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狼狈不堪
早上5点45，杨吉祥就起床了。
他先开车去林山镇采购餐馆当天要用的肉，然后去农机站看了看。
平原地区种水稻基本上都用插秧机，速度贼快，一台插秧机一天能插30亩地。
但插秧机不方便进梯田。
机器高效的前提是地要大，跑起来比人快。
而梯田才几米宽啊，还是不规则的地形，插秧机跑一趟就要停下来，搬上搬下，漏种的边缘还要人工补种，根本就没有效率可言。
所以绝大多数山区梯田一直到今天，还是传统人工种植。
只有手扶式步进插秧机勉强能用，就是一个拖拉机头，后面挂一套插秧组件，新款的6行汽油插秧机，就是一行插6穴，国家补贴完也要7000多，太贵了。
杨吉祥买了一台旧的柴油版，4行插秧板子，才1200块钱。
常用易耗零配件也买了一些，几个人一起抬上依维柯后车厢。
回到竹夹村之前，先将机器以及配件全部送进传送门，交给无聊等待的小四。
“小四，这是初级插秧机，你帮我调整一下，减重，故障率低，好操作。要是不懂插秧机原理，你问问小二，它玩泥巴的，比你懂。”
“好好好好的，吉祥。”
最近小四修理完补给舱和工具舱里的设备后，已经无聊到开始拆装保养了，后来又对玉柴发电机动手，改进了发电机的机组，这才让杨吉祥发现它的优点。
这不就是个女哪吒，机械娘吗？
爱了爱了。
小二被线束限制了活动区域，没法离开补给舱，小四有履带爬来爬去，两机现在几乎天天在一起，在补给舱里玩过家家，比过去杨吉祥一离开，小二就孤零零一只机在那儿种田要好得多。
杨吉祥一进来就吒儿，小四这么喊着，补给舱的气氛逐渐有点不对。
见小二把屁股对准自己，杨吉祥想起来，不能有了新人忘旧人，还是要安抚一下它的。
“小二，我最近要忙着插秧，答应你的小衣服还没准备好，过几天不忙了再拿来。”
“我要黑色的。”
“行，你要黑色的。”
杨吉祥嘴上顺着它说，但内心早就决定了，绝不向它低头。
回到现实世界，他把车停在餐馆门口，找导演要来耳麦，换成电动车往村里骑。
这时候9点10分，沿路上看到很多田里都有农民在插秧，他们身边的水田已经是大片秧苗。
春耕季就是这样，农民从早上6点干到下午7点天黑回家，每天工作13个小时，累得躺下就能睡着。
杨吉祥拐进艺人们家的小路。
哈哈，果然如他所料，只有吴茜在忙碌，烧热水，煮鸡蛋，其他人要么在化妆，保养皮肤，旱厕蹲坑，要么还没起来。
“早上好啊茜姐。”
“早上好。”
“你们啥时候开始插秧啊？你看牛都已经犁半天了。”
“童哥说马上，他们都醒了，马上就开始。”
这个马上，一半是以小时为单位。
人一多，光是抢厕所就不知道多麻烦。
虽然特斯拉形状的T型旱厕可以同时蹲几个人，但应该不会同时有三个人一起蹲吧？
最终要求，任何人蹲坑都不准带手机，情况才好一点。
艺人形象管理比较麻烦，今天才是第三天，大家还挺讲究，但估计今天过去，他们就不会在意那些细节了。
杨吉祥指着前方水田提醒：“童哥，你看大爷的牛都犁完一块田了。”
“没事，让它犁，我们肯定搞得快。”
童小伟还是这么自信，等弟弟妹妹们都换上长筒连体防水胶衣，杨忠鑫正好赶来，三轮车上装着满满的秧苗盘，整齐摆放。
童小伟大声说：“看，我们一秒钟都没有浪费，时间卡的正好。下田！”
噗通噗通。
几个童心未泯的孩子直接从田垄上往水田里跳，溅起的泥水花吓得女生们尖叫，阳光照射下，这些高颜值明星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镜头捕捉到的画面不知道有多美。
“都会插秧吗？”
“会！”
“不会！”
“不会的来我这边学。”
“来啦~~”
几个人走到童小伟身边围着看，童小伟说：“3株一个穴，你们注意深度，不要太深，3cm左右，秧苗浅插不倒就行了。”
童小伟应该是找其他人请教过，现场当起老师来。
他站在原地不动，脚就是圆心，手能够得着的地方就是半径，他栽种出来的秧苗看起来像是平畦的，实际上有一点微小的弧度。
这样其实是不对的。
演示插完，大家各自散去，按照昨天晚上的分工，自己种自己的。
杨吉祥退回到导演身边，先关掉麦，然后问黄导：“需要泡吗？”
他是在问要不要泡生根素。
黄导一看这帮艺人在瞎胡闹，泡了估计也没卵用，干脆就说：“先让他们自己折腾，这块田估计是废了。”
杨吉祥说：“那您记得找人在这里钉块牌子，上面写着‘第一天插秧耻辱田’，等丰收的时候做产量对比，再给他们回放今天的插秧录像，让他们看到年轻的自己有多么愚蠢。”
几个工作人员在旁边听见，差点笑出声。
黄导笑得肩膀都在抖：“你怎么这么坏呢？快去帮我盯着，你可别真让他们输给你5张粮票，这几个小姑娘肯定会哭的。”
杨吉祥偷着乐，打开麦，跑去姑娘们那边看插秧，顺便撩骚。
吴茜靠的近，就在路边，杨吉祥就帮她的忙，给她递秧盘，纠正她的错误，提醒她正确的姿势，别老让腰椎受力，要改成大腿用力。
看见小姐姐这乖巧听话的模样，肌肤上沾着的泥点都那么可爱，他都想下田了，贴在她身后手把手的教，跟《人鬼情未了》玩陶艺一样，在这泥水相融的田间，衣服被打湿，泥印脏兮兮，电影里那段经典镜头是真的好磕，又甜，又欲，BGM更是好听到爆炸！
麻卖皮的。
为什么有30多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
没一会儿就出状况了。
胶皮连体衣服沾上大量的稀泥后，人很难挪动，哪怕是力气大的男生，都不容易拔出腿，更别说力气小的女孩子了。
而稍稍用力。
啪！
摔一屁股墩。
水田泥是稀的，没法按在地上借力，胳膊肯定会蹭满泥水，浑身脏兮兮的艰难站起来，最终摔倒几次，狼狈不堪，不小心还会压坏自己刚刚种下去的秧苗。
吴茜个子不高，1米6出头，很瘦才90斤，在杨吉祥的教导下改变发力点，烦恼就没那么多。
那几个180+的大高个儿，体重又大，搞得是真的狼狈。
十分钟后，有人已经腰酸了。
童小伟年纪大，更受不了，插十分钟，他的腰就几乎断掉。
倒是女孩子为了保持身材，基本上都练过瑜伽，经常做锻炼，腰腿强度比男生高太多，她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快的吴茜都快是最慢男生的两倍了。
有些东西，嘴上说的天花乱坠都没用，上手一做，是人是妖，全都试探出来了。
谁是实干家，谁是嘴炮王，农活第一天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撑两个小时，到12点了。
要吃饭吧？
点个外卖怎么样？
好嘞~~
粮票先收一张。
杨德清骑着电动车过来送盒饭，看着水田皱眉。
马乐红问：“大叔，您这什么表情？”
杨德清指着童小伟的地问：“这是谁插的？”
童小伟正在咕嘟嘟喝水，手里拿着盒饭走过来：“我插的，您看怎么样？”
杨德清说：“产量肯定不高。”
童小伟差点炸了，产量高不高，看一眼就知道？
杨德清解释，第一点，秧苗不是直的，将来不利于排水灌溉，扣一成。
第二点，行间距不均匀，有几排越插越近，插秧人肯定意识到不对，然后又插远了，这几排营养不均匀，都会受影响，再扣半成。
第三手法不对，秧苗不是垂直90°站立，而是75°，秧苗尾巴朝前倒伏，跟短跑起跑的姿势一样，虽然它自己会长直，但比一开始就站直的苗要迟三天开始发育，再扣半成。
第四深度不对，有一些明显插的太深，等一个星期后再看，绝对是僵苗，再扣半成。
这就减产25%啦？
一亩地的利润都没有25%，相当于这亩地白种了！
现场的艺人们都听傻了。
插秧有这么多细节吗？
不是几个指头捏着往泥里面一插就完了吗？
杨德清摇头说：“我小时候队里插秧，插不好的没资格进插秧队，是要被大队长赶去耙田的。我们那个时候大队每年都要评插秧标兵，他们的手就像变魔术一样快，快的你都看不清楚，插出来的秧又稳又直，一天能插2亩地。”
2亩？
他们10个人，到这时候合起来插了1/10亩吗？
这都中午啦！
足蒸暑土气，
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
但惜夏日长。
白居易的《观刈麦》里，写出了农民的太多不易。
这可是在从大自然手里抢饭吃，岂是看了几分钟，眼睛会了，手和脑子其实都不会的艺人就能随随便便干好的活儿？
农活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
一时间，这些人都收起轻视之意，开始学习隔壁水田的老农怎么插秧，再对比自己的拙劣之作，认真请教起来。
这何尝不是大家做这档综艺节目的意义？
这群艺人虽然一个个喊累，腰酸背痛，但他们坚持干到晚上8点，勉勉强强将一亩田插完。
当他们高声喊着“Yeah”，相互击掌庆祝，喝着金主爸爸提供的能量饮料，每个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水，杨吉祥也忍不住为他们鼓掌。
至于歪歪倒倒，稀稀拉拉的插法，对这些非职业农民就不要太苛刻了，综艺节目嘛。
吉祥餐馆不仅给每个人支付了5张粮票，还请大家吃了一顿好的，搞了一个小型篝火烧烤，犒劳辛苦了一天的艺人们。
第二天不出意外，所有人都累趴了，起不来床，勉强站起来也是双膝发软，双腿打摆子，路都走不动。
童小伟去了一趟厕所，腿软得蹲下去后，站不起来，没稳住重心差点掉进去。
关键是PD也坏啊，鼻子里塞上纸，蒙着大口罩，悄悄蹲守在旱厕外面，果然有收获，忍着异味，憋着笑，赶紧进去扶童老师站起来。
一看到屋子前还有30多亩水田要种，所有人都感到绝望。
要了亲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