人昏迷期间,蓟北州的别苑走水了,我觉得有蹊跷,便去了一趟蓟北州别苑,发现主要建筑都没损坏,只有厨房,而且厨房的活计、婢女一个没有生还,还有当日府上探病的郎中以及伙计去抓药的药房,也是消失无踪,后来我查过当日宫主和夫人乘坐的马车,本应该还在别苑,却不见了。能在蓟北州别苑畅通无阻的,除了几位长老就我们四人,而那时惊雷在云霄阁、惊春与我一直在宫中,只有惊鸿没在宫中,我便怀疑了惊鸿。”惊雨说话间跪在地上,继续说道“夫人,惊雨不是故意瞒着你,惊雨没有证据,也只是猜测。还望夫人见谅。”
“你猜测没错,夫人的画像在我的书房,她出入惯了,没人会怀疑,便送给了修罗古城的人。”黎天说话间语言已经清冷。
“小玥,你去跟云璟说一声,有些事情该提前部署了。”紧接着,黎天在小玥耳边私语了几句后,小玥便出去了。黎天继续写了两封信,分别让惊雨送了出去。
宴喜楼坐落在静安城最繁华的闹市中,消息流通也是极快的,散客们东拉西扯的聊着江湖上的新鲜事儿,店小二也是个百事通儿,什么都能跟着吆喝吆喝,可近几日最火热的话题便是围绕着尹家堡,老家主尹商突发旧疾去世,只有二公子侍奉左右,甚至为了给老家主守丧,推迟了与千山派的婚期,于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尹家二少爷继任了尹家堡的家主,大公子、三公子赶回去时连份孝心都没敬上,也是可怜。
二楼雅间内异常的沉静,黎天手握着杯盏抿了一口茶,叹息着放在了桌子上,“云璟,卢千山消失了。”
云璟也是眉头紧锁“自从那日在万华门一别,再没有了卢千山的消息。”云璟将目光看向窗外,说道:“还有尹伯父的旧疾去世,也太凑巧了。”
“不只是这两件事蹊跷,锦安镖局在沈冲的打理下,表面上很本分,可近期的货运路线增加了很多,风雨楼没有察觉,反而是明线汇报了这件事,百花谷之事,风雨楼也没有提前察觉,说明半片梅花的掌事人这几年已经摸到了一部分风雨楼的线路。不如让他们知道的更清晰一点。”黎天说话间,思索着一些事情。
“黎天,你是想引蛇出洞么?”云璟转过身,看着思考着的黎天。
“可有些地方我还没想通,这些年北境相对安定,秦家口与云霄阁、苍梧宫联手,加上朗契部落在草原的制约,草原上主战的部落应该不会冒然出手了,姜喜文突然激化万华门、百花谷的矛盾,就只是为了让尹仲文渔翁得利吗?对图木部落和风萱又有什么好处?”黎天越想越觉得不解,继续说“不惜断了半片梅花由南向北的一条核心暗线,而尹仲文绝非任人摆布之人,梁山府毗邻云霄阁、秦府,付玉成示弱多年,心思深沉,为何在这个时候启动姜喜文搅乱中州?”
“黎天,这些线索表面看上去与梁山府没有任何联系,难道只是为了尹仲文吗?尹家堡位处中州,地理位置优越,南北贯通,向东也不过是水路一条,便入江南静安城,贺家在江南有着很大的产业,向西则是西部运输的一条主要通道,付玉成埋伏中原数年,半片梅花关系网复杂,若是要控制中州呢?中州失控对云霄阁、苍梧宫都很麻烦,相当于门前插了一把匕首,受制于人。”
云璟的话让黎天突然想到一点,“云璟,尹家堡西北方的大宗门是雪山派与天清派,与图木接壤,若是借道而来呢?”
黎天说完,二人陷入沉默,“雪山派杜掌门是谋利之人,可一直有天清派相互压制,宋伯伯是个正直敦厚之人,应该不至于吧。”云璟的回答自己心里也没底。
“宋家主,多日未露面了呀,云璟。”黎天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顾虑起那位正在天清派掌事的宋家大小姐。
云璟沉默不语,心里泛起愧疚,宋长阳向来温婉大方,识大体,善解人意,这几年不顾外人的闲言碎语,就想跟自己在一起,可自己心里只有婉儿,一直是在拒绝、回避,甚至躲去天山别苑,直到前几日与婉儿成亲了,消息也传了出去,宋长阳再没来过云霄阁。片刻的沉默后,云璟说道:“有些事强求不得,可我还是误了她这么多年。”
“百花谷曹围攻,花祖之必然生死一线,按照常规的消息传递会比云霄阁密线晚上一日,姜喜文也必然是全身而退,中州大乱,然而冉莹莹利用了休雨留下的密线传信改变了时局,如今看来,这条密线与风雨楼、云霄阁都扯上了关系。另一方面,花祖之若是殒命,你我必然在中州兴起波澜,世家之间纷争四起,你我就必然会困在中州,应该也是一步棋,只是姜喜文沦为弃子,还不知后续如何?”黎天说话间看向北方。
“不错,既然盯上了,就盯着吧,引蛇出洞总要有些诱饵的,反正冥姬也不是好惹的。如今线索杂乱,且看看吧。只是让小妹护送婉儿回云霄阁的说辞,太过敷衍了吧。”云璟顺手拿起茶壶将两人的茶盏甄满。
“让我家夫人护送白婉儿,这样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妹夫很大度么?是不是大舅哥?”
“停!收起你的大度吧,能让你送走小妹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接下来的部署危机四伏,而且是你不敢判断的凶险程度,甚至调走了南巡的四长老回蓟州与二长老汇合。却将惊鸿、三长老留在静安城,难道不是一步险棋吗?”云璟自顾自的饮着茶。
黎天不语,云璟继续说着“当年苍梧宫内的奸细,谋害小玥和腹中胎儿的应该就是这位惊鸿姑娘吧,你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让小玥带封信给我母亲,只能说,惊鸿与当年黎老夫人的离世有关。”
“大舅哥还真是心思细腻,你不是也想送婉儿回去么,正好小玥护送一程。不是刚好么?”黎天说话间,目光还是凝望着远方。眼中含着说不尽的思念与担忧。
“黎天,这几年三长老对小妹敬重有加,你怀疑三长老也参与了吗?”云璟问道。
“父亲、母亲当年对三长老一家有恩情,三长老虽然是个武痴,但也极重情谊,小玥第一次回到苍梧宫曾与三长老斗了一场,三长老也是心服口服,不会伤害小玥的,但惊鸿会做什么呢,我杀了她,易如反掌,三长老如何自处,反还是不反,我不敢说,杀了她,当年的食心散从何而来,又为何毒杀我母亲,背后的指使,便断了线索,她究竟是连接着尹仲文还是付玉成,亦或是风萱?”黎天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目光中露出恨意。“而留着她,小玥在这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直接推开小妹了,而是间接的支开了她,这就是你的部署么?怕是瞒不住她多久的,不过陪着婉儿回去,小妹无论如何都会将她送到云霄阁再有动作,你准备好向小玥解释吧。”云璟说话间,拍拍黎天的肩膀。
次日一早,黎天正坐在厅堂内,惊鸿左右看看没有云玥,上前说道:“宫主,今日可与夫人用过早饭吗?”
“没有”
“那惊鸿这就去厨房吩咐一声。”惊鸿微笑的说完,正要退下时,被黎天喊住:“惊鸿,你是宫中的护卫不是婢女,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吩咐,庭院内有管事的,已经分配他们去准备了。”
“是,惊鸿是担心小厮们不了解宫主和夫人的口味,才想着亲力亲为。”
“那更不必了,静安城的美食、厨子别具特色,我已经让大管事换了。去将三长老此次南巡布防图拿来。”
惊鸿“是,宫主。”惊鸿没有见到夫人在黎天左右,也是暗地里琢磨,往日里都是形影不离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见到正向宫主房内走来的惊雷,笑面相迎:“你这么早来拜见宫主,真是难得?”
惊雷停下脚步,“早?你是寒蝉我呢?惊鸿,这都日上三竿,夫人和婉儿夫人都已经出发去川南铁家了,还是我准备的马车呢。”
惊鸿继续信口说着“铁家的婚宴日子还真是近了,铁家也是为宫主回来尽了力,可宫主怎么放心夫人和云夫人前去呢,云阁主也去了吧?”
“花少主的伤势未愈,宫主还没处理完南巡布防的事宜,不能前去百花谷就只能云璟阁主去了,然后再赶往川南,宫主应该跟三长老核对完布防事宜后,也会出发的。”惊雷回复道。
“那还真是奇怪,你怎么没陪着夫人呢?”惊鸿疑惑的问。
“还不是夫人体恤宫主么,说惊雨跟着四长老回蓟北州查探布防的事,宫主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便将我留下来了,反正宋言在,夫人吩咐什么也方便,我先进去找宫主了,好尽快出发。”惊雷说完,匆匆的走向正厅。
惊鸿边走边想着,来到三长老的房间,说道:“父亲,宫主说要看看南巡的布防图,交给我送去吧。”
三长老正在擦着自己的兵器,说道:“那是不是有修整的地方,我去吧。”
“父亲,宫主只说看看,并未要修整呢,我先送去,若是有事,我再来请父亲,如何?”惊鸿一边微笑着为三长老捏着肩膀,一边说着。
三长老便从怀中将布防图递给我惊鸿,继续擦着自己的兵器,惊鸿手握着布防图一路向正厅走着。她的脚步很慢,路过侧门正开着,处理院中马桶的小厮正推着车向外运马桶,她指尖轻弹,迎面而来拉车的小厮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好巧不巧的撞在她的身上,车体失去平衡也跟着侧翻过来,眼见着马桶倾倒滚了一地,一时间整洁的庭院,弥漫着怪怪的味道,让人不禁要捏紧鼻子。惊鸿漂亮的衣衫也被弄脏了,大怒道:“长没长眼睛啊!怎么干活的!”
小厮惊恐的说道:“对不起,姑娘,对不起,姑娘,小的失职,小的失职……”一边道歉,一边跟着另外一个小厮将打翻滚到地上的马桶捡起来放回车上。
惊鸿急忙喊着大掌事来处理这一片狼藉的院落,惊雷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吸引过来,看着惊鸿狼狈的样子,大笑着说:“咱们的惊鸿姑娘这是怎么了?”边说边捏着鼻子。
“你闭嘴吧!”惊鸿气愤的等着惊雷,然后举起手中已经脏了的布防图,“惊雷,我这样子也不能给宫主送去了,你把这个布防图处理一下给宫主送去吧。”
惊雷捏着鼻子看着惊鸿手中的布防图已经湿了多半,眉毛一皱,“这宫主怎么看!你留着吧,我去找三长老,再与宫主绘制一份吧,只是宫主去铁家与夫人汇合是时间要延迟了,你等着向宫主解释吧。”说完,惊雷便匆匆的离开了这怪味浓郁之地,前去请三长老去正厅。
惊鸿气的原地跺脚,骂骂叨叨的回到自己房内梳洗,关上门,惊鸿第一件事竟不是换下衣服,而是急急忙忙的写了一张纸条,然后趁着院中混乱,换上小厮的衣服来到后院的信鸽房,将信鸽带着纸条飞走后,她又悄悄回到房间,不慌不忙的换下衣服进入浴盆内泡澡,似乎污秽的马桶以及泔水的怪味都不算什么,嘴角还微微上扬,回手将一些玫瑰花瓣撒在盆中,轻轻的翻弄着飘在水上的花瓣。
江南的冬季不似北方寒冷,可连日阴雨的天气,淅淅沥沥的连成一条条直线,时而倾斜而下,黎天站在正厅的门口,望着远方,惊雷收起伞走近,说道:“宫主,如您所料,尹家堡的渡口这几日多了很多船只,纪中安先生也传信来,说尹家堡最近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估计是知道您在静安城,才没有南下,否则,此时的百花谷和万华门刚大战一场,还没恢复过来,再来一场大战,怕是两派都难以抵挡。”
“靖远镖局有什么消息传来”黎天问道
“有,靖远镖局查明,之前暗中与镶川府做买卖的,不只是梁山府还有尹仲文,属下命人暗中探查,那些船只浮水的深度与体积不成比例,船内必然暗藏着不少人和兵器。”惊雷回答道。
“尹仲文啊,你还真是不简单。夫人出发已经三天了,按小玥的性子,今晚应该就能抵达云霄阁了。”黎天转过身,回到正位上,“惊雷,三长老出发了吗?”
“前日已经出发了,惊鸿还在别苑,看上去没有异常,属下会盯着此事。”
“算算时间,川南府这步棋,应该也快有结果了,好好等着。”黎天低声又说了一句,“惊雨有回话了吗?”
“有,一切都按照宫主的部署进行。”惊雷从小跟在黎天的身边,从未见黎天这样忧心过。
尹家老家主的丧事刚刚完毕,许多门派前来吊唁尚未离去,云祖峰与尹商兄弟情深,一接到消息,就与夫人立刻赶来尹家堡,深感惋惜的同时,也觉得蹊跷。不过常言说人老奸马老滑,云祖峰明面上吊唁慰问,云夫人一直安慰着尹夫人想开些,暗中命人探查尹家堡的形势,散出去的人,都是零星、分批暗访,消息传递隐秘,也不需要留守在尹家堡内,随着暗访随着撤离尹家堡,避免尹仲文察觉。而这一招的确瞒过了尹仲文。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云祖峰夫妇的身上,甚至打算暗中向云祖峰出手,因为此时云璟、云玥兄妹都不在这位老阁主的身边,下手除掉一定是最好的时机,同时云霄阁必然陷入悲痛。
可尹伯言一直在云祖峰身边,迫于自己家主之位继承名不正言不顺,已经遭到很多人的质疑,若尹伯言这么快死了,这位置就更让人匪夷所思,所以尹伯言暂时还不能死,总要做些面子的。
午宴之后,各门派相继辞行,尹仲文作为新的家主,向宾客回礼,分不开身,尹家老夫人却闹出异常的举动,仿佛老家主的死精神受了刺激,大骂贺莲心:“小贱人,家主活着时候待你和孩子不错,如今家主刚过世,骂你几句就哭哭啼啼。”
贺莲心被尹夫人打了几个耳光,脸颊已经浮肿起来,辩解道:“母亲,从父亲离世,您见外人客气,家里人就连骂代打的,我受够了。”
“你再说一句,我打你怎么了?你是我大儿媳妇,我就能管教你!”尹夫人上来又是一巴掌,叔安赶忙拉住尹老夫人,云夫人也闻声赶来拉住。“哎呀,消消气,别跟孩子一样啊!”
可尹夫人还是大骂着:“贺家算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伯言的身份!呸!让你进门就是高看你了!”
贺莲心的脸完全挂不住了,委屈的说:“母亲,我对伯言是真心的,您不能这么说我!”
“呸!真心,那给伯言生个儿子也行啊,一个又一个丫头,你是不是想让我儿子断子绝孙!”尹夫人越骂越来劲,引得尹伯言和云祖峰都过来了。自然尹仲文也怀疑母亲为何要闹这么一出戏。
尹伯言看着妻子委屈的样子,扶起她,说道:“母亲,父亲去世,我们也心痛,可您不能把气撒在莲心身上啊。”
“没出息的东西,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什么用,幸亏我尹家现在还有个未过门准媳妇,我那彩云侄女定然能生出儿子的,是不是仲文?”尹夫人说话间,将目光投向尹仲文。
“母亲啊,这哪说的好呢,儿子女儿都一样,不都是你的孙子孙女吗,大哥家两个女儿贴心也好啊,您就别难为大嫂了。”尹仲文的话,让围观的众人都赞许他的仁义大度。
“我难为她?”尹夫人不懈的说,“受不了就滚回贺家去,你那个爹也不是什么好鸟,连带着那两个丫头都给我滚出去!一天到晚哭哭啼啼不停,吵得我闹心,滚!”尹夫人气的骂道。
“母亲,那是你的孙女啊,孩子还小,哭几声也正常啊!”尹伯言劝解道
却没想到尹夫人顺手拔出护院小厮腰间的短剑,抵在脖子前,“逆子,你要你的丫头,就别要母亲了,你自己选吧!”
“母亲……”尹伯言的泪水滑落下来,贺莲心握着尹伯言的手说道:“夫君,莲心有幸此生嫁给你,今日之事,莲心已经无颜面在尹家度日,你照顾好母亲。”说完,哭着跑回房内,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牵着大女儿向外走去。
云夫人忙说道:“老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呀,这老二还小啊,姑娘也一样啊。”
“哈哈哈!风卿啊风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云祖峰对你言听计从,云璟又给你抱回来一个大胖孙子,小玥嫁给苍梧宫宫主黎天,你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我呢,孙子孙子没有,老爷老爷没了……”尹夫人痛哭着,眼光一狠,将匕首指向云夫人,云祖峰立刻将云夫人拉在身后:“尹夫人,你我两家相识多年,我夫人也是出于好心,你不愿听,我们这就离去,免得碍眼。”
“滚!滚!都滚出去,离我尹家堡越远越好!滚……”尹夫人咆哮着。
云祖峰见状,向尹仲文告辞,可尹仲文还是温和的解释:“实在对不住,云叔父,失去了父亲,母亲伤心过度,请您不要往心里去。”
“你母亲心痛至极,你们好好照顾她吧,我和夫人就此告辞。”说完,云祖分拉着夫人便离去了。
上了马车,云祖峰便开始了预先安排的撤离计划,金蝉脱壳,马车向北驶出不过百里,便遇上不少农户吵架,不得不下车在一边的客栈稍作休息,然后继续北行。但此时,夫妇二人已经乔装打扮成农户,换马向南前往渡口寻找贺莲心。
夫妇二人,寻遍了尹家堡,包括渡口,也没有看到贺莲心的影子,“阁主,看来贺莲心也不傻,应该是带着孩子藏起来了,担心尹仲文灭口。”
云祖峰点点头,“贺莲心只有一条出路就是静安城的贺家,走水路最便捷,可你看渡口码头上,遍布船只,定然不简单,她带着两个孩子,不敢走。便只剩下陆路了,眼看着天色暗沉了,我们往南边的路口方向看看。”
云夫人叹口气:“那里也是唯一通向静安城的陆路,只怕会埋伏着不少人,还是沿路找找吧。”
贺莲心一个妇人怀中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手中拉着大女儿也才3周岁,藏躲在一个废弃的宅院里,看着天暗下来,将准备好的普通人的素服换上,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出门,她走出门的每一步心都是悬着的。
“母亲,疼,你捏疼我了。”大女儿皱着眉头说道
“对不起,青青,母亲就是想拉紧你,跟住母亲啊。”贺莲心带着两个孩子,走在巷子里,她不时的向后看看,总觉得有人盯着她们母女,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小青青都跟着跑起来了。
一个墙边的棒子倒了,贺莲心吓得拉住青青躲了起来,她呼吸急促,“母亲好像没有人。”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危险无处不在,贺莲心咽了口口水,探出头,只见几只老鼠跑过去,吓得也是腿软了。
可当她刚要起身带着两个孩子继续走,却真的听见了脚步声,她警觉的拉回来小青青,“嘘!别说话!”小丫头一手拉着母亲蹲在角落,一手捂着小嘴。见着许多黑衣人手持长刀而来,“怎么会不见了?”
另一人说道:“一直往这个方向的,搜!”一群人,四处搜查,贺莲心的的冷汗都流下来了,她死不要紧,可这两个孩子还小啊,她见着一个黑衣人已经提着刀向母子三人这个角落走来,掀开了前面的竹筐,再掀开一个就是她们了,她浑身哆嗦起来,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好在黑衣翻了一堆堆破破烂烂杂物筐有些着急了,没再翻下去,退了回去,贺莲心才松了半口气。
一群人搜寻后没有结果,也不敢继续浪费时间,带头的便说:“带着两个孩子,走不远,向前面继续找。”眼看着就要躲过去了,可怀中的婴儿许是饿了,哇哇的啼哭起来,贺莲心紧张的央求着小婴儿,“朵儿,别哭呀……”,可孩子的哭声愈加剧烈,黑衣人的目光瞬间盯住了那不起眼角落的竹筐,一刀劈过去,砍碎了所有的竹筐,母女三人也暴露出来。
贺莲心跪下来求黑衣人,“求你们放了我和孩子吧,我贺家一定会报答各位的恩情。”
换来的却是“大少夫人的恩情我们可不敢,拿命来吧!”
小孩子的啼哭声更是厉害,贺莲心泪如雨下的看着小女儿:“求你们了,我的命你们可拿走,可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放过我的两个孩子吧,我做牛做马都愿意啊。”
“不必听她哀求了,有命令在身,别引来其他门派的注意,动手吧。”黑衣人举起刀劈向紧闭双眼搂着孩子的贺莲心。几颗石子凌空飞过,带头的黑衣男子刀锋被石子打偏,一道虚影掠过,黑子男子仔细看去,贺莲心母女三人已经消失,正要追踪之时,又是数枚石子凌空而来,打的一群黑衣人措手不及,没几下就全部倒地,昏迷不醒。
尹家堡的家主更换,陷入哀痛,可正街闹市上的热闹还是一如既往,加上不少门派前来吊唁尹商,闹市中人声鼎沸,婴儿的啼哭声就不觉得稀奇了,反而平添了生气。打铁铺的匠人身材魁梧,一锤一锤锻造铁器,叮叮当当作响,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入耳,一旁挂着谢家肉丸汤的老板娘,看着面摊收了铺面,喊道:“庆婶子,你今日这么早就打烊了?”
老妇人一身素衣,腰间系着围裙,正拍打着身上的残留的面粉,看着老伴儿将东西装车,回头应道:“可不,今日不知咋地,一早到现在就没闲着,这是面也没了,菜叶都没了,我这老腰哇,都快折了。”边说边一手扶着腰,“老东西你慢点啊,这锅若是掉下来,明日还咋出摊呀,吃饭的家伙事儿,小心着点。”
肉丸摊子老板娘继续说:“庆婶子,你今日这摊上还真是没断了客人,回去小心数钱数的手抽筋了。哈哈……”
庆婶子也是拍拍自己的腰包,“难得一天的好日子啊,今日回去早,多备些物件,明日多卖些喽……”说完,跟着老伴儿推着执拗执拗的小货车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肉丸摊子的老板娘继续招呼着来往的客人,忙活起来,却不知道那老头儿差点掉下来的箱子里藏着贺莲心和大女儿青青。而另一边自由自在走过闹市的一对素衣老夫妇,哄逗这怀中的小婴儿,顺着人流也离开了尹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