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同的人 不同的感情
一年又一年,张小薇的父母已经离家好几个年头了,他们除了给家里寄钱回来以外,只偶尔打个电话回来问下家里的情况。
张小薇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早上一个人去学校,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最多的时间都是坐在座位上看看书,或是看看学校后山坡的那棵枫树,放学又是一个人回家,回到家第一时间就是写作业……这样乏味的生活就如此一天一周地重复着。
一次写作课上,张小薇班的语文老师——周乔让大家写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张小薇在她的作文中写到:“我的父母是从远处寄回来的衣服,是很久才打来一次又很短暂的电话,她们在我脑海中的模样时而清晰又时而模糊。”张小薇的作文吸引了老师,课下老师找到张小薇。
“张小薇,老师看了你写的作文很有触动,可以问一下你是和谁住在一起呢?”老师问。
“我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张小薇如实地回答着。
“你的父母呢?”老师又问。
“他们出去打工了,很久没有回来了,偶尔才打电话回来。”张小薇有点失落地说。
“小薇,老师知道你心里的难过,老师小的时候也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那时候我认为他们是不爱我才会出去的,但后来长大了之后才明白了他们的苦衷。老师希望你不要怪你的爸爸妈妈,他们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们身上的责任让他们迫不得已如此,现在你可能还不能理解这些,你长大以后自然就会明白的。”老师耐心地和张小薇说着,“回到作文上,作文的语言很有你自己的特色,你平时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张小薇说:“我平时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写出来,有时候想爸爸妈妈了也会写一些。”
“你的这个做法是很棒的,这样也是和自己交流的一种方法。如果你喜欢写东西的话,以后可以把生活中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然后尝试着把他们串联起来写一篇或是一段文字,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写的东西给老师看看。”老师说出自己的想法。
“谢谢老师,我以前只是写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写过自己遇到的事,以后我会试着写一写的。”张小薇乖巧地答应。
这次和老师交流之后,张小薇心里的郁结散了很多,之后她把生活中的琐碎小事写在本子上,在外公那里听到的关于黄梅采茶戏的知识也记了下来,张小薇时不时地去找老师交流自己的想法,有了老师的帮助,这些简单的文字里也变得充满了生命力。
盛夏炎炎,人人都换上了短袖,就算如此,仍然热得人心浮躁,大人们在地里干活儿,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张小薇带着冰水到地里给爷爷奶奶解渴,顺道把牛赶回家去了。
“待会儿来把这堆草背回去给牛吃。”奶奶边喝水边说。
“知道了。”张小薇应着。
太阳渐渐西下,人们开始收拾工具准备回家了,张小薇背着满满一背的杂草跟在他们后面。可能太重了,也可能是路太窄了,张小薇一不小心踩了空,结结实实地摔到田坎下去了。“哎哟!这孩子咋摔啦!”走在张小薇后面的赵奶奶惊呼,前面的人闻声赶紧过来,把张小薇给拉起来。
“你咋走个路都能摔。”张小薇奶奶愤愤地说着,又去把草重新装上,“这么点草都背不动,吃这么多饭有啥用。”张小薇委屈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摔到哪里了是不是嘛?”奶奶边说着边查看张小薇身上有没有伤口。“破个皮都哭哭啼啼的。”
“好啦,好啦,她奶奶不要再说人小薇了。”赵奶奶拦着张小薇奶奶。
“是呀!她奶奶,张小薇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有个不小心呢?”那些干活儿的大人们附和道。一段小插曲后,众人摆着龙门阵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张小薇把草拿去喂牛,不开心地嘀咕:背那么重的草,摔倒了还要骂我,就这么不喜欢我吗?野草被重重地摔倒地上,把气愤都撒到了野草上,张小薇心里想着,“既然不喜欢我,那我干嘛还要帮你做事,以后才不干了。”
“下个周期末考试,这个星期大家好好复习。”周乔说完便下课了。
“啊!好烦呀!不想考试!”同学们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张小薇在座位上勾画着那个枫树,心想:我挺喜欢考试的,因为这说明要放假了,又可以到外公家玩了。
今天是张小薇做值日,她等所有的同学都走了之后再打扫卫生。“欸!张小薇,你还没回家吗?”周乔路过张小薇班级门口。
“还没呢!老师,今天该我做值日呢?”张小薇回应道。
“小薇,我下学期就不教你们了。”
“为什么呀?老师。”张小薇有点失落地说。
“我要去别的地方上课了,你的写作水平是很不错的,可以在这方面多加练习,还可以把你喜欢的东西写进你的作文里面。对啦!这个给你。”老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很精致的笔记本,“你的文字一定会让这个笔记本锦上添花的,那老师先走了,你弄完早点回家哟。”望着老师远去的背影,张小薇难掩心里的落寞之情,老师在这学校已经任教很多年了,她和学生们的关系也很融洽。
一个朋友的离去,失而复得的孤独。那棵枫树年年立在那里,枝桠上叶子绿了又黄,冒出来又落下去。枫树亦是孤独的,陪伴了它整个春夏的绿叶,秋天到来的时候,它们又离开枫树,纷纷拥入大地的怀抱。
紧张的期末考如约而至,电扇的呼呼声盖过了铅笔的沙沙声,最后一科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学生们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暑假。
张小薇回到家没见着外公,于是跑到房子后面的地里问:“爷爷,外公还没来吗?”
“你外公这几天不舒服,别去了吧?”爷爷擦着汗珠说。
“不行!我就要去!”张小薇反抗道。
这时,张小薇奶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个个假期都去,那儿有什么好玩的,家里这么多活不知道帮着干吗?也不知道养你有什么用。”
“我怎么没干了,我帮你放牛、背草,这些不是事儿吗?”张小薇怒吼道。
“你个小妮子还会顶嘴了!”张小薇奶奶作势就要打她,被爷爷拦住了:“小薇,怎么和你奶奶说话呢?”
张小薇眼睛斜楞了一下,小声说:“本来就是。”然后就生气地转身回家去了。
“她奶奶别气着,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爷爷给张小薇圆着话,“她想去就去吧,小孩子嘛,喜欢玩是正常的。”
爷爷们收了活儿回来,给张小薇外公打了电话,张小薇这才开心起来。
第二天,张小薇很早就起床等着了。一会儿到院子里往村口看看,一会儿又跑到村口转转。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张小薇的心情从开始的激动、期待到现在的失落。到了晚饭时间,张小薇还坐在院子里等呀等,可怎么也没见着外公的身影。
“小薇,进来吃饭吧,你外公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们明天再等啊。”爷爷在屋里喊着。张小薇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手上扒着饭,像机器人一样往嘴里送。
也许有人不能理解张小薇会如此伤心,只是不能去外公家罢了,但谁都不是张小薇,谁也不能知道张小薇的内心,没有人可以做到感同身受。有时候,这种隔代的亲情是很浓厚的,在小孩子的心里,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
第二天,太阳从东边的群山中缓缓升起,农村的人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起床去地里干活儿,一直到八九点要吃早饭的时间,人们把农具扔在地里就回家去煮饭了,饭后又继续干活儿。他们每天都重复着一样的生活,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如果问他们这样的生活累不累,得到的回答是这样的,“累啥子累哦,生在农村不做这些又做啥子。”“当娃儿的时候就在做这些了,现在老了还是做这些,不做就没有钱,没得办法哟。”
爷爷奶奶从地里回来时,张小薇刚起来,心里还惦记着去外公家。早饭做好了正要吃时,门外传来狗吠声,张小薇抱着一丝期待出门去。
“外公!”看见外公的张小薇,声音都不自觉地放大了。
屋内的爷爷奶奶闻声出来,“亲家,快屋里坐,我们刚端上碗。小薇,去给外公拿碗筷。”张小薇连忙去拿。
饭桌上,外公说:“本来昨天要来的,但突然咳嗽得厉害,早上就去医院了,想着下午怎么也能弄完,没成想硬生生地检查了一整天。”
张小薇听见外公去医院,紧接着就问外公怎么了。外公一脸慈祥地说:“外公没事,薇薇。”
奶奶叹了口气,说:“哎,亲家,身体不好就不要太劳累了。”
“现在已经做得少了。”外公回答说。饭后,张小薇收拾好东西就同外公出门了。
说到这,陈默疑问道,“小薇,为什么你这么想去你外公家呢?”
张小薇看着手机唯一一张和外公的合照,说:“爸妈还没出去打工时,我妈妈还在那边的小学教书,我就由外公外婆带着,一饿便哭个不停,外公就把我带到妈妈的学校去喂奶。”
“外公的背是我趴得最多的地方,有时候喜欢外公甚至胜过我的父母。”张小薇的声音说着有点哽咽,“我还记得有一次吓人的经历……”
那时,张小薇的父母已经出去打工了,外公不知道替谁守着屋子,至于是个什么地方,到底是守什么东西,时间太过久远,已然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外公住的那间小屋子,一进门靠着左边就是一个大储物柜,上面摆着那种后面有很大一个后机的老式电视机,储物柜对面是一张老木床,这种床像一个四方体形状,底部的床板抬高了很多,剩下的五面是镂空的,外面罩着白色的蚊帐。
这间小屋子只能放下那么几样物品,一些杂物就把剩下的小空间占满了,只留下了仅一个人能通过的窄道。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暴雨,外公背着张小薇从家到这里来,雨大得把外公的雨鞋和裤脚都打湿了,但张小薇身上没有一点湿的痕迹。外公把张小薇放到床上,给她打开了电视,自己就出去了。
暖黄色的电灯,电视的屏幕时不时地卡一下,屋外的雨声如雷,风声一阵又一阵。闪电划过黑色的夜空,下一秒,雷声袭来。
“啪——”,暖黄色灯光在屋内消失了。张小薇被突然的黑暗吓到,“外公!外公!”张小薇在黑暗中呼喊着,回应她的只有无休止的风声、雷声、雨声。黑暗伴随而来的恐惧感让张小薇联想到各种鬼怪,张小薇害怕得哭了起来,哭喊声被屋外的声音吞噬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的动静小了很多,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吹进来。“小薇,咳咳!”外公的声音像让张小薇的害怕减少了许多,“小薇,被吓着了吧!不要怕,睡觉吧!外公在这守着。”
张小薇说完都笑了起来,室友们也逗笑她:“哎哟!小哭包哦!”张小薇说:“那时候还小嘛!”
寝室长迫切地想知道后面的故事:“还有呢?还有呢?那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后面发生了很多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