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
我与钱晓波老师曾多次共事。2015年11月20日至23日,在同济大学召开的“2015年谷崎润一郎五十周年忌 上海国际研讨会”,钱晓波老师作为中方组织者为研讨会的成功举办立下了汗马功劳。
1995年4月,谷崎润一郎三十周年忌国际研讨会在意大利的威尼斯大学召开。四十周年忌的时日稍迟,于2007年3月在巴黎的法国国立东洋语言文化大学(INALCO)召开。不过,谷崎润一郎既未到访过威尼斯、亦未曾远赴巴黎,当时在这两地召开的国际研讨会中,参与的中国学者亦极少。
研究谷崎润一郎的学者们曾热切期盼,五十周年忌时,国际研讨会能在谷崎曾经探访过的上海召开。经由上海杉达学院的施小炜老师推荐,钱晓波老师作为访问学者来到了我的研究室。钱老师主动应承担任中方的组织者。本次研讨会上,钱老师围绕小说《鹤唳》作了学术报告。整个研讨会的学术成果,以我与钱老师共同主编的形式,收入《谷崎润一郎 中国体验与物语之力》一书,于第二年8月由勉诚出版社出版。
此后,钱晓波老师开始关注以江户川乱步为首的日本侦探小说、推理小说作家及作品。2017年5月,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日汉对照的《江户川乱步短篇小说选》。在中国,由于日本的侦探、推理小说研究还未形成规模,钱晓波老师想借此机会为研究助力,因此再度策划举办了关于江户川乱步的国际研讨会。
2017年11月18日,由东华大学外语学院主办、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协办的“乱步世界的邀请 江户川乱步研讨会”在东华大学延安西路校区教研大楼319教室召开。研讨会虽然只进行了一天,但有着中日八位学者的研究报告,其内容相当丰实。钱老师以江户川乱步的小说《与贴画一同旅行的男子》为主题宣读了学术论文。我则以“从冈本绮堂到江户川乱步”为题进行了学术演讲。
其中特别令人瞩目的是复旦大学邹波老师的研究报告。邹老师将黑岩泪香的《幽灵塔》与乱步改写的《幽灵塔》作了对比,与这两篇小说的原作爱丽丝·妙丽叶儿·威廉森(Alice Muriel Williamson)的《灰色之女》也进行了比较研究。而且从邹老师的研究中,我获知泪香的作品刊行不久之后,中国也出版了以《妖塔奇谭》为名的翻译作品。邹老师通过这四篇作品剖析了翻译与“翻案”的问题。
同济大学林茜茜老师围绕高罗佩(Robert Hans van Gulik)与乱步之间的关系所作的报告对我来说也相当有意思。尤其是论述到高罗佩的《狄公案》(日语译名为『迷路の殺人』)中具有中国推理小说特色之处,极具启发性。
研讨会的学术报告已足以令人感到满足。这之后,杉达学院的施小炜老师、戴文捷老师、张志晶老师也共同参与,举行了主题为“推理小说应如何研究”的座谈会。施老师围绕侦探小说与日中比较文学论提出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后,大家围绕着这个论题展开了积极的讨论。整场研讨会学术氛围浓郁,富有前瞻性、探讨性,是一场极有意义、极为充实的学术会议。
复旦大学的山本幸正老师当时还在杉达学院任教。在研讨会中围绕《黑蜥蜴》的研究作了学术报告。山本老师于2015年赴西安交通大学任教,后转职西安外事学院,于2017年9月来到上海。山本老师是位充满活力的学者。在西安任教期间独立创办了学术刊物《亚洲·文化·历史》。我也从创刊号开始每期均在刊物上发表论文至今。
“江户川乱步研讨会”富有学术性的研究成果若就此散逸着实可惜。因此,我们决定在《亚洲·文化·历史》上以特集的形式进行刊载。有几位因故未能参加研讨会的学者也撰写了论文。2018年4月,《亚洲·文化·历史》第八期“江户川乱步特集”得以刊行。
钱晓波老师组织的研讨会以这样一种成果留存了下来。钱老师的推理小说研究也一定是受了“江户川乱步特集”的影响。《亚洲·文化·历史》或许微不足道,然而在今后中日比较文化研究方面,它一定是本值得诸多学者参考的学术杂志。
继《江户川乱步短篇小说选》后,钱晓波老师于2018年7月在同出版社翻译出版了《日本短篇推理小说选》。而这次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日本推理文学史》则是在上述译作基础上的研究成果。小小的学术杂志《亚洲·文化·历史》播下的种子,开出了绚烂多彩的花朵。或许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欣慰之事了。
钱老师是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上海作为连接东西方的国际都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被称为“魔都”,是个具有神秘魅力的大都市。爱伦·坡创作的《莫格街凶杀案》被公认为世界最早的侦探小说。而近代都市的出现则是侦探小说诞生的必要条件。
谷崎润一郎的小说《秘密》中这样描写道:“如蜂窝般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无数的街道”中,“在一条弄堂的转弯口”显现出一个“异世界”。这样的“异世界”中自然隐藏着未知的秘密,孕育着千百万种谜团。正是这种充满了谜团与秘密的大都会,才是侦探、推理小说诞生的,不可或缺的母体。
被赋予“魔都”名称的上海,是个孕育侦探、推理小说再理想不过的都市了。生于斯长于斯的钱晓波老师,感受到侦探、推理小说的无穷魅力,撰写出版《日本推理文学史》,或许是一种必然。也许,没有比这更适合钱老师的工作了吧。我热切期盼,今后在翻译与研究的领域中,钱晓波均能大显身手,大展宏图,能完成更为详尽、更为完整的推理小说史。
千叶俊二
2022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