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借还之物
这是一座黯沉浓重的城市。城市里常年为极夜状态。没有一丝光亮，难以辨向，云里雾里。但这个城市并非如诡异小镇、幻科城内所具有的色彩或者气氛一样。
它本身就像深渊一般平静而瘆人。这座城市唯一一处窨井盖中，它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别的东西。
这时，井盖被人用暴力从内部强行破开。一个有着黑色中短发，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孩，从中抽离而出。
接着一阵令人发颤的蠕动声响起，像是黏稠的触手一般。
“咻咻咻～”如影子般的团状物飞过，化作一团蜘蛛网牢笼追挡住了女孩。而紧随而来便是数十道黑色触手的袭击。窨井盖中，阴暗的深洞里，传来一道苍老悠慢的声音：“弱者，不配活在无间影狱。”
女孩对这些袭来的攻击不理不睬，只是等所有的攻击集中在一起后。清冷的声音默念出声：“时流回溯、无逆影杀。”
在挥出一刀由影子所化的一击后。所有存在于这个城市的一切。除了她本身，都如浪归息。
紧接着，天空下起了黑色的雨。就如这座城市所拥有的色彩一般：阴暗、潮湿、寒冷，唯一区分它们的，只有黑色的深浅。
女孩抬起头，任由黑色的雨落在自己白皙的面颊上。她的嗓音在经过一番停顿后纠正道：“你说错了，弱者不配存在无间影狱。”
就在这一刻雨停了。她默默垂下淡紫色的眼眸。身影瞬息于空间中来回穿梭。她的声音很急促，风中传来她断断续续续的声音：“少爷……等我……这次……一定……”
“嗯……我说，大哥。咱们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吗？现在这些人杀人都和身份没关系了，全乱套了。”
“嗯？我没太理解你的意思。”宸沨疑惑地看着赵白茜。
此时的她们，已至幻科城内部。而千祈似乎是有意把玩家都聚集在这一块。因为这一次游戏结束，她将宣布悬赏通缉令的胜者奖品以及退出本次游戏的机会。
当然，在此之前会举行一场比赛。赢得比赛的玩家才将获得这份信息。
宸沨本身就对这些所谓的奖品不感兴趣，如若不是必要，自己甚至不会参加这次游戏。因此，他这次前往幻科城是为了退出游戏的。他将自己的想法阐述给赵白茜后，对方很是吃惊地不可思议道：“啊～看来我想错了，我本以为你是为了借此机会多除掉几个敌人。但没想过你是要退出比赛，为什么呀？”
“可能……这里没什么我所求之物吧。”宸沨喟叹道。
“哦哦，那就一起吧。”赵白茜紧跟着道。
“你？我想，你来这里是有目的，何故……”宸沨刚要问，但顿了顿又停下了。
“唔～我也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有个词叫…见好就收来着。”赵白茜有些笨拙地拿出那副塔罗牌盒。
宸沨并没有将那个塔罗牌据为己有，因为对他没什么大用。相反，他还为对方补全了那卡所缺失的一角。原本，他有意要将这个给诺雪，但在与她的沟通中，诺雪表示：自己不太爱用这些个道具，这会将她卷入一场场争斗中。她不擅长也不喜这些，故而这副塔罗牌才又落回她手里。
“那么，大哥我们下一步什么打算？”赵白茜疑虑道。
“先找个地方歇脚，然后等待这次副本游戏开启。”宸沨回应道。并非是他自身需要，而是考虑了下，一路跟着自己风餐露宿的旁人罢了。
只是，现状确确实实令人有些如坠云雾了。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悬赏通缉战游戏。却不料，在这场游戏里又衍生出这么多其他类别的游戏。
来参加这场游戏的人无关乎是否自愿，都是宙系各种不同层次的生物。
现在这场游戏的所有玩家就是一锅浑浊驳杂的汤，有人刻意要让这汤沉渣泛起，激浊扬清。
“欢迎两位，要点什么？”一个服务员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微笑热情地招待两人。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她是个拟人化的机器人身份。
宸沨还没开口，赵白茜就抢先一步道：“把你们这的好吃菜都上上来，还有安排…两间豪华房间。”
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请客的。
“不好意思啊，这位小姐。饭菜没问题，但你要的房间只剩下一间了。”服务员带着一点歉意说。
“没关系，一间就一间。”这句话是宸沨用淡然的话回应服务员的。赵白茜想说点什么，却到最后什么也没说。
餐桌上，赵白茜一边对各种山珍海味赞不绝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
宸沨坐在她对面，却是一筷没动。赵白茜吃的满嘴抹油地问：“吃呀，你怎么不吃？”
“我……”宸沨还没告诉对方自己不用进食。下一秒，手机在口袋的震动让他放下了要回答的意思。
宸沨将手机拿出，发现是诺雪发来的语音电话，接听后，发现那一头迟迟没说话的他问了句：“怎么了？”
这时，那一头才传来声响：“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问问你还有多久回来？那场游戏应是没预想中的简单，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嘛？”诺雪声音里没有包含太多情绪，但最普通的关心还是有的。
“对啊，大姐姐每天都…嘶～
咳咳～，是我有点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唐瑶带着点稚声说道。
不过，从话中倒是多少能听出她像是被迫改了话。
“嗯，我会尽快。”宸沨说完，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挂断电话后，宸沨对上赵白茜那搞怪的眼神：“大哥，刚才这电话里的是你的家人吗？”
宸沨没有去解读什么，只是沉吟片刻后问道：“家人…你想说什么？”
淡淡的话，让人品不出他的情绪。她也因而借此发挥道：“那你还敢和我一间房子，这样背着她们偷吃，真的好吗？”赵白茜那搞怪的眼神加上那挑弄的笑，正常人都知道这是玩笑的意思。
宸沨却不为所动，他站起身，用诺雪早先发给他的零花钱付了款后，他抬头看了看这并不完整的月华敛神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你好好休息吧，我对你那无偿的庇佑就到这里了。”
“唉～大哥，我都开玩笑的，说好一起退出这个游戏的。怎么这么突然？”
“要说突然，我也不是很懂，只是莫名觉得这场闹剧早该结束了。而且，我没答应过你吧。”宸沨变了语气，转过头，右眼在月华的普照下，泛着血一般的猩红。
“你……你的眼睛。”赵白茜惊异地出声。可当她还没从悚然中回过神时，宸沨就已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又发生异变：她视线开始出现阵阵模糊。待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时，场景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很像一个大型的游戏厅。还没当她将一切尽收眼底时，一道无情的机械音响起：“恭喜十二名玩家参加入本次游戏——数字堆叠”
说着，其余十一名玩家都各踩着一个悬浮板位于半空中。而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六道不同颜色的屏幕板将十二人围圈。
这时，那道机械音又开始照常般宣布规则——规则一：两人一组，每组按分配的颜色去击打那从屏幕中划过的数字，从而获取得分。
规则二：根据数字大小来决定得分的难度，每个数字上都会标注加减、乘、除符号。
规则三：每组玩家都会有一个禁忌数字，当玩家的分数末位出现禁忌数字时，玩家的得分会被削减。
规则四：游戏时长30分钟，时间到后，得分最高的两组玩家获胜。
当机械音宣布完规则后，游戏便紧接着开始运作了。赵白茜看了看自己的队友：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破衣服，手里还拿出了个铃铛。再看看样貌，这不就是当初和自己一起逃命的中年男人吗，太巧合了。
赵白茜看着其他玩家，一个长得彪悍的虎妖，一个身段细长的蛇瞳女妖，一个披着红袍的小男孩……她仔细想了想后。发现了不对：这个玩家人数与悬赏通缉战的孑遗数竟出奇的相近，只是少了一个人——宸沨
她还没完全想清楚怎么回事时，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不同种颜色的数字符号从屏幕中划落，在受到物理、法术、精神层面的攻击后，瞬间消失。而攻击者的所在组也获得了对应的分数加成。
赵白茜望着其他玩家用技能频繁击打屏幕的样子，她来不及再想什么，只能先唤出法杖。凝结出几个法球打向屏幕……
外界的山坡处，月华倾斜而下。在这座山的背后，一个个原生态的生物血落成河，尸体更是七零八落，残破不堪。宸沨有点麻木地走向山顶，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般，他有点不受控制地看向山顶。
此时，夜色正浓，完全看不清被黑夜遮挡的山顶有些什么。只有那深邃的阴暗，那无法看清的昏暗中，是无法逃离的枷锁。宸沨也在这时，被过往的回忆交织冲击。那些不愿回忆起的经历也在此时涌入脑海，血腥、丑恶、残忍…的造物实验，像是被撞翻的墨水瓶一般，洒到在他这如今空白的纸上。
这时，天空没有预昭般地下起了淅沥的血雨。像是天穹又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在哭泣。雨血有两滴落在了宸沨的眼角，他见此将衣服后的兜帽戴上。
可他却不曾留意：自己的右眼的猩红已经不受控制般的忽引忽现了。
这时，天穹之中开始落雷打闪，而也在这一瞬间，空间像是被扭曲过了一般。宸沨竟然看到了一个凭空出现的悬梯通往山顶。
他自己也有些不明源由，只知道从刚才起就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而与之相辅的是：自己体内开始涌现
出一股狂躁癫乱的力量，眼前时不时出现一些幻象，只是它们都是血淋淋的死物罢了。像是过往的幻象，又像是空间错位的异像。那些死物的眼瞳里映现出的不是具体的某个人，而是一把长刀——一把还未出鞘的长刀，它的刀鞘是暗紫色的，刀柄上有一枚很小的淡紫色珠子镶嵌，给人一种神秘强大的感觉。
宸沨保留着清醒的头脑，一步步踩着悬梯走向山顶。
而山顶上，一座巨大的暗色城堡伫立在他眼前。堡垒外围是一朵朵黑玫瑰和血色的彼岸花的交织生长，而城堡上空则是乌鸦和蝙蝠的盘娑。这里到处充斥着不祥与压抑的气氛。
宸沨没有停留，仍是走了进去。
城堡里面却与外面的色调相反差，明亮的水晶灯，红色的地毯和精致的餐桌。这里来来往往上菜的仆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会动的布偶罢了，这一切都很明显，宸沨没从这些人身上看出生命体的活性。
在他还没做出其他举动时，一道声音就从城堡深处传来：“既然客人已经到了，你们便都退下吧。”
话音落下，那些人偶便有点僵硬的迈着步子走进了话音传来的方向。
而在宸沨转头四处看时，原本空置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红色长发的女子。
女子见到宸沨，像是对熟人一般。她将餐椅拉开邀请道：“过来坐吧。”宸沨看也不看对方，直接开口道：“灵玖，你找我何事？”
对方听后，故作惊喜地回道：“你还记得我？”
宸沨只是摇了摇头回道：“你用你的方式让我回忆起，我只知道你是谁。关于我们之间的回忆，我能想起的并不多。”
女子有点失望般地叹了口气，转言道：“直接进入主题吧，我找你来，所为之事不多。有一件不算重要的事先给你了结了。喏～这个东西，还给你。”
宸沨闻言，看向对方指的方向，那里倏然从地底升起的一座冰山，而这封存冰山里面的东西是一把刀——一把不久前出现在幻象里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