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果我能意识到这次的挥手告别将是漫长的,或许我会拉紧紧的,或许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小,但起码我会再多说几句话。我以为跟往常一样,第二天放学天天还是会来我家,我坐门口等到睡着了,被爸爸抱进屋子里还不知道,第三天我继续等,第四天,第五天…在第六天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想去天天家找她,走到她们商品房的楼梯前,我才想起来,我根本不知道天天是住在哪条楼梯哪一层哪一户,不是我没问,是天天妈妈千叮万嘱天天不准带不相关的人到家里,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我就赖在门口,哪也不去,也不吃饭不睡觉,我就等着天天来,她答应过我的。我问奶奶:“为什么天天不再来咱们家了。”奶奶面无表情的说着:“来不了的了,她们家住的高,咱们家住的低。”
终于在忘记等了多少天的时候,天天妈妈带着天天来了,还带来两袋礼物,一袋是糖果饼干,另一袋是文具用品。天天看到我眼睛红红的,好几次伸手想拉我的手,我都甩开了,我气她不讲信用,我生气的对她大吼:“骗子,你是骗子。”天天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红着眼睛,努力的牵住了我的手,拉的紧紧,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紧紧的抱住小提琴一样。天天妈妈跟奶奶在旁边说着话,奶奶还是一样的客气的说没关系的,礼貌的拒绝了天天妈妈带来的礼物。我一直没跟天天说话,天天也没说话,我赌气的不看她,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我的后背,手还是紧紧的被拉着。最后天天妈妈用带来的照相机给我和天天在巷子中间拍了一张合照,相片中的我气恼恼的样子和天天强忍哭泣委屈的样子,多年后的我想起,依然唏嘘不已。
我强烈的预感到,这次天天走了就不会再来了,我己经原谅了天天了,我也是紧紧抓着她,我不懂怎么表达出来,她也是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们再也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天天搬走了之后,我又回到了以前没有人陪着玩的生活了,跟以前一样在巷子里玩,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从扁葫芦发出来像清脆的鸟鸣的琴声了。
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我也到了该上小学的年龄了,当我穿起校服的时候,天天曾经对我说的伴我一起上下学的承诺,依然历历在目。上学读书,我也交到了很多小伙伴们,但再也没有一个能像天天那样能让我可以畅所欲言的了。我开始变的不再调皮捣蛋了,少言寡语了,奶奶说我遗传了爸爸的基因,不爱说话。妈妈说我是读书有知识了,长大了。同学们开始给我起了个外号“闷葫芦”,我也不介意,笑着说我喜欢葫芦。
一年一年的过去,学习固然是枯燥乏味无趣的,每天一堆作业,背诵默写,每天还要听着妈妈数落着我的学习成绩,每学期为了我上学还得罚缴二胎超生费用,数念着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爸爸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的黑,变的更加的沉默寡言,比起以前更加的早出晚归。奶奶也变了,变的白头发更多了,坐的时候比平时起来走动的更多了,一天到晚更多的时候总是坐在我坐的那小竹椅子上,眼神空空的望着前方,好几次我听到她在念叨着那两个远嫁的姑姑。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的一直下去,一成不变的生活着,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把我家扰的全乱了,老平房要拆了,按回迁的方式,要钱就拿钱,要房就换房,差多少补多少,一贫如洗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按老平房的面积,回迁也只是换个二十平方左右的小房子,而且这拆房子建房子的这几年里,还要去租房子,以后新房子马虎装修也是一笔钱,妈妈看着日渐长大的姐姐和我,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老实巴交的父亲一言不发,蹲在巷子口抽了一个通宵的烟,天色微亮时拍拍屁股去走亲戚家了,等到晚上把三千块巨款交给妈妈,说再苦也不能让孩子没有房子住,拿去补多二十多平方。事情总算有了解决的办法,妈妈的病也就慢慢的好了,只是落下了病根,变的时常得吃药。就这样,老平房变成两房一厅,我和爸妈一间房,姐姐和奶奶一间房,这期间等了三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