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弟子
炎炎夏日，又到了归元门两年一度的收徒之日。
排成长川的马车出现在茫茫群山，最前方是数量最少的精致马车，装饰华丽，由毛色光亮的高大骏马拉着，气派。
身后就是一般的被黑漆刷得乌亮的，由黄骠马拉着的马车，标着归元门特有的鹏鸟标志，里面往往是十多个人一车，挤在一起。
前者是一些权贵之子，因为归元门与朝廷达成了莫名的默契，与归元门有所关系的权贵有名额，可以送门下年纪不大的子嗣前来学武，又或是供奉归元门大量银钱的商贾之户，每到归元门收徒时，可以送子女前来学武。
他们一入门就是外门或者内门弟子，因为身上也有点内功底子，可以学习高深武功，又不缺钱财，一入门就是门内弟子的上层人物。
而后面那些马车挤着的，要么是交了些钱财，前来归元门学武的人，或者是被选出的有些天赋的半大孩子，基本没有武功底子，入门多从杂役做起，等到武功有所成了才正式成为外门弟子，得到内功传承。
后者就是一般武林门派的收徒的正常流程了，收钱然后检测资质，合格者留下从底层做起，一步步培养，基本上余生都和门派绑在了一块。
另外还有一种方式，就是门内高手外出游历时见到的一些有天赋的孩子，就会赐下信物，然后其人就可凭借信物入了山门。
不过这种毕竟是少数。
车队不紧不慢地朝着山门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和一个矮小些的胖子，两人骑着马走在前头聊天。
胖子一脸傲色，若非此人还算上道，他可不愿单独和他聊天，尤其是快要到归元门了，钱包都满当当的时候。
汉子对胖子恭恭敬敬的，动作熟练地塞去一个小袋子：“李管事，我那些侄子侄女，以后就多拜托您照拂一二了。”
他是建州吴家的人，吴家是个富甲一方的家族，以钱财供奉归元门，这次家中出了两个根骨上等的孩子，于是安排了他前去护送。
在接待李管事的时候，吴家已经打点好了，不过这些都是之前的事情，各算各的。
李管事掂了掂袋子，神色有些缓松了下来。
“好说好说，那两个后生根骨不错，我再给上面说声，那肯定能进内门的。”
虽说能不能进内门主要还是靠天赋，但里面的门道很多，若是没有打点好，没有关系，也是会被卡住的。
所以吴姓汉子听到这话，心里放心了些，又拍起李管事的马屁来。
归元门前身是魔道门派，门中武功多是阴狠毒辣风格，连着做事风格也是如此。
自从李云横空出世，打下莫大的威名，接管门派改名归元门，去掉了一些恶习。
但尾大不掉，魔门习性根深蒂固，十多年下来也不能全部清理，门内不少高手都修炼的特殊功法，需要用活人练功，而这些杂役，乃至外门弟子，若是犯错，也有沦为练功人桩的可能。
吴姓汉子常和这些外派的归元门之人往来，也知道些内幕，这才多次散财，只求他的后辈能进内门。
只有进了内门，他们才算是真正得到门内重视，不会轻易打杀，只要不犯下打错大过，那都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家族只是商贾之家，没有多大的背景，只能巴结这些位置不高，但是有些权力的管事了。
吴姓汉子这样想着，归元门山门就在眼前了，一行人就此停下。
他下去接自己的两个后生，而之前还与之交谈的李管事看也不看他，径直朝前面与个玄衣男人走去。
他拿着名册，问道：“怎么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一天？”
归元门收徒是各地招好弟子，再派出管事人前去接送，依据取的地方的远近，都会定好时间，最多有一天的延误。
所以，即使李管事因为途中有事延误了，也实属正常。
不过因为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李管事也懂这是什么意思，连忙偷偷塞钱，说些各位辛苦了，这是茶钱之类的话。
“不错，看来李管事这趟挺肥的。好了，叫他们走上前来。”
那人不动声色地收下钱，开始审查名册上的人来齐没有。
远处的一道亭子，一个翩翩锦衣少年背着手，静静地看着这边，身旁是负责这次收徒的最高负责人——王九。
“这是第几批人了，王长老。”
“这是第五批人了，再往后，最多也就一两批人了。”
王九看着依旧面色平静的宁休，回答道。
这次收徒，这位掌门爱徒却被掌门派到了下边，同自己总管这次收徒事宜。
明面上是王九最大，可这位的背后却是掌门，实际的权利还要推到宁休身上。
宁休是掌门的第一个弟子，而且这番派下来，也有锻炼一下他的意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收徒活动顺顺利利地办好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就目前来看，这些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全被宁休看去了，而且门主是有些反对这种东西的——走后门。
精明的老家伙已经收敛了，下面的人却不以为然，毕竟人性贪婪，拳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
门主李云崇尚的就是能者居之，任人唯亲，已经长成了一个毒瘤，不断侵害着归元门的内部。
所以这次，是不是假借宁休之手，要正式开始动手了呢？
王九思绪万千，他是站在掌门那边的改革派，否则也不会今天站到这里了，陪着宁休共同监管收徒大事。
以往那些受贿的烂事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人挑破，可这次呢？
“一，二，三，四，五，六……王长老，咱们走吧，去看看。”
宁休先是轻声数了人数，接着动身了去了山门。
“好。”
王九闻言点头，也好奇这位到底会怎么做，随后跟了上去。
……
“梁儿，英儿，你们以后在归元门内好好练武，不要惹事。”
吴姓汉子叮嘱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神有些不舍，也有些期待他们能学有所成，以后庇护家族。
被叮嘱的两个少年，脸上稍显稚嫩，却一脸认真地答道：“吴叔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练武的。”
“好……”
吴姓汉子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那边的归元门的人齐齐喊道：
“恭迎赵首席，王长老！”
两个吴姓少年，一个叫吴梁，一个叫吴红英，少男英气十足，少女则是清水芙蓉。
二人此时也不由得朝那边看去，只见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和一个俊逸少年站在那几个管事身前，平静地看着他们。
“好了，这批人清点得怎样了。”
管事的一位玄衣人递过名册：“回少门主，这第五批人一共七十二人，与名册上的数刚好对上，没有错误。”
宁休接过名册，上面凡是点到的人，名字都会被划上圈，每排十个名字，默默看下来，正好是七十二个名字。
于是宁休收起名册，冷冷地看向管事：“可是，我数下来怎么会有八十个人。”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冷了下来。
除去站在另外一边的陪同家属，左边就是刚才管事清点出来，要入归元门的弟子，整齐地排在一起，要数清楚只需要花点时间。
玄衣管事赔笑道：“不可能吧……少门主，您可能看错人了，这边有些家属舍不得走，刚才混在里面跟孩子说句话，也是人之常情。”
“不信我叫那些人走开，您再看看。”
他这样说着，转身朝胖胖的李管事使眼色，李管事当即领会，虽然心里紧张，也是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不是门内弟子的出去”，这时三个站在外围的人走开了，他眼尖，看到走出去几人后又从人群中挑了五人出去。
“您看，这一二三四……八个人，这不刚好和名册对上嘛。”
宁休笑道：“哈哈，确实如此。”
见宁休笑脸，玄衣管事也稍稍安心，正准备说些拍马屁的话，就迎上了宁休有些戏谑的眼神：
“小小管事，竟然敢违背门规，多收一些不知身份的人进来，可知，若是这群人不怀好意，有所图谋，泄露了我门武功怎么办！”
“这……怎么会……您说笑吧。”
玄衣管事面色大变，脸上勉强挂住笑脸。
而一旁的王九面无表情，扭头看向惶恐不安的玄衣管事，心想这位少门主可不是什么善茬。
嗒！
嗒！
嗒！
宁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卷起的名册又展开：“可我刚才明明数的是九十个人，即使去掉这八个人，八十二减七十二——管事，不需要我算吧。”
“这个我不知道啊，少门主明鉴啊……”
玄衣管事面露惊恐之色，慌忙跪下。
私自带人，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按照宁休刚才给他扣的帽子，那就是死罪啊！
他眼神飘忽不定，忽然指向站在人群当中的李管事：“这事得怪李乾，是他带的人来！”
宁休捏着下巴，看向被指着的李乾。
“赵爷！他血口喷人，他——我冤枉啊！”
李乾脸上肥肉一颤，急忙反驳，想到门中的酷刑，竟然两股战战，堂堂一武者竟然有些站不稳了。