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心雅会
苍梧宫的的别苑内，惊雨和宋言分别捧着请帖，是怀安府的四痴举行了清心雅会。
云璟看着婉儿“想去吗？”
婉儿抿着嘴说着“听闻清心雅会，是四家合办，四家家主分别是书痴-姜允，画痴-冉举，琴痴-南宫宇，棋痴-聂清，每十年才举办一次，我父亲也曾去过，没想到还能赶上，去见识一番也是难得。”
“也好，那便去吧”云璟回头看向棋盘上的两个人，小玥认真的琢磨着每一步棋。
“你是不是耍赖了？”小玥皱着眉头，这棋怎么好似回到了平局。
“没有，一子不差”黎天双手摊开
“可为何总是平局？”
“平局不好么？”黎天笑嘻嘻的看着小玥
“你故意的，重来！”小玥重新开局，可怎么走，都是转回去，她看着黎天，这人下棋怎么如此有城府，逼得我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小玥冷静片刻，竟是下了一招死子，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绝处逢生”小玥兴奋的看着黎天，可黎天眉头紧锁了起来，“这般计策太过冒险”，于是又一招封锁住。
“你看好了……”，小玥的每一子不再步步为营，而是步步以攻为守，如同战场上的士兵，用血肉抵挡刀剑一般，“破局”
可黎天没有说话，只是起落一子，形成抗衡之势，还是平局。
“哼！再来！”小玥还是不服气。
“小玥，定局于心，记住了。”这一次，黎天引着小玥从死局破局而出，双向进攻，以攻为守，分兵作战，合谋破局，小玥转败为胜，“赢了！”小玥激动的跳起来，“如何？黎天？”
“甘拜下风”黎天方才舒展了眉心
“云璟，这棋局好生深奥。”婉儿看着层层递进，有些不明白。
“不用明白，不过是他们俩闹着玩的。”心中明白了棋局的深意，“黎天，你这般败下阵来还真是第一次。”
“那是我厉害啊，兄长！”小玥沉浸在自己的胜利中。
“嗯，我输了，小玥，局中之人，最怕以点入局，且将自己置身局外，山川为棋，草木为子，皆可成局。一片花、一根木皆可影响全局，蝼蚁虽小，可撼动大树，溪流虽小，可汇入江河，合则攻，分则守，攻守兼备，方可柳暗花明。”黎天话中深意，小玥也是心中明镜似的，若不是黎天步步引导，怕是又杀入死局了。
“以命相搏确实是惨烈些，考虑不周了，多谢黎宫主提点，不过，我还是赢了。”小玥兴奋的笑起来。
“那小妹要不要去清心雅会？”云璟问道
“去！看看热闹也好。”小玥随手拿起黎天剥好皮儿的橘子。
“可黎天不爱凑热闹，你就在这吧。”云璟知晓小玥的性子，还是少凑热闹好。
小玥满是期望的看着黎天“宫主，也带小玥去看看吧？保证不闯祸，不多嘴。”小玥一脸笑意。
“那便去吧。”黎天轻柔的掰开一片橘子喂到小玥嘴里。
“真是受不了你这般宠着小玥，性情大变”云璟有些看不过去了。
“云璟，白姑娘这些日子把你照顾的无微不至，你不也乐在其中，说的好像你多爱凑热闹似的，不也带着白姑娘去么，彼此彼此。”黎天还是头也不抬的剥着橘子，喂给小玥。
“这次怀安府的清心雅会与万华门的冬猎一同举办，应该很热闹。”惊雨激动地说。
“你想去吧？”宋言在一旁肩膀碰了碰惊雨。
“你家大小姐说去，我们宫主一定会去的。我也就能凑着去看看。”惊雨低声说。
“这倒是，我家大小姐最爱热闹。”
“惊雨，走之前，先把店小二送给孟伟，让惊春把凌笑语暗中押回苍梧宫，交给凌长老，禁足在凌长老院内，迈出半步，格杀勿论。”黎天还是顾念当年宫中内乱，凌悦心冒死相护他离开的恩情，凌笑语是凌悦心唯一的亲人，便留她一条生路吧。
“但愿你放她一条生路，能有悔改之心。”云玥叹息着闵姑娘的清白被玷污，“好在遇上孟伟是个有情之人，但愿他们以后的日子相濡以沫。”
三日后，苍梧宫别苑内冷清下来，怀安府与静安城隔江相望，去往怀安府的船上，云玥吐得有些厉害，若小玥是出阁的姑娘，还以为是有了惊喜。可偏偏是小玥前一晚上在郊外酒家吃的太多，又太油腻了些，跑了一晚上茅房不说，还是上吐下泻不止，婉儿上船前去药铺抓了些药，为她服下，可还是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看你以后还带她吃，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人。”云璟又是心疼小妹，又是怒其不争。
“确实不能再吃了，不过，这应该不全是吃的问题。这家吃过许多次啊。”黎天也是纳闷。
“小玥吃的太多了，又有些水土不服，还是第一次坐船，难免晕船，慢慢习惯习惯就好了。”婉儿边说边用金针扎了几处穴位，让小玥觉得舒服了许多。
晌午十分，黎天喂她吃了一些菜粥，胃里才舒服些，她披着斗篷坐在船上，水面波光粼粼，远处青山相望，岸边隐约传来洗漂的妇人们家长里短的声音，孩子们打闹着，追跑着，玩耍着。船身渐行渐远，微风浮动，水波荡漾开来，“那是千山派的船”，小玥望着远处的高帆大船，船帆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卢”，“总那么爱显摆”。
黎天抿嘴一笑“我也这么认为。”
“那两艘船挺别致，是谁家的？”小玥用手指向远处，一个船身两层，有雕栏修饰，如同水上楼阁，另一个则是花开江面，花团紧蹙镶嵌在船身，如同水中凤凰在百花中飞舞。
“那凤凰花船是百花谷的，另一个是镶川府的”黎天看着有些憔悴的小玥。
“百花谷？花祖之？”小玥看了看黎天
“嗯”
“还凤凰花船，看不出来还以为是野鸡呢，招摇！”小玥提到花祖之就讨厌。
“小妹，你可是答应了不乱说话的。”云璟走过来，轻轻点点小玥的脑袋。
“放心吧，兄长，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来。”小玥望着远处不少船只已经靠岸，离家许久，也是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
“以往在家呢，你总想出来，出来了又想念父亲、母亲，哎，小妹啊，为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着，看看身边的婉儿，也是许久没有回到神医谷了，思念之情一定不比小妹少，只是为了那无情的规矩，不能回去。
“宫主，云少主，前方船只较多，需要排队靠岸。我们可能得等上一会儿了。”宋言和惊雨过来说明了情况。
岸边渡口，有着怀安四痴的交际官，安排着各大宗门、府宅的到访之人，笑面相迎，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天下间门派众多，又有几人能一一道来，免不了眼高于天，浮于表面罢了，那金碧辉煌，雕栏玉砌的高光大船，总是引人注目的，自然要排的前一些，再前一些。
惊雨与宋言有些不悦“这要排到什么时候？”前面已是看不到头，小玥看着卢家醒目的大船排在最前面，“怎么船大些，就优待么？”
“小玥，这怀安府的迎宾之人说要按顺序停泊靠岸，咱们等等吧。”婉儿温和的说，目光也是环顾着江面。
“哎……你们是谁家的？”前方一个青年，看着与小玥差不多年纪，远远地喊着。
“江边打鱼的”小玥随口说道。
“姑娘真会开玩笑，这怀安四痴与万华门合力举行清心雅会、冬猎，怎会请平民百姓，就是小门小派也捞不着啊。”
“打鱼走错了方向，总行了吧。”小玥说的婉儿抿嘴笑了起来。
“姑娘与公子们若是不介意，可以跟着我们曹家的船，我们上午便到了，再等些许时间，就到了，免得重新排船位。”曹家的年轻人悻悻地说。
“排船位？敢问公子，如何排船位？不是先来先停么？”云璟问道。
“公子真爱说笑，那好船位都是给大的世家、府门预留的，其他的按着顺序排，有的声望高的也可以向前排一些，剩下的才按照先来后到。”
云璟定神看了一下少年的船，船帆上挂着“曹府”，“看来是幽州曹家”回声说，“曹家老爷有一独子，这位应该是曹尚公子吧。”
“是，是，敢问公子名号？”曹尚张望着问道。
“打鱼哥哥”，姜尚整个人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小玥说完自己也笑的直不起腰，黎天怎么也板不住笑起来，婉儿也是笑红了脸。
“小妹啊，若是这般消遣兄长，你就有精神了，也是件好事。”云璟也是笑的说不出话。
“不过，这般排下去，若是排的远了，走到渡口也需要些时间，还真是看人下菜碟。”黎天笑的有些咳嗽了，小玥帮他拍着。
“惊雨，让穆林去问问，何时排到我们吧。”穆林便是当日黑小队的队长，办事算是稳重的，领命后，几个蜻蜓点水，就到了渡口，轻功还真是不错。
“铁公子，姜喜文给您见礼，请您这边，姜玉带着铁公子去准备好的别苑。”书痴姜家的长女，待人处事，落落大方，不间断的安排着宾客，“这船队望不到头，怎么办啊？”冉莹莹蹲在地上，敲打着酸痛的小腿“这都站了一天了。”
“莹莹，你去里面休息一下，我盯着就行。”姜喜文微笑着说。
“姑娘，请问我家两位公子的船何时能进入渡口”穆林从侧面走到冉莹莹身边，恭敬的行礼。
“你是哪家的？”冉莹莹有些不耐烦的说。穆林也是用手指着远处再平凡不过的一艘木船。
“我家两位公子不喜欢自报家门。”穆林实话实说。
“呵呵，这江湖上的门派多了去了，那就排着吧。”冉莹莹撇了一眼转过身，对紧跟着过来的竹州阁两位小姐，笑面相迎“软家两位姐姐终于到了，小妹已经备好了雅苑等你们呢。”说着安排人引导着阮家姐妹。
穆林见着可有可无态度，说了句“若是这样，我家宫主，和云少主便回府了，告辞！”，冉莹莹全然没听见，反正今日来的不是这家少主就是那家大小姐的，多了去了，头也没回，倒是姜喜文耳朵尖，听着声音脚步忙走过去“敢问这位小哥，贵府宫主贵姓？”
“黎”穆林挺直胸膛，字正腔圆的说道。
姜喜文一怔，“冉妹妹年纪小，不知苍梧宫的黎宫主今日前来，怠慢了。”
“那船上还有一位，云少主。”
姜喜文立刻笑脸迎上“竟不知云霄阁云少主与黎宫主一同前来，让贵客久等是我们的不是，已有预留的船位，还请小哥这边。”回身便安排人手挪动船位，少倾片刻，那条再平凡不过的木船前一片畅通，部分船只临时让路，也是引起一阵议论声，曹尚好奇的喊着“打鱼船，你们怎么先走了。”
“打不到了，自然要换换位置的。”云玥看看黎天，也是觉得好笑。
木船行入渡口，惊雨和宋言两人停船，近处的人便已经猜出了船中之人的身份，不再议论了，有时候身份这个东西当真是张通行证，插队加塞，也鲜少有人敢站出来指手画脚。
云璟与黎天带着两位姑娘从船舱移步走出，姜喜文的目光久久停在那一张英俊潇洒的面孔上，黎天扶着小玥，低声问道，“要不要我背你？”小玥上吐下泻的折腾一天一夜也是有些腿软“不好吧，我还能走。”莞尔一笑，姜喜文多希望自己就是那莞尔一笑的姑娘，多希望那份温柔与笑意是属于她的。
“姜姐姐……”冉莹莹看着姜喜文有点呆住了，私下推了推她，才缓过神来。连忙走向前，“黎宫主、云少主大驾光临，怀安四府，蓬荜生辉，小女姜喜文，让贵客久等了。”目光还是不自觉的停在黎天和小玥的身上。
奈何黎天头也不回一下，只是云璟礼貌的回复一句“姜姑娘客气了，久等的确是，麻烦安排我们一行人的住处。”
“云少主，云霄阁在东院画坊，苍梧宫在南院书厅，我和莹莹分别带你们过去。”
“不用麻烦，苍梧宫的别苑留给别人吧，本宫与云璟一同去云霄阁。”黎天还是没有抬头看一眼姜喜文。
“可这……”姜喜文心有不愿，只能说“若同去云霄阁别苑，怕是怠慢了两位贵宾的身份。”
“不碍事，黎宫主与我一起也是习惯了，这江上船只尚多，就不劳烦姜姑娘相送了，差个人就行。”云璟注意到姜喜文的目光，便引着婉儿向前走去。画坊是冉家的待客区域，冉莹莹也是后悔刚刚怠慢了穆林，便亲自安排了云璟一行人的住处。
“黎宫主”刚出了渡口不远，阮家大姑娘相貌柔美，迎面走来，二姑娘跟在身后，竹州阁阮家两女在江南是鼎鼎大名的美娇娘，文武双全，大姑娘又是贤名远播，如今已接管竹州阁的全部事务。大姑娘的年龄已经二十三，提亲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却都是空手而归。姑娘深情脉脉的向着黎天走来，眼中满是久违重逢的喜悦。可这世间啊，并非所有的深情相付都能握紧渴望的因缘，苍梧宫宫主的相貌、才学、武功，天下间除了云霄阁的少阁主能与之相提并论，再无他人。又奈何这位才貌俱佳的宫主心中只有一个云霄阁的大小姐。这一声：“黎宫主”如同一阵风吹过，黎天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有姑娘叫你呢。”小玥拉住黎天。
“黎宫主，多日不见，可还好吗？”阮家大姑娘疾步走来，面带羞涩。
黎天却向后一步，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一丝笑意，“不牢阮姑娘费心，我家小玥身体不适，还请让一步。”说完便是抱起小玥绕过阮家大姑娘径直走了。
阮家姑娘停驻在原地，犹如失去了最珍惜的宝物，目光停在黎天怀里的姑娘身上，“她是什么身份？”，或许是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亦或许是不甘心，背身用袖袍抹了抹，回身说了句“黎宫主有要事在身，我们先走吧。”
“放我下来吧，这一路人这么多，都看着呢。”小玥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说“那不是黎宫主吗？那女子是谁啊？”
“真是黎宫主啊”…………还竟然有哭泣的声音。
“何必管他们说什么”黎天毫无顾忌的走着。
“那姑娘喊你，怎么不回话？””小玥问道
“喊我的人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黎天看了一眼小玥
“那我喊你呢”小玥故意靠在黎天怀里，“有很多”黎天的答案让小玥心里乐开花，抿嘴笑起来。
“那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你真的不理她？”小玥有试探性的问着。
“小玥希望我理她吗？”黎天故意停了一下。
“不行！”小玥斩钉截铁的说，逗得黎天边走边笑。
“小妹啊，那可是竹州阁阮家大姑娘阮若华，对黎天不仅放低身段，只要黎天一句话，投怀送抱，我看都没问题。”云璟开着玩笑提醒小玥阮若华的身份，毕竟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分清是敌是友总是好的。
“云璟！我抱着小玥走一路，后面还跟着你这个云少主，还有哪家姑娘打我的注意？”
“黎天，你这话说的，好像利用我做挡箭牌呢？”小玥抿嘴一笑“不过，兄长放心，就让那些有非分之想的，把心装在肚子里吧。”然后手捏着黎天的英俊的脸“你！只能看我，谁也不行！”
“遵命！”到了云霄阁的别苑，黎天将小玥放在地上，拉着手，笑容极为温暖。
“哎，黎大宫主，你跑我们云霄阁的别苑来，真要倒插门啊？”云璟打趣道。
“大舅哥，只要你同意，随时都行”这番话羞的小玥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云璟兄长，小玥”休雨从左边一个房间走出来。
“休雨，二叔和叔母都来了吗？”云璟见休雨走来，打了个手势。
“嗯，兄长，父亲、母亲带我来的，昨天父亲还念叨你和小玥会不会来呢。”
“小玥啊，你是不是胖了？”休雨上下打量着小玥。
“休雨，你过分了，哪有说女孩子胖的”小玥低头看看自己“我也没有吧”。
“我再看看，这腰好像也粗了许多。”休雨夸张的说，“来看看兄长还能不能背动你了”说着，休雨在小玥身边俯下身要背着她。
“胖你个头……”小玥抬腿一脚踹在休雨的屁股上，给踹了出去。
“啊……”这一踹不要紧，迎面扑倒了竹州阁的二姑娘，二姑娘使劲推开了休雨，“无耻！”慌张的红着脸站起身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什么人啊？”休雨被小玥踹了一脚，又被阮二姑娘重重的推一把，也是不爽。
“我……我是竹州阁的二小姐，阮若竹，你这个流氓！”阮二姑娘气的直跳脚。
“阮姑娘，我二哥无意冒犯，刚刚也是我兄妹嬉戏打闹间，误撞了姑娘，实在抱歉。”云玥正声说道。
阮家二小姐听声回头，才注意到这说话的就是刚刚黎天怀里的女子。
“你是云霄阁的人？”
小玥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只是说道“云霄阁与江南竹州阁没什么过往，阮姑娘来云霄阁别苑有何贵干？”
“我？我是来请黎宫主赴宴的。”阮二姑娘声音贺亮的说着“我姐姐与黎宫主是故交，准备了黎宫主平日里喜爱的吃食、清酒，特请黎宫主前往。”
“没兴趣”黎天只说了三个字，堵得阮二姑娘一时哑言。
“阮姑娘请回吧。”小玥补充着说。
阮家姑娘去哪里都是坐上宾。这般接待自然有些心里不服气。“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做的了黎宫主的主，况且这是云霄阁的院落云少主都没说话，姑娘就这般下逐客令了吗？”
“她自然是做得了主的，我们云霄阁大小姐，我小妹已经说的够明白了，请吧！”休雨揉着胸口，怕是阮二姑娘那一掌推的不轻。
“走就走。”阮若竹知晓了云玥的身份也自知这层身份绝对高于竹州阁的江湖地位。也是心中为姐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