匮乏与成长
尽管大多数人都聚焦在马斯洛需要的金字塔形排列上面,但马斯洛本人实际上曾强调过层次的一个不同特征。马斯洛主张,所有的需要都可分成两大类,且必须整合为一个整体的两大类:匮乏性需要和成长性需要。
匮乏性需要(defi ciency need),马斯洛称之为“D需要”,其动机在于需要没有得到满足——无论是食物、安全、情感、归属没有得到满足,还是自尊未被满足。匮乏领域(D领域)会歪曲我们所有的感知,扭曲现实,对一个人的存在提出要求:“喂我!爱我!尊重我!”这些需要的匮乏程度越高,我们就越会相应地扭曲现实来满足自我的期待,我们对待他人的方式也取决于他们能在多大程度上满足我们最为匮乏的需要。在D领域,我们还更可能利用各种防御机制保护自我,使自己在生活中免遭匮乏带来的伤痛。防御机制能够帮助我们避开这些难耐的痛苦,这一点上可谓“充满智慧”。
不过,马斯洛认为成长性需要(比如自我实现和自我超越)则是与一种截然不同的智慧联系在一起的。马斯洛将“防御智慧”和“成长智慧”区分开来,认为个体的“存在领域”(或简称“B领域”)仿佛是在用一片干净的镜片来替代一片花掉的镜片。一个人是不会任由恐惧、焦虑、猜疑驱使自己的,也不会常常屈就于现实,相反,这个人会变得更加乐于接受,喜爱自己和他人。成长智慧能更清楚地看清现实,它更关心“什么样的选择会带给我更大的整合,让我变得更为完整”,而不是“我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让自己感到安全且有保障”。
相对于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的渴望来说,对安全和安全保障的顾虑、对及时行乐的渴望占用了我们更多的注意力,从进化的视角看,这不无道理。正如记者和作家罗伯特·赖特在其《洞见》中所说的那样:“人类大脑的设计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其目的是要误导我们,甚至奴役我们。”我们的基因所“关注”的一切都是如何遗传到下一代的基因当中去,而对整个人的发展所需的代价,它们是不予考虑的。如果遗传需要让我们的世界观变得更狭隘,需要我们对世界做出夸大的、与现实不符的反应,那就这样吧!
但是,这样一种世界观的窄化有可能会阻碍我们对世界和自身产生更为完整的理解。尽管成长中的挑战如此之多,马斯洛仍相信我们有能力做到自我实现,哪怕多数人的大部分时光都受匮乏性需要驱使,无法自我实现。马斯洛对安全与成长之间的辩证关系的强调,同当下人格心理学、控制论和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发现和理论推测惊人地相符。有一种共识认为,要实现整个系统的最佳运作(无论是人、灵长目动物还是机器),既需要在面临干扰和打断时保持目标追求的恒定性,也需要在改造和探索环境时保持一定的灵活性。
意识到安全保障和成长是成为完整之人(包含健康的自我超越)的两大基础,此时我们就该探讨一个新隐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